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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鬼王夜谒唐三藏 悟空神化引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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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三藏坐于宝林寺禅堂中灯下念一会《梁皇水忏》看一会《孔雀真经》只坐到三更时候却才把经本包在囊里正欲起身去睡只听得门外扑剌剌一声响喨淅零零刮阵狂风。

那长老恐吹灭了灯慌忙将褊衫袖子遮住又见那灯或明或暗便觉有些心惊胆战。此时又困倦上来伏在经案上盹睡虽是合眼朦胧却还心中明白耳内嘤嘤听着那窗外阴风飒飒。

好风真个那淅淅潇潇飘飘荡荡。淅淅潇潇飞落叶飘飘荡荡卷浮云。满天星斗皆昏昧遍地尘沙尽洒纷。一阵家猛一阵家纯。纯时松竹敲清韵猛处江湖波浪浑。刮得那山鸟难栖声哽哽海鱼不定跳喷喷。东西馆阁门窗脱前后房廊神鬼。佛殿花瓶吹堕地琉璃摇落慧灯昏。香炉鞍+倒香灰迸烛架歪斜烛焰横。幢幡宝盖都摇拆钟鼓楼台撼动根。

那长老昏梦中听着风声一时过处又闻得禅堂外隐隐的叫一声“师父!”忽抬头梦中观看门外站着一条汉子浑身上下水淋淋的眼中垂泪口里不住叫:“师父!师父!”三藏欠身道:“你莫是魍魉妖魅神怪邪魔至夜深时来此戏我?我却不是那贪欲贪嗔之类。我本是个光明正大之僧奉东土大唐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手下有三个徒弟都是降龙伏虎之英豪扫怪除魔之壮士。他若见了你碎尸粉骨化作微尘。此是我大慈悲之意方便之心。你趁早儿潜身远遁莫上我的禅门来。”那人倚定禅堂道:“师父我不是妖魔鬼怪亦不是魍魉邪神。”三藏道:“你既不是此类却深夜来此何为?”那人道:

“师父你舍眼看我一看。”长老果仔细定睛看处呀!只见他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列斗罗星白玉圭。面如东岳长生帝形似文昌开化君。三藏见了大惊失色急躬身厉声高叫道:“是那一朝陛下?请坐。”用手忙搀扑了个空虚回身坐定。再看处还是那个人。长老便问:“陛下你是那里皇王?

何邦帝主?想必是国土不宁谗臣欺虐半夜逃生至此。有何话说说与我听。”这人才泪滴腮边谈旧事愁攒眉上诉前因道:“师父啊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四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是兴基之处。”三藏道:“叫做甚么地名?”那人道:“不瞒师父说便是朕当时创立家邦改号乌鸡国。”三藏道:“陛下这等惊慌却因甚事至此?”那人道:“师父啊我这里五年前天年干旱草子不生民皆饥死甚是伤情。”三藏闻言点头叹道:“陛下啊古人云国正天心顺。想必是你不慈恤万民既遭荒歉怎么就躲离城郭?且去开了仓库赈济黎民;悔过前非重兴今善放赦了那枉法冤人。自然天心和合雨顺风调。”那人道:“我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文武两班停俸禄寡人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如此三年只干得河枯井涸。正都在危急之处忽然锺南山来了一个全真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先见我文武多官后来见朕当即请他登坛祈祷果然有应只见令牌响处顷刻间大雨滂沱。寡人只望三尺雨足矣他说久旱不能润泽又多下了二寸。朕见他如此尚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三藏道:“此陛下万千之喜也。”那人道:“喜自何来?”三藏道:“那全真既有这等本事若要雨时就教他下雨若要金时就教他点金。还有那些不足却离了城阙来此?”那人道:“朕与他同寝食者只得二年。又遇着阳春天气红杏夭桃开花绽蕊家家士女处处王孙俱去游春赏玩。那时节文武归衙嫔妃转院。朕与那全真携手缓步至御花园里忽行到八角琉璃井边不知他抛下些甚么物件井中有万道金光。哄朕到井边看甚么宝贝他陡起凶心扑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内将石板盖住井口拥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个落井伤生的冤屈之鬼也!”

