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故意,东征军的总部没有放在上海县城里,反倒就设在了曾经的英租界内。这是一所蛮漂亮的英式花园洋房,主人本来是从上海县城逃难出来豪绅,漂亮的洋房买到手里恐怕还没有捂热,作为天朝的敌人,他也就只好认命了。上海的天朝早有政策,凡是不和天朝合作的巨商豪门,就是天朝的敌人,财产一律充公。
林海丰在处理完黄浦江上英军舰队投降事宜的同时,也接到了快马送来的黄再兴的书信。他随即派人通知了城内的刘丽川,对龙华方向,他没有太多的关注,那里也不需要他太多的关注了。县城南关还留着教导旅的勤务连,再加上原有上海的守军,足够对付能够零散跑到那里的英军励了。施泰麟如果不出嘉定,还会给以后的天军增添一些麻烦,他既然决意要出嘉定,那就意味着对洋人的战斗,马上就终结了。
林海丰需要做的是别的。
“殿下,真快啊,这一切的一切,还仿佛都是个梦!”桑妤深深地给安王施了一礼,深情地瞅着和蔼可亲的安王千岁,眼里禁不住落下喜悦的泪水。离开天京四个月,这四个月就如同四年,现在,她终于有了到家的感觉。
“你看看,我们天朝难得的女英雄,红及一时的万人迷,怎么还说掉泪就掉了泪呢。”林海丰赶紧一手拉住激动的桑妤,一手拉住同样也是眼圈儿红红的艾华,呵呵地笑着,“到家了,该高兴才是。”
他把俩人按坐在椅子上,然后,端过两盘儿小点心,又忙着给俩人倒上茶水,这才拉把椅子坐到两个人的面前,“来,由于条件不许可,我不能给你们摆上一桌红火的庆功宴,咱们就以茶代酒,以这个做佳肴,一起欢乐欢乐。”他给俩人一人递过去一个点心,自己也拿起了一块儿,“都后夜了,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好好吃上点儿东西,呵呵,不瞒你们说,我可是晚饭也没吃呢,就等着你们哩。来,吃,有什么话,咱们边吃边聊。”
“殿下,今天可真是开心死了,”桑妤咬了口手上的点心,捂着嘴儿嘿嘿地笑着,“这些洋鬼子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今天,看着他们一个个惊恐的样子,我真是又好笑,又纳闷儿,放着千万万的男儿,诺大的土地,自称天朝上国的清妖头,就会输在这些人的手里。我看,还是殿下您英明。”
“哈哈,那是因为,在清妖的眼里,洋人都是真老虎,甚至比真老虎还可怕。可是在我们的面前,所有敢于与我们为敌的家伙们都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林海丰说着,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这可是和我英明不英明没有任何关系啊。其实,只要上下一心,军民一心,就没有任何战胜不了的强敌。就象你们这些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英雄们,更是功不可没。呵呵,你看看,我一说要核实那些富商们的财产,你们马上就给我送来的各家商行,还有那些躲避在这里的土豪劣绅的大致情况介绍。及时雨啊。”
“殿下,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恩,今天找你们来也正是为了以后的安排。”林海丰停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一直闷头不语的艾华打断了。
“那还用问,反正我是该回部队了。”艾华瞥了桑妤一眼,咕哝着。
“怎么,这个小两口儿不想再保持下去了?”林海丰呵呵地逗着。
艾华和桑妤的脸都是一红,“殿下,还是叫我回去吧,看着以前的弟兄们我……”艾华轻轻地低下头。
林海丰缓缓地站了起来,踱到艾华的身边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陈廷香又伤了,下一步教导旅就要扩编,需要人啊!可是同样,情报战线更需要人,尤其是象你们这样的人定要记住,那个石镇吉早去了天堂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石镇吉,只有你,艾华。你们俩这对儿假夫妻也做不长了,你要去法国,桑妤去美国,要把安琪尔做大。这个任务更艰巨,你们也许会长时间与家里没有联系,完全依靠你们各自对天朝的赤胆忠心,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我相信你们,天朝也相信你们。”说到这里,他看着低垂着头的艾华,突然问到,“还想那个姑娘吗?”
“殿下,我……”艾华抬了抬头,脸色通红。
“都快当爹了,还害羞呢。”林海丰冲着吃吃发笑的桑妤努了努嘴,随后一拍艾华的肩,“过两天她就来了,到时候带上她一起走,生活上也有个相互照应。”
“还有你,你也别笑,都二十四的大姑娘了,也要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你打算吸收进情报站的那个方静波给我的印象还不错,怎么样,你们能不能凑成一对儿?如果真有那个意思,我来替你仔细审查审查他。”林海丰笑眯眯地瞅着刚才还在笑,现在却连捂脸带低头的桑妤。
“哈哈,我看那个方先生是早有这个企图了。”艾华笑着哼了一声。
“那不错啊,说明咱们天朝的女英雄人缘好啊。”林海丰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到,“由于我们工作的特殊性,一切个人的行为都必须得到上级的许可。男婚女嫁都是人之常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来考察方静波,如果可以,那你们一起回美国,这样也便于今后的工作展开。”
“好了,说点儿轻松的,”林海丰转尔一笑,“过两天本王还要将‘海鸟号’的船钱付给你们,你们看看本王容易吗,一面满世界搜罗钱,一面还要破费,呵呵,本王心疼啊。”
“那……那旗昌的军火钱是不是也要给啊,这可是……”桑妤摇摇头,似乎有些不情愿。
“给,当然给,”林海丰嘿嘿地笑着,“拳头打够了,总要给点儿甜枣儿吃的〔叫这些自视不凡的家伙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公正。”
这个时候,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柳湘荷端着个大托盘出现在门口。她瞅瞅屋子里在欢笑的三个人,轻柔地问到,“殿下,可以进来吗?”
“你不是已经都进来了吗?”林海丰笑着反问,“不会是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了吧?”他已经闻到了股热面的香气。
“看你们都没吃饭呢,我特意叫人做了三碗香香的阳春面。”柳湘荷脸儿红扑扑的笑了。
“看看,我们的柳尚书就公正,知道大家没吃好,马上就送来好吃的慰问咱们了。”林海丰俯在托盘前使劲儿嗅了嗅,笑着看看桑妤和艾华,“来,吃啊,可惜啊,现在大概不少的人已经再没有机会品尝这些个美味佳肴了!”他端起一碗面,“当然,这其中也许会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不过,更多的却是我们的敌人。”
冲出天军防线的施泰麟将军,一定是在开始抱怨上帝对他的敌人的偏心。其实,他错了,苍天永远是最公正的。从踏上这块儿土地的那一刻起,不仅仅是施泰麟将军本人,也包括他的主子们都该清楚,总有一天,悲惨的结局同样会落到他们自己的头上。中国有句俗话,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马上就报。而且,还要新帐老帐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