徐广缙和福珠洪阿都没有想到,这个余巡抚果然是个杆,竟然在江西的首次见仗,又大露了回脸面。福珠洪阿甚至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和人家一起去。
不过,接着发生的事情他们就更想象不到了。徐广缙的四乡“征”粮计划还没有完成,先是出去的“征”粮队被一个个的打了回来,接着,漳州就被三面围了起来。
围三阙一,石达开就留了个东面方向不围,静侯着赣南各地的满清援军,并借以暂时休整一下长途跋涉的部队。
不管你是阙一还是阙二阙三,只要遇上个稍微顽强那么一点点的满清地方官,城里的军队就不会出逃,这几乎都是各处清军一贯的战法⌒的是固守待援,有的就是那么一守,有没有援都是个守。
石达开这回没等来救援的援兵。这可不是徐广缙和福珠洪阿不听指挥,他们的确卖了力,向吉安的余炳涛,向哪怕只有千八百地方团练的各县累发紧急公文,就是没人来∴炳涛不来,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吉安周围有蠢蠢欲动的天军大队人马。
如果去救赣州,第一是意味着吉安就此丢给了长毛不说,还会反着把这里的长毛们引到赣州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被围在赣州,那真成了一锅烩了◎此,他决定固守吉安,牵制住赣北的长毛。另外,他还有一个打算,那就是赣州不会短时间内丢失,先耗上一耗,耗到围困赣州的长毛师老兵疲,再瞄准机会给长毛致命的一击。当务之急是要鼓励吉安知县扩大团练,加强团练的力量,至少要能够自保,就象当年自己守怀德那样,这样,自己掌握的这只军队就成了活棋子,随时可以运动。
至于其它各小县,救援那简直就是和送死是个同意语≡前救过南昌,救过抚州,只要一离开老窝,就再没有能回来的。他们被围城打援打怕了,打寒心了。
围城打援的计划落空,丝毫不影响石达开的兴致。战争,历来就是双方军事首脑的指挥艺术和心理的博弈∴炳涛既然不愿意离开吉安,那么他幻想的以后再离开就成了泡影儿。几天后,张遂谋到了抚州,临时协助胡以晃指挥起江西的野战军,吉安被围。而与此同时,原本预备打援任务的前一军主力也掉头加入了对赣州东面的包围,随着夜幕的降临,战壕迅速向城根儿开掘。既然你不来援兵,那我可就真打了。石达开可不愿意长期耗在赣州城下,随军携带的粮草有限,时间久了他可耗不起。
赣州城头的福珠洪阿,眼看着城外蚯蚓似的沟壕在一点点地逼近,就如同是无数道绞索在勒向自己的脖颈,他只能指挥城头上的大炮没命的轰击,效果没有多少,这他自己都清楚,可是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呢?打吧,要是不打,光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下去,不用多久军心就散了。
那料到,不打还好,这一打,竟打的对手大炮也说话了。随着雨点似的炮弹呼啸着飞上来,爆炸声,四下横飞的弹片一下就笼罩了城头,完全压制住了清军炮火的威势″军的炮火渐渐熄落,说也奇怪,你不打了,人家对手也不打了≮是,遥相对的双方炮手们象是形成了一个默契,城上的炮手们更是聪明,还是先停停手吧,别给自己找麻烦。
石达开来到了城东,由于由湘南进入赣南道路崎岖,各军许多重炮都远远的落在了后面,全军能够集中起来的火炮都已经集中到了这里。尽管还只有百十门,不过,这就已经足够了,因为,他还有不少的被清兵称之为手炮,而天军将士喜欢叫它手雷,令清兵见了就丧胆的手榴弹呢。
石达开离开炮兵的阵地,来到前面,一见到正指挥部队加紧开挖战壕前一军三师师帅柳喜河还有掘子师师帅鲁国进,他笑了,“怎么样,子时发起总攻能做到吗?”
