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程水若面前的人是王大夫,在这小院子里呆了十天,看着身边的人有人发病,有人却是没有异样,他无事可做的情况下,便一一的询问各人的病情,之前又做了什么事,事无巨细,慢慢的查看,不得不承认程水若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
再去询问了那行商家乡的情况,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误会了程水若,只是,他一直拉不下脸来而已。
看见那大腹便便的行商按照程水若吩咐的事儿去做,竟然渐渐的有些起色,他本就打算去寻程水若的,可惜他自己说要隔离,加上白恺那小子似乎有意与他作对,示意门口的人连话也不准传,方家的几位大夫也因为他将一些事儿说与外人听,只觉得他背主,很不地道,也不怎么搭理他,他唯有坐困愁城。
今日没想到程水若竟然来了,他在屋子里瞧着,看见众人跪了一地,便再也忍不住出声了。
“赌约归赌约,救人又是另一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大夫若是要认输,便该先拜了师。”
白恺凉凉的在后面道,面色不屑,他很是瞧不起王大夫,吃着方家的饭,偏偏在方家背后捅刀子,若非王大夫在外面胡说八道,吴彦也闹腾不起来,把白老太太气的狠狠的病了一场,如今还在床上躺着。
对此人,白恺只有一个评价,医德不谈,人品却是很有问题,因此才出言讽刺。
王大夫瞥了白恺一眼,有些懊恼的道,“我从师之前便立下誓言,行医救人,若她人品不好,我宁可毁约,也不拜师!”
这话一出,程水若对此人的好感大幅度下降,她没有古人那种家族理念,也不以为给人打工就要死忠愚忠,可说话做人要说得出做得到,否则发誓就跟吃饭一样算什么?
冷笑道,“我收不得你这样的徒弟。救人与否在我,与你我的赌约有何干系?既然如此,你便去吧,当没做过这事儿就好。”
说罢扭过头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你们先起来,方家几位大夫都在研究此病,如今咱们还是困难时候,草药什么的都不齐全,待日后多寻些有经验的大夫一起会诊,兴许能找到法子也说不定。”
“程姑娘,您一定有办法的!”领头的那人却是不依不饶的求着,他不起,别人见状也不肯起身。
白夫人见状劝道,“诸位还是赶紧起身吧,程姑娘既然说想办法,一定会为大家想办法的,一开始没有扔下你们不理会,如今情况渐渐的好了又怎会不管你们死活?程姑娘是菩萨心肠,整个赤水县过来的人都是为她所救,你们就放心吧。”
领头那行商闻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大声道,“既然如此,程姑娘,大恩不言谢,我在这儿给你磕头了!活了我一个,便是救了我全家,咱们可不像有些人,被姑娘救了还不知恩图报,只要姑娘能救了我,我全家上下必然为姑娘立生祠,姑娘有事,便是死,也绝不二话!”
磕完头说完话便起身不顾身上的泥泞一头钻进屋子,拿出一把刀来,啪的一下,削掉尾指,“若违此言,犹如此指!”
程水若已经看的愣住了,不明白为何自己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生存的唯一希望,这一刻肩头的压力大了起来,白恺见状叫道,“你这是做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
那行商冷笑了一下,瞧着站在一边的王大夫,“赤水县出来的人都是受程水若之恩,我虽是商人,却也是性情中人,行商不过为了图个家中老小温饱,绝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一句话说的王大夫憋不出半个字来,程水若醒悟过来,连忙走上前去拿出手绢递给他冷冷的道,“若是你不想让别人也染上你的这种病,就千万别让人碰到你的血。”
转过头对着地上依旧跪了一地的人道,“我会尽量想办法救你们,可我也不是神仙,再有人像他这般伤害自己的身体,我是不会管他死活的!”
程水若迈腿就走,小环冷冷的瞪着跪了一地的人,“你们可知道,小姐这些日子夜夜搜肠刮肚的在寻思,便是为了救你们。”瞥着那拿着程水若手绢的行商,“她求的不是你们的感恩,而是你们爱惜自己的身体,没听说你们的血也会传染人么?还不赶紧去收拾一下?”