唐僧见说是鬼唬得筋力酥软毛骨耸然没奈何只得将言又问他道:“陛下你说的这话全不在理。既死三年那文武多官三宫皇后遇三朝见驾殿上怎么就不寻你?”那人道:

“师父啊说起他的本事果然世间罕有!自从害了朕他当时在花园内摇身一变就变做朕的模样更无差别。现今占了我的江山暗侵了我的国土。他把我两班文武四百朝官三宫皇后六院嫔妃尽属了他矣。”三藏道:“陛下你忒也懦。”那人道:“何懦?”三藏道:“陛下那怪倒有些神通变作你的模样侵占你的乾坤文武不能识后妃不能晓只有你死的明白。你何不在阴司阎王处具告把你的屈情伸诉伸诉?”那人道:“他的神通广大官吏情熟都城隍常与他会酒海龙王尽与他有亲东岳天齐是他的好朋友十代阎罗是他的异兄弟。因此这般我也无门投告。”三藏道:“陛下你阴司里既没本事告他却来我阳世间作甚?”那人道:“师父啊我这一点冤魂怎敢上你的门来?山门前有那护法诸天、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紧随鞍马。却才被夜游神一阵神风把我送将进来他说我三年水灾该满着我来拜谒师父。他说你手下有一个大徒弟是齐天大圣极能斩怪降魔。今来志心拜恳千乞到我国中拿住妖魔辨明邪正朕当结草衔环报酬师恩也!”三藏道:“陛下你此来是请我徒弟与你去除却那妖怪么?”那人道:“正是!正是!”三藏道:“我徒弟干别的事不济但说降妖捉怪正合他宜。陛下啊虽是着他拿怪但恐理上难行。”那人道:“怎么难行?”三藏道:“那怪既神通广大变得与你相同满朝文武一个个言和心顺;三宫妃嫔一个个意合情投。我徒弟纵有手段决不敢轻动干戈。倘被多官拿住说我们欺邦灭国问一款大逆之罪困陷城中却不是画虎刻鹄也?”那人道:“我朝中还有人哩。”三藏道:“却好!却好!想必是一代亲王侍长付何处镇守去了?”那人道:“不是。我本宫有个太子是我亲生的储君。”三藏道:“那太子想必被妖魔贬了?”那人道:“不曾他只在金銮殿上五凤楼中或与学士讲书或共全真登位。自此三年禁太子不入皇宫不能彀与娘娘相见。”三藏道:“此是何故?”那人道:“此是妖怪使下的计策只恐他母子相见闲中论出长短怕走了消息。故此两不会面他得永住常存也。”三藏道:“你的灾屯想应天付却与我相类。当时我父曾被水贼伤生我母被水贼欺占经三个月分娩了我。我在水中逃了性命幸金山寺恩师救养成*人。记得我幼年无父母此间那太子失双亲惭惶不已!”又问道:“你纵有太子在朝我怎的与他相见?”那人道:“如何不得见?”三藏道:

“他被妖魔拘辖连一个生身之母尚不得见我一个和尚欲见何由?”那人道:“他明早出朝来也。”三藏问:“出朝作甚?”那人道:“明日早朝领三千人马架鹰犬出城采猎师父断得与他相见。见时肯将我的言语说与他他便信了。”三藏道:“他本是肉眼凡胎被妖魔哄在殿上那一日不叫他几声父王?他怎肯信我的言语?”那人道:“既恐他不信我留下一件表记与你罢。”三藏问:“是何物件?”那人把手中执的金厢白玉圭放下道:“此物可以为记。”三藏道:“此物何如?”那人道:“全真自从变作我的模样只是少变了这件宝贝。他到宫中说那求雨的全真拐了此圭去了自此三年还没此物。我太子若看见他睹物思人此仇必报。”三藏道:“也罢等我留下着徒弟与你处置。却在那里等么?”那人道:“我也不敢等。我这去还央求夜游神再使一阵神风把我送进皇宫内院托一梦与我那正宫皇后教他母子们合意你师徒们同心。”三藏点头应承道:“你去罢。”

那冤魂叩头拜别举步相送不知怎么踢了脚跌了一个筋斗把三藏惊醒却原来是南柯一梦慌得对着那盏昏灯连忙叫:“徒弟!徒弟!”八戒醒来道:“甚么土地土地?当时我做好汉专一吃人度日受用腥膻其实快活偏你出家教我们保护你跑路!原说只做和尚如今拿做奴才日间挑包袱牵马夜间提尿瓶务脚!这早晚不睡又叫徒弟作甚?”三藏道:“徒弟我刚才伏在案上打盹做了一个怪梦。”行者跳将起来道:

