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里,孙传芳的手下大将邓如琢忧心忡忡,也气愤无比,继武宁、万寿宫一南一北大败之后,接着又被革命军李宗仁的第七军攻占拥有天然屏障、被称为固若金汤的德安城。虽然李宗仁的第七军看到两面夹击的危险很快便撤离了德安,临走前留下了三千具革命军将士的尸体,但血战过后皖系军队的损失更大,卢香亭、李俊义的两个军三万余人,在第七军将士从凌晨到日落不间断的疯狂打击下,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复存在。
更为可恨的是,自己手下的精锐混成旅、镇守南昌城西南江岸的一个四千余人部队,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对手掳去少将旅长景彦宗和参谋长周华源,这一消息使得南昌城内外的各部守军无比震惊,风声鹤唳。
景彦宗旅受此打击尚未缓过劲,再次遭到神出鬼没的小股敌人上百次的无耻偷袭,这一股股以班排为单位的敌军非常狡猾,也非常强悍,不但来去如风而且枪法奇准,一击得手立刻消失,仅仅在两天两夜之内就击毙或俘虏己方四百余名官兵,却极少出现伤者,一具具尸体上的伤口几乎全都在要害之处,不是被敌军的子弹掀开脑袋就是被打穿咽喉和心脏,还有十余人被剁下了脑袋,搞得全军人心惶惶,不敢迈出大营一步,已经有一千余名官兵逃离或失踪。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精锐之师士气已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全部撤出赣江西岸回到东面军营之后,仍无法止住一批批被吓得魂飞胆丧的官兵连夜脱下军服逃出大营。
最让人沮丧的,是生米渡口东岸大营上空的五色旗,竟然被隐藏在西岸的对手两次准确的开枪打断绳索坠落在地,东岸大营再也没人敢升起旗幡了。
针对敌人一系列令人厌恶也令人无比恐惧的袭击战和骚扰战,以及三个方向大规模的失败之后,损兵折将的邓如琢不得不痛苦地下令收缩防线,一面命令手下三万余守军全都回防,镇守在南昌城内外,一面不停地向身在杭州的孙传芳大帅发去电报求援,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防线和一座座坚固的工事任由对手步步蚕食,层层占据。
生米渡口西岸的小树林里,蒋总司令的侍卫长王世和从望远镜里看到东岸空荡荡的营房,长叹一声,对身边的胡子说道:
“难以想象啊!你们的特种作战竟然产生如此巨大的威慑力,小弟这两天算是开眼界了,仅仅是你率领的四排就取得了生擒敌军官兵三十五人,击毙敌军一百七十余人的战绩,打得敌人闻风丧胆,唯恐避之不及!这次回去,我知道怎么向校长汇报了。”
胡子微微一笑:“夏俭和顾老二的两个排也打得好,夏俭仅以三十一人分队三面出击,就取得了击毙敌人四十八人、俘虏七十七人的战绩,一个敌人都没放跑,缴获两挺汉阳仿制的马克沁重机枪、三挺全新的美国轻机枪和九十多支全新德制步枪,可见他袭击的同田镇守军连队的确是梁鸿恩师的主力部队,否则不可能拥有这么精良的装备。顾长风带领的二排战绩更大,不但取得消灭敌人一个炮连五十余人俘虏三十余人的佳绩,竟然让他们在昨天夜里用迫击炮连续炮击敌军停在锦江河口的两艘小炮艇,打得敌军水军码头和甲板上尸横遍地,前天还耀武扬威、逆锦江而上逼近高安十五公里实施炮击的两艘炮艇,被他的弟兄们和炮连的六个迫击炮小组用十二门炮打得伤痕累累,夺路而逃,再也不敢靠近生米渡口以南江面。”
“是啊!”