程水若感到压力很大,那些人得的病不是其他,而是血吸虫病,这玩意儿就算在现代也是个麻烦的要死的病,有化学合成的药物,勉强能治疗,可是谁也不保证会不会复发,而在古代,人们对这病的了解就是微乎其微,看那些大夫根本没意识到这个病的严重性就知道他们根本不懂,更别说治疗了。
她先前提供的办法那些大夫研究了许久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方家不发话,她也不好凑过去问人研究出什么来了,本以为他们都是方家人,以方家在整个京城的地位来看,他们家的大夫比起御医也差不了多少了,都是一等一的,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医术。
回到房间里,便是一通乱翻,将这几日写的东西通通拿了出来,关于这个病,她也只记得一些大概的东西,细枝末节的都是慢慢的补充上去,想到什么就写点儿,不太确定的也写上去,不管其他,防患未然。
只对着纸上潦草的字迹,程水若越看越是头大,只顾着看上面写的东西,脑子里却是一片模糊,她记得的方子不多,现代治疗血吸虫病哪儿需要那么麻烦?
直接进医院就可以了,高效快捷,何况别说城里,就是乡下也没几个人得那个病了,谁还记得这种在新中国八十年代以后几乎绝迹了的病的药方?
坐在凳子前把头发一根根的往下拔,程水若恨不得把自己脑子给劈开来,她肯定记得的,她虽然是八零后,到底在小时候还是很多地方有血吸虫病的,国家的普及教育做的很不错,她当时在学校学过,在家里也看过的。
早知道就给背下来了,当年学的岳阳楼记如今还能记全呢,程水若第一次觉得其实小时候被强迫着背课本也不是坏事,至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要用的时候还可以拿出来拽文。
“小姐……该吃饭了……你这么发愁也不是办法,慢慢想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何况,就算现在想起来了,也没药啊!”小环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的东西很简单,就是一碗稀饭,程水若呼出一口气,是她太心急了,可那么多双眼睛瞧着,那些人身后还有家人朋友,她想想就觉得压力很大。
扭过头就看见霁风站在墙角担心的看着她,小环虽然没那么明显的表情,目光中的心疼却也是明明白白,不由得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道,
“没事,我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罢了,往日看的书这会儿都还给师父了。如今也寻不到书看,也找不到人教,哎……”
小环将托盘放在桌上,走过来看着桌上放着的纸,“小姐已经很厉害了,王大夫他们那样厉害的大夫都瞧不出的病,小姐却是知道,又是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环都不知道小姐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儿呢。天下间到底还有没有小姐不知道的东西?”
程水若听的一阵汗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歌善舞的是先前那位,跟她这个穿越者没半点关系好不好?
却是怕她看出不一样的地方,只有托词道,“我如今都尽数忘了……连人都认不全……”
小环见程水若神色有些黯然,连忙劝道,“可是小姐每每在紧急关头总是能想起一点儿的,比如上次……虽然奴婢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学过医术,可见小姐的确是能想起一些事儿,兴许过段时间能尽数想起来也不一定呢。”她本是想哄程水若开心的,却没想到让她越发的惆怅。
霁风近来越发的随小环了,眨巴着眼睛道,“小姐会写字,已经很厉害了!”
程水若瞧了一眼纸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字是跟她老妈学的,懂的人肯定不会说好,忽悠一些不识字的人却是足够了,见霁风眼里尽是羡慕与崇拜,伸手摸摸他的头道,“你识字么?”
霁风摇摇头,程水若道,“那我有空教你好了。”
霁风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不敢置信的表情。
程水若点点头,“等空了吧,一边帮你找父母,一边教你写字,日后你也许可以考个官儿来当当。”
说罢了扭过头去,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饭香味儿问道,“今天吃什么?”
虽知道物资不丰,每顿都是吃的一般的东西,小环还是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她怎么会瞧不出小环的细心?
瞥见桌上的粥的时候,程水若突然愣住了。
南瓜粥!
南瓜粥!
程水若一把抱住小环惊喜的跳了起来,“小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