“师父梦从想中来。你未曾上山先怕妖怪又愁雷音路远不能得到思念长安不知何日回程所以心多梦多。似老孙一点真心专要西方见佛更无一个梦儿到我。”三藏道:“徒弟我这桩梦不是思乡之梦。才然合眼见一阵狂风过处禅房门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乌鸡国王浑身水湿满眼泪垂。”这等这等如此如此将那梦中话一一的说与行者。行者笑道:“不消说了他来托梦与你分明是照顾老孙一场生意。必然是个妖怪在那里篡位谋国等我与他辨个真假。想那妖魔棍到处立要成功。”三藏道:“徒弟他说那怪神通广大哩。”行者道:“怕他甚么广大!早知老孙到教他即走无方!”三藏道:“我又记得留下一件宝贝做表记。”八戒答道:“师父莫要胡缠做个梦便罢了怎么只管当真?”沙僧道:“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们打起火开了门看看如何便是。”行者果然开门一齐看处只见星月光中阶檐上真个放着一柄金厢白玉圭。八戒近前拿起道:“哥哥这是甚么东西?”行者道:“这是国王手中执的宝贝名唤玉圭。师父啊既有此物想此事是真。明日拿妖全都在老孙身上只是要你三桩儿造化低哩。”八戒道:“好好好!

做个梦罢了又告诵他。他那些儿不会作弄人哩?就教你三桩儿造化低。”三藏回入里面道:“是那三桩?”行者道:“明日要你顶缸、受气、遭瘟。”八戒笑道:一桩儿也是难的三桩儿却怎么耽得?”唐僧是个聪明的长老便问:“徒弟啊此三事如何讲?”

行者道:“也不消讲等我先与你二件物。”

好大圣拔了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声“变!”变做一个红金漆匣儿把白玉圭放在内盛着道:“师父你将此物捧在手中到天晓时穿上锦襕袈裟去正殿坐着念经等我去看看他那城池。端的是个妖怪就打杀他也在此间立个功绩;假若不是且休撞祸。”三藏道:“正是!正是!”行者道:“那太子不出城便罢若真个应梦出城来我定引他来见你。”三藏道:“见了我如何迎答?”行者道:“来到时我先报知你把那匣盖儿扯开些等我变作二寸长的一个小和尚钻在匣儿里你连我捧在手中。那太子进了寺来必然拜佛你尽他怎的下拜只是不睬他。他见你不动身一定教拿你你凭他拿下去打也由他绑也由他杀也由他。”三藏道:“呀!他的军令大真个杀了我怎么好?”行者道:“没事有我哩若到那紧关处我自然护你。他若问时你说是东土钦差上西天拜佛取经进宝的和尚。他道有甚宝贝?你却把锦襕袈裟对他说一遍说道:‘此是三等宝贝还有头一等、第二等的好物哩’。但问处就说这匣内有一件宝贝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共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俱尽晓得却把老孙放出来。我将那梦中话告诵那太子他若肯信就去拿了那妖魔一则与他父王报仇二来我们立个名节;他若不信再将白玉圭拿与他看。只恐他年幼还不认得哩。”三藏闻言大喜道:“徒弟啊此计绝妙!但说这宝贝一个叫做锦襕袈裟一个叫做白玉圭你变的宝贝却叫做甚名?”行者道:“就叫做立帝货罢。”三藏依言记在心上。师徒们一夜那曾得睡。盼到天明恨不得点头唤出扶桑日喷气吹散满天星。

不多时东方白。行者又吩咐了八戒、沙僧教他两个:

“不可搅扰僧人出来乱走。待我成功之后共汝等同行。”才别了唐僧打了唿哨一筋斗跳在空中睁火眼平西看处果见有一座城池。你道怎么就看见了?当时说那城池离寺只有四十里故此凭高就望见了。行者近前仔细看处又见那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行者在空中赞叹道:“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只因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行者正然感叹。忽听得炮声响喨又只见东门开处闪出一路人马真个是采猎之军果然势勇但见晓出禁城东分围浅草中。彩旗开映日白马骤迎风。鼍鼓冬冬擂标枪对对冲。架鹰军猛烈牵犬将骁雄。火炮连天振粘竿映日红。人人支弩箭个个挎雕弓。张网山坡下铺绳小径中。一声惊霹雳千骑拥貔熊。狡兔身难保乖獐智亦穷。狐狸该命尽麋鹿丧当终。山雉难飞脱野鸡怎避凶?他都要捡占山场擒猛兽摧残林木射飞虫。那些人出得城来散步东郊不多时有二十里向高田地又只见中军营里有小小的一个将军顶着盔贯着甲果肚花十八札手执青锋宝剑坐下黄骠马腰带满弦弓真个是隐隐君王象昂昂帝主容。规模非小辈行动显真龙。行者在空暗喜道:

