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安家军江防部队,你们已经被包围,立即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缴枪不杀,顽抗者死!”
几艘汽艇上的高音喇叭里,纷纷传来严肃的警告声。
几乎被打懵了的水贼们左冲右突,看到身边的伙伴纷纷倒下,吓得赶忙把手里的长枪扔到一边,跪在地上高高地举起手来,很快,沙滩上再也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一艘艘汽艇伸出船板,搭到了岸边,二十余名身穿迷彩服的将士冲到岸上,将俘虏们集中起来,统一看管。
随后,又有几名将士带着衣物,去搀扶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们,安慰两个被恐怖场面吓得嚎啕大哭的孩子。
岛中央高地上的树林里,沈凤道看到几艘汽艇出现就有所怀疑,此刻骤然听到“安家军江防部队”七个字,心潮澎湃,大步从树林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我是沈凤道,请问是江防部队哪位长官带的队?”
“是副官长——”
“真的是司令身边的沈副官——”
“程司令,快看,沈副官长——”
汽艇上下,传来一阵阵惊喜的呼唤。
“老沈——”
落在汽艇后面的二十五吨小炮艇上指挥部队的路程光听到参谋长江尚闽的惊喜叫声,飞快地冲出驾驶舱,站在船头注目眺望,发现果然是沈凤道,心情异常激动。
这时,摩托快艇靠近炮艇,路程光跳上去,大声吩咐驾驶员“快快快”,摩托快艇划破水浪,如闪电一般,直直地冲到了沙滩上,路程光不等快艇停稳,一个箭步跳到地上,大步迎上沈凤道,张开双手,和沈凤道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过了一会儿,路程光扶正沈凤道的肩膀,使劲摇晃:“老沈,司令在哪儿?快告诉我司令在哪儿?”
沈凤道鼻子一酸,眼睛顿时红了,一双承受太多责任的肩膀,这一刻终于得以放下,心中的艰辛和苦楚,让他心神激荡,难以自抑。
路程光却误会了,大脑一下子一片空白,眼泪滚滚而下:“司令他他”
沈凤道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司令就在山上的树林里,虽然他现在还昏迷不醒,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路程光惊喜交加,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锤了沈凤道胸口一拳:“司令没事儿,你干嘛做出那副鬼样子,害得老子误会了!呸呸呸,你这家伙竟然害得老子落泪,该打!”
沈凤道笑中带泪:“看到你来,我心里激动啊!我原本还琢磨着今天一早划着木板出湖,到附近岸边求救呢!谁想还没来得及上路就遇到这些坏事做尽、狼心狗肺的水贼,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仗。多亏你们来了,否则我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对了,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路程光道:“知道司令出事后,我心里那个急啊!昨天下午乘坐空军副司令林飞少将的专机赶到蚌埠,然后又立马乘坐空一团的运输机抵达徐州,见过亲自坐镇徐州指挥营救工作的蒋夫人及陈祖焘、刘海泉两位省主席,便赶到徐州北面的运河港口,与水警中队汇合,连夜向微山湖进发。
“我琢磨着以范子纲上校的水平,飞机就算是迫降,为了司令的安全,他也得选择降落到水里,只有这样才能争取一线保存司令的机会,所以司令的专机在微山湖甚至更北面的东平湖坠落的可能性很大。
“午夜时分,我又收到营救指挥部转发的电报,奉委员长命令出动大军搜索的山东省主席韩向方将军的部队在济宁以北的汶上附近发现日军战机残骸,这更加大了我对司令的专机就在微山湖一线坠落的判断。微山湖上的大小岛屿,在前往徐州的一路上我已经一一熟记于心,我们搜索的重点便是这些岛屿,我相信只要老沈你一息尚存,定能为司令和自己争得一线生机,而这些岛正是你们最好的临时栖身之所。
“从凌晨到现在,我们已经搜索了十余个岛屿,这个岛其实是我们搜索的下一个目标,在湖的另一边还有一个小岛,我们正准备出发去那儿,谁想远远的便听到这边有枪响,当即冲了过来,恰好遇到你们与水贼对战。
“老沈,天可怜见,终于让我碰到你了。快,带我去见见司令,也好让我把心彻底放到心窝子去!”
沈凤道感动不已,拉着路程光就向山坡上的树林走去,安毅的侍卫们笑着迎上,一个个心情也是无比的激动。
此时周紫微已经从侍卫们七嘴八舌的小声谈话中知道安家军江防部队来援,看到没人留意自己,羞涩地松开安毅的手臂,手忙脚乱地坐起来,刚想站起,路程光已经登上缓坡走进树林,看到容颜绝丽的周紫微,愣了一下,沈凤道连忙介绍道:“这位是周紫微周姑娘,吴子玉大帅的外甥女,她和我们同机赶赴南京。这次多亏了周姑娘照顾司令和叶小姐,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路程光刚想向周紫微表示谢意,突然看到躺在周紫微身边嘴唇开裂、两眼紧闭的安毅,慌忙冲了过去,跪倒在安毅身边,大叫一声“司令”。
这个铁骨铮铮的铁打汉子,虎目中再次落下热泪,紧紧抓住安毅软弱无力的手,哽咽地说:
“司令,你可千万不能出事,你不知道,这十多个小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分钟都像在地狱经受煎熬一样,既想早一点找到你,又怕揭开最后的秘密后,真相让人无法承受弟兄们也都一样,现在新二军还在黄淮各地搜索,虎头也率部北上了,胡子在北平急得直跺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周紫微坐在一旁,看得眼睛红红的。她从来没想过,男人之间竟然也有如此真挚的友谊和情感流露,对于安家军,对于安毅这个安家军的统帅和他的众多弟兄,又有了新的认识。
沈凤道一阵酸楚,走到路程光身边,蹲下安慰道:“司令病情还算稳定,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把他和叶小姐送到医院叶小姐伤势很严重,如果不尽快抢救,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到时候司令醒过来,不知道会有多痛苦!”