鲁国进也笑了,“殿下,我们可是挖惯了地道的,挖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儿戏∶不到子时,我们就可以把大炮送到距离城墙百十步的范围内。”
柳喜河认真计算了一下,“殿下,我们的把握性不大。按照我们火器最大效力的发挥,再加上进攻时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损失,最好战壕能够挖到距城墙三到五十步以内。这样,除去后面的炮火,我们手里的手雷只要一突出战壕就可以投到城上去。这样算来,最好进攻的时间能拖延一个时辰。只要到时候一个猛冲,我保证拿下城头。”
小家伙,真有那么股子豪气。石达开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前面正加紧掘进的将士们,点了点头,“好,就依你的建议,把总攻时间推迟一个时辰过,咱可是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破不了城,我可是要拿你是问。”
“放心吧,殿下,只要我还活着,一定是就站在漳州城内。”柳喜河笑嘻嘻地望着翼王。
“呵呵,我相信你一定会在漳州城里迎接我的。”石达开拍了拍柳喜河的肩膀,他突然又想到了长江畔遇到的那个柳老爹,“喜河啊,回过长沙的家了吗?”
柳喜河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下遥远的西方,咧嘴笑了笑,“没呢,接应了湘南的义军之后,我们一直在衡州周围作战,接着又是整编,然后……”
“太遗憾了!”石达开赞赏地看着这个还是个娃娃的青年将领,“不过,我可是遇到你的老爹了。”
“真的吗?”柳喜河眼睛一亮,急切地问到,“我爹他可好?”
“好,当然好。”石达开笑着把那次巧遇讲给柳喜河听,“老爹身子骨很好,你娘也好,家里有了地,有了房。老爹叫你放心,你娘可说了,要攒些钱等着你回去娶媳妇哩。”
鲁国进哈哈地笑了,“能,能,咱们喜河这么年轻英俊,只要一回去,那说媒的还不把门槛子踏坏了才怪。”
柳喜河的脸红了。
看着眼前的柳喜河,石达开忽然蒙朦胧胧地感觉着这个柳喜河似乎还有什么地方象一个人,那眉眼之间,那羞涩的一瞬,象谁呢?他又一时想不起来。
林海丰现在已经站在了福州城北,他的对面,仰首可见的就是骑在屏山山麓上的坚固城墙。东看,是耸立在屏山山颠,福州的象征镇海楼,西看,是平地上的福州北门。
夜幕里,红一军炮兵团和教导旅炮兵营的全部炮火都在向这里集中,他的前后左右各陆续到达的部队,已经骑兵变步兵,正开始静悄悄地进入各自的前进阵地,紧张地捆扎着各种攻城的器具。和石达开不谋而合,他刚好设定的总攻福州的时间,就是这一天的午夜。
不远处,柳湘荷在忙的够戗。她本来一直奇怪,在上海殿下特意收编了一个洋乐队,而且不断要求扩大这个只有十几个人的乐队,这项工作还专门指定她自己亲自主管。按着殿下的意思,她鼓捣的这个乐队已经发展到了四十多人,什么洋鼓洋号之类的一应俱全。她知道殿下喜欢听这口,也就组织训练乐队排练了几首曲子,想闲来给殿下换换脑子。可是真正一搞好了,殿下也就是听了一次,反倒把乐队不停地派到各个部队里去,说是什么丰富将士们的文娱生活。而更奇怪的还是这次南下,居然又把乐队带来了,并正式命名为了东征军的文工团。
现在,殿下竟然又要她把文工团拉到了这里,说是战斗开始的时候要用。柳湘荷嘴里没说什么,当然,人家是王爷,咱也不能说什么,可她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服气∷家都要霍出命来打仗的,这个时候要这些鼓捣乐器的又有什么用?看看这些人,往常坐在城里,临时下个乡还好还好,如今,经过一路的折腾,一停下来,一个个就东倒西歪,她都开始怀疑,这些人还能不能把个乐器再鼓捣出声来。
“我告诉你们,赶紧抓时间休息,一会儿殿下要叫弟兄们听曲子。大家都看到了,红军的兄弟们马上就要冲阵破城去了,如果有人这个时候敢不卖力,就这么松松垮垮的,我可是一急也会杀人的!”柳湘荷急切之下,柳眉倒竖,原本一双的笑眼也变的凶巴巴的,还居然掏出来从来不用的六轮枪,冲着文工团的团长乱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