王世和感慨不已:“两天来取得的一系列成绩就连我也没有料到,现在想起来不得不佩服小毅的脑子,足以证明小毅的特种作战计划和一系列从严从高的训练手段是正确的,今天打完南面的张溪回来,一路上我总是在想,要是让我把你们警卫连拉到对岸的敌军纵深地带,只需三天时间定能消灭上千敌军。”
胡子笑了笑:“这可不行,特种作战的原则很特别,小毅也绝不允许这样的冒险,各级指挥员都不能去干没有明确目的和价值的事情。
这次我们之所以连续出动,一是要通过这次行动,检验一下训练方向和训练手段是否达到预期目的;二是为我们四个工兵营的浮桥架设争得尽可能好的环境和便利,这两个目的基本都达到了。
现在回想起来我很服小毅,要是没有他的指点和坚持,让我领着弟兄们从开始北伐就展开严格训练,也就没有今天的成绩。可惜他的肩伤和小腹侧面的伤口没长好,否则你定能欣赏到他的神枪,两百米内指哪儿打哪儿,全营也只有昨天两次射断敌人大旗绳子的神枪李福强能和他一比,哈哈……我们也该回去了,三军的弟兄们很快就会到来,咱们留下没啥用,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装备,到了高安你还得把身上的这套装备脱下还我。”
“不还了,我得拿回去给总司令看看。”
王世和走进林子深处,翻身跃上警卫员牵来的战马,等胡子上马,两人结伴西行:
“胡子,等打下南京之后,我们很可能从全军挑选人才,成立一支团级的特种大队,这是出发前那天晚上我听校长亲口说的。校长详细看过小毅的那几份报告,对比模范营从建立到现在的每一个进步,感慨不已。
小毅离开之后,他频频夸奖小毅是生来就该带兵的天才,不但目光高远,就连经商也极有天赋,很显然,校长已经被小毅说服了,还答应打下南京就在南昌或者南京给小毅和广东的欧耀庭先生弄块地皮建厂,利用国内爱国财团的强大实力带动南昌、南京周边地区的工业发展。还有就是打下南京之后,你们模范营可能要升级为模范师或者教导师,你和小毅、继南三人的前途都不可限量。”
胡子心里高兴,脸上却没太多表示:“前几天我获得破格晋级也只是个中校,等混到将军没十年八年根本不敢想。”
“哈哈!看来你和小毅这家伙混久了,连他的圆滑也学到了。”
二十六岁的王世和是蒋总司令的表侄,六年前就追随蒋介石南下投奔中山先生,毕业于黄埔一期,为人忠耿谦冲,话语不多,与同样实实在在的胡家林一见投缘,两人惺惺相惜,就像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一样:
“你没注意到吗?我们一期的曾扩情今年才二十九岁,早已经晋升少将主任,和我同样年纪的贺衷寒如果不是去俄国留学,如今至少也是少将了,还有侍从室的俞济时、一师的胡宗南、二师的文志文等等一二期毕业的近百人如今都成了上校中校,最可惜的是蒋先云,如果不离开一军的话,如今何止是个上校?至少是个少将师长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北伐大业未定,今后的晋升机会还有很多,再打一两年仗升上将军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下去有空的话小弟建议你自修一些课程,打完仗就去军校进修个一年半载的,这样一来什么都有了,加上你本来就出自咱们黄埔一系,升上去带兵也容易很多。”
胡子感激地点点头,与王世和又聊了一会立刻下令加速返回。
高安将军庙门前的高台上,站立着五十名精心挑选留下来的俘虏兵,教导连长曲慕辰正在对俘虏们大声训话。
在安毅的提携下,曲慕辰、张显功、叶成和尹继南也被写入立功报告中的指挥策划军官一栏,晋升一级军衔,而曲慕辰成为了中校参谋,警卫连的两个正副连长均有提升,夏俭这小子屡立战功终于进入校官行列,攻打奉新已经军功在身的顾老二更是个奇迹,一个月前还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今天却顺利晋级为国民革命军上尉,心中感叹万千,越发坚定了毕生追随安毅的信念。
安毅自己这一次却非常低调,没有在立功报告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继续当他的中校营长,军衔比晋升上校的杨斌还低一级,弄得一帮弟兄们感激不已很难为情,安毅解释之后大家才好过些。
安毅说咱们模范营很快就会扩编成二师的补充团,到时候自己会自动晋升一级,现在晋级上校到时也无法继续晋升,不如留到扩编之后自然晋升为好,弟兄们和他安毅不一样,遇到这种机会绝不能放过,否则今后和他安毅之间的差距会越拉越大,何况今后立功的机会还有很多,只要打个看得过眼的胜仗,他安毅想晋升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不如现在低调一些,不让外人太过眼红。
在生意场上,安毅与蒋鼎文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以征购军粮的借口成功买下高安城四大粮商的一千五百余吨库存大米,加上这几天从周边购回的七百余吨,手里已有两千多吨的存量。
蒋鼎文很容易就说动刘峙使用一军放空返回的车队,从上高向一军位于长沙的兵站运送了好几轮,将最先从上高购入的八百余吨顺利运抵长沙。
截止今日上午,蒋鼎文和安毅已经拥有三千吨大米的存量,蒋鼎文仍派出两个副官和一群侍卫到处去收购大米,渐渐把高安的粮价抬了起来,湖南缺粮的消息也在今天开始传到高安,但是四大粮商哪里敢动一下自己仓库里的粮食?动一动就是三倍的罚款,为了保个平安还得为蒋鼎文和安毅守好粮仓,防潮防漏防老鼠,避免粮食损耗。
中午与蒋鼎文喝了几杯的安毅满面红光回到将军庙,一下马就走到五十名俘虏前面乐哈哈地逐一打量。
曲慕辰训完话把手中的花名册递给安毅,安毅看到俘虏里面竟然有二十七名军龄最低也是三年的炮兵,显得非常的惊讶,当即抬起头对着无精打采的俘虏们大声喊道:“刘传奎是谁?上前一步!”