“不须说那个就是皇帝的太子了。等我戏他一戏。”好大圣按落云头撞入军中太子马前摇身一变变作一个白兔儿只在太子马前乱跑。太子看见正合欢心拈起箭拽满弓一箭正中了那兔儿。原来是那大圣故意教他中了却眼乖手疾一把接住那箭头把箭翎花落在前边丢开脚步跑了。那太子见箭中了玉兔兜开马独自争先来赶。不知马行的快行者如风;

马行的迟行者慢走只在他面前不远。看他一程一程将太子哄到宝林寺山门之下行者现了本身不见兔儿只见一枝箭插在门槛上。径撞进去见唐僧道:“师父来了!来了!”却又一变变做二寸长短的小和尚儿钻在红匣之内。

却说那太子赶到山门前不见了白兔只见门槛上插住一枝雕翎箭。太子大惊失色道:“怪哉!怪哉!分明我箭中了玉兔玉兔怎么不见只见箭在此间!想是年多日久成了精魅也。”拔了箭抬头看处山门上有五个大字写着敕建宝林寺。

太子道:“我知之矣。向年间曾记得我父王在金銮殿上差官赍些金帛与这和尚修理佛殿佛象不期今日到此。正是因过道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我且进去走走。”

那太子跳下马来正要进去只见那保驾的官将与三千人马赶上簇簇拥拥都入山门里面。慌得那本寺众僧都来叩头拜接接入正殿中间参拜佛象。却才举目观瞻又欲游廊玩景忽见正当中坐着一个和尚太子大怒道:“这个和尚无礼!

我今半朝銮驾进山虽无旨意知会不当远接此时军马临门也该起身怎么还坐着不动?”教:“拿下来!”说声拿字两边校尉一齐下手把唐僧抓将下来急理绳索便捆。行者在匣里默默的念咒教道:“护法诸天、六丁六甲我今设法降妖这太子不能知识将绳要捆我师父汝等即早护持若真捆了汝等都该有罪!”那大圣暗中吩咐谁敢不遵却将三藏护持定了:有些人摸也摸不着他光头好似一壁墙挡住难拢其身。那太子道:“你是那方来的使这般隐身法欺我!”三藏上前施礼道:

“贫僧无隐身法乃是东土唐僧上雷音寺拜佛求经进宝的和尚。”太子道:“你那东土虽是中原其穷无比有甚宝贝你说来我听。”三藏道:“我身上穿的这袈裟是第三样宝贝。还有第一等、第二等更好的物哩!”太子道:“你那衣服半边苫身半边露臂能值多少物敢称宝贝!”三藏道:“这袈裟虽不全体有诗几句诗曰:佛衣偏袒不须论内隐真如脱世尘。万线千针成正果九珠八宝合元神。仙娥圣女恭修制遗赐禅僧静垢身。

见驾不迎犹自可你的父冤未报枉为人!”太子闻言心中大怒道:“这泼和尚胡说!你那半片衣凭着你口能舌便夸好夸强。

我的父冤从何未报你说来我听。”三藏进前一步合掌问道:

“殿下为人生在天地之间能有几恩?”太子道:“有四恩。”三藏道:“那四恩?”太子道:“感天地盖载之恩日月照临之恩国王水土之恩父母养育之恩。”三藏笑曰:“殿下言之有失人只有天地盖载日月照临国王水土那得个父母养育来?”太子怒道:“和尚是那游手游食削逆君之徒!人不得父母养育身从何来?”三藏道:“殿下贫僧不知。但只这红匣内有一件宝贝叫做立帝货他上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共知一千五百年过去未来之事便知无父母养育之恩令贫僧在此久等多时矣。”