路程光霍然站起,边走边回头说道:“陆军总医院的一百人急救队昨夜已和空勤团的将士们一起抵达徐州,除了配备空勤团外,新二军各师都有分配,我们水警大队也分到一个十人的医疗小分队,我马上去把人叫过来。
“老沈,我们得立即知会大本营关于司令的最新消息,听说昨日两位夫人都急得晕倒了,道叔也从思茅紧急赶回叙府主持大局,胡子、虎头、夏俭、杨斌还有湘西、黔西、云南等地的盟友必须尽快通知到,好安定军心,稳定大局。南京蒋委员长那里,我们除了报一声平安外,你还得叙述一下事情的大致经过,也好让委员长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国内国外都有一个交代。
“老沈,现在司令昏迷不醒,我们必须得替他把事情考虑周全,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疏忽方方面面的关系,细节决定成败啊!”
“好!”
沈凤道深以为然,连忙跟在路程光后面,向摩托快艇跑去。
很快,一分分“平安”电文,便通过水警部队指挥艇的电台,传向四面八方,抚慰着每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灵
上午九点三十分,位于冀东北部的蓟县县城,第二集团军司令部。
“司令官,好消息,委座又来嘉奖电了!”
第二集团军参谋长张廷休中将精神抖擞,快步走进由蓟县县衙改成的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室,将今日蒋介石发出的第四份电报送到了正站在大型冀东地图前仔细观察战局进展的刘峙手里。
估计是听从了安毅的建议,刘峙显得清减了些,肥硕的大脑袋和将军肚的规模,均有所缩小,整个人的精神状况比之几个月前好了很多。
刘峙双手接过电文,仔细看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好啊!委员长来电,嘉奖了我第二集团军之神勇表现,对我部一天两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拿下唐山北部门户玉田县城表示衷心祝贺,要求我部再接再厉,早日拿下日军在冀东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唐山,然后一鼓作气,把日寇赶出长城一线。诸位,委座对我等满怀期待,我等必不负委座重托,奋勇争先,戮力杀敌,报效党国!”
作战室里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司令部政治部主任刘德芳大声恭贺:“恭喜司令官,贺喜司令官,现在委座一日数电,时时刻刻关心冀东战事,对司令官处处嘉勉,可见司令官在委座心目中地位见涨啊!相信只要司令官建立收复冀东之奇功,获得委座更大欢心不在话下,甚至有可能再进一步,取代飞机失事的安毅次长,进入军事委员会委员行列。”
“是啊!司令官劳苦功高,有目共睹!”
“一日两夜奔行一百五十公里,古代的飞将军也不过如此,司令官真乃神人也!”其他参谋和阁僚不甘落后,也纷纷发表祝贺之词,仿佛日军真的不堪一击,胜利唾手可得一般。
张廷休突然问道:“司令,安毅次长专机出事一事,我军中高层大多已知晓,如今安家军各部同仇敌忾,誓要将出卖安毅将军行踪的奸细查出来报仇雪恨,而分配到我集团军各部的大型越野车便是其中的有力证物。请问司令,如何回复第一集团军第五军团之咨询电?昨天下午他们就来电询问了,我们直至现在还未给予答复,再拖延下去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刘峙微微皱眉:“安毅次长出事,我刘经扶的心情也很悲痛,毕竟他是我一手看着成长起来的,他的‘模范营’的荣誉,也是在我第二师创造的,但是,事关抗日大局,岂能儿戏?六辆车我们司令部只留下一辆,其余的都分配下去了,现在各部都在行军途中,我怎么好清查谁的车不在?一切还是等冀东战局稳定下来再说吧!
“回复胡家林,就说我第二集团军战事紧急,各部驻地一日三变,无从查找,请多给些时间,容我刘经扶慢慢清查,定会给安家军上下一个交代。”
张廷休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希望不要引起什么误会才好。”
距离唐山只有三十余公里的玉田县城,南京国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旗在城头高高飘扬。
城里城外的百姓,终于摆脱日伪政权的统治,奔走相告,欢欣鼓舞,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
作为整个第二集团军先锋的孙连仲第一军团,已经顺利占领县城内外的所有战略要点,除军团直属教导师驻守县城外,其余各师已经沿蛮子营、板桥选、鸦鸿桥镇至老庄子之还乡河北岸一线,摆开长长的防守阵势,就地挖掘战壕、构筑掩体,等待后续部队到达。
这一天两夜的急行军,对于曾经的西北军大将孙连仲来说,完全是一场梦幻般的经历。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预期中的艰苦战斗并没有出现,第一军团所向披靡,大军开到之处,日伪军纷纷溃逃,只需重复“进军—占领—进军—占领”这一简单的经历就行了,至今日九时光复玉田县城,第一军团创下了在四十小时时间里连续收复四个县城、二十三个乡镇的辉煌成就,连续获得南京蒋委员长亲自署名的嘉奖电六份,对此孙连仲欣喜之余,