“小的在……”
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身材敦实的老兵怯生生上前一步,根本不敢与吊着只胳膊的安毅对视,想起顾老二那把锋利的大刀砍飞自己连长和两个排长的脑袋就像切萝卜般轻松他就打冷颤,他和自己一个排的弟兄们一样当时就全身发软,不由自主举起双手跪地求饶,乖乖地步行一天一夜来到将军庙。
安毅哈哈一笑:“长得挺结实的嘛,抬起脑袋让老子看看……长相不错啊!要是老子给你包装一下,绝对能赶上景彦宗那孙子,景彦宗被老子的弟兄用麻袋运回来时,老子好奇之下就打开麻袋看了看,一看就不喜欢他那张扑克牌的方脸,你们这帮弟兄可比他强多了!”
俘虏们吓了一跳,这才知道友军的旅长景彦宗将军是被这个年轻长官的手下抓回来的,一个个顿时更为惊慌,上前一步的刘传奎不由自主发抖了。
安毅哈哈大笑:“弟兄们,你们别拍,到了这里你们就是老子的弟兄了,等会儿让各连连长按照你们的专长和爱好领回各连,换上咱们革命军的衣服就可以去领十二块大洋的饷钱了,哈哈!
你们来得巧啊,正好赶上革命军总部给咱们送来十头大肥猪庆功,今晚就让你们吃个饱!哈哈……听老子的口令:立正……稍息!来来,休息一下抽根烟,老子这烟可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好烟,骆驼牌的,南昌几个大商人孝敬咱们革命军蒋总司令的正宗美国货,咱们蒋总司令不抽烟不喝茶,全都送给我了!哈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弟兄了,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别客气,都给我接着……喂喂!冬伢子,你给这个当了五年第一炮手的刘传奎拿包‘三炮台’香烟来,咱们炮兵连的弟兄就喜欢‘三炮台’,哈哈,冬伢子,刘传奎可是你的抚州老乡啊,说不定和你是隔壁村的呢……”
安毅给一帮俘虏发香烟,问问这个的家人好不好,拍拍那个的肩膀问老婆有了吗,搞得一群诚惶诚恐、哆哆嗦嗦俘虏不久就老兵痞子逐渐放开了,十分钟后一群俘虏也和安毅一样蹲在高台边沿的石板上,一边看小河边杀猪一边拉家常,东拉西扯,无所不谈,俘虏们不时被安毅半生不熟的江西话逗得哈哈大笑。
蹲在安毅身边的刘传奎十几分钟前还差点吓得跪在安毅面前,此刻却敢大声询问安毅:“长官,打下南昌之后,弟兄们是否真的可以去逛窑子?”
安毅信誓旦旦地回答:“那当然!只要你们这帮孙子不是强迫人家姑娘,有钱有力尽管去操,不过别给老子在外面过夜,否则回来之后你们连长会把你们的基巴切下来送酒的,哈哈!”
俘虏们哄堂大笑,让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曲慕辰惊愕之余,叹为观止,他悄悄把冬伢子叫到身边低声问道:
“冬伢子,你大哥和士兵们都是这样相处的?”
冬伢子高兴地回答:“是啊,从咱们最初的模范连成立到现在的模范营,我大哥对弟兄们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管是俘虏归顺的还是新招进来的,我大哥都一视同仁,谁有困难都帮忙,谁有问题找他问他都不厌其烦地回答,所以啊,只要我大哥走进弟兄们中间,就没有几个不高兴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