太子闻说教:“拿来我看。”三藏扯开匣盖儿那行者跳将出来呀呀的两边乱走。太子道:“这星星小人儿能知甚事?”行者闻言嫌小却就使个神通把腰伸一伸就长了有三尺四五寸。众军士吃惊道:“若是这般快长不消几日就撑破天也。”行者长到原身就不长了。太子才问道:“立帝货这老和尚说你能知未来过去吉凶你却有龟作卜?有蓍作筮?凭书句断**福?”行者道:“我一毫不用只是全凭三寸舌万事尽皆知。”太子道:“这厮又是胡说。自古以来《周易》之书极其玄妙断尽天下吉凶使人知所趋避故龟所以卜蓍所以筮。

听汝之言凭据何理妄言祸福扇惑人心!”行者道:“殿下且莫忙等我说与你听。你本是乌鸡国王的太子你那里五年前年程荒旱万民遭苦你家皇帝共臣子秉心祈祷。正无点雨之时锺南山来了一个道士他善呼风唤雨点石为金。君王忒也爱小就与他拜为兄弟。这桩事有么?”太子道:“有有有!你再说说。”行者道:“后三年不见全真称孤的却是谁?”太子道:

“果是有个全真父王与他拜为兄弟食则同食寝则同寝。三年前在御花园里玩景被他一阵神风把父王手中金厢白玉圭摄回锺南山去了至今父王还思慕他。因不见他遂无心赏玩把花园紧闭了已三年矣。做皇帝的非我父王而何?”行者闻言哂笑不绝。太子再问不答只是哂笑。太子怒道:“这厮当言不言如何这等哂笑?”行者又道:“还有许多话哩!奈何左右人众不是说处。”太子见他言语有因将袍袖一展教军士且退。那驾上官将急传令将三千人马都出门外住札。此时殿上无人太子坐在上面长老立在前边左手旁立着行者。本寺诸僧皆退行者才正色上前道:“殿下化风去的是你生身之父母见坐位的是那祈雨之全真。”太子道:“胡说!胡说!我父自全真去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照依你说就不是我父王了。还是我年孺容得你;若我父王听见你这番话拿了去碎尸万段!”把行者咄的喝下来。行者对唐僧道:“何如?我说他不信果然!果然!如今却拿那宝贝进与他倒换关文往西方去罢。”三藏即将红匣子递与行者。行者接过来将身一抖那匣儿卒不见了原是他毫毛变的被他收上身去。却将白玉圭双手捧上献与太子。

太子见了道:“好和尚!好和尚!你五年前本是个全真来骗了我家的宝贝如今又妆做和尚来进献!”叫:“拿了!”一声传令把长老唬得慌忙指着行者道:“你这弼马温!专撞空头祸带累我哩!”行者近前一齐拦住道:“休嚷!莫走了风!我不叫做立帝货还有真名哩。”太子怒道:“你上来!我问你个真名字好送法司定罪!”行者道:“我是那长老的大徒弟名唤悟空孙行者因与我师父上西天取经昨宵到此觅宿。我师父夜读经卷至三更时分得一梦梦见你父王道他被那全真欺害推在御花园八角琉璃井内全真变作他的模样。满朝官不能知你年幼亦无分晓禁你入宫关了花园大端怕漏了消息。你父王今夜特来请我降魔我恐不是妖邪自空中看了果然是个妖精。正要动手拿他不期你出城打猎。你箭中的玉兔就是老孙。老孙把你引到寺里见师父诉此衷肠句句是实。你既然认得白玉圭怎么不念鞠养恩情替亲报仇?”那太子闻言心中惨慽暗自伤愁道:“若不信此言语他却有三分儿真实;

若信了怎奈殿上见是我父王?”这才是进退两难心问口三思忍耐口问心。行者见他疑惑不定又上前道:“殿下不必心疑请殿下驾回本国问你国母娘娘一声看他夫妻恩爱之情比三年前如何。只此一问便知真假矣。”那太子回心道:“正是!

且待我问我母亲去来。”他跳起身笼了玉圭就走。行者扯住道:“你这些人马都回却不走漏消息我难成功?但要你单人独马进城不可扬名卖弄莫入正阳门须从后宰门进去。到宫中见你母亲切休高声大气须是悄语低言。恐那怪神通广大一时走了消息你娘儿们性命俱难保也。”太子谨遵教命出山门吩咐将官:“稳在此札营不得移动。我有一事待我去了就来一同进城。”看他:指挥号令屯军士上马如飞即转城。这一去不知见了娘娘有何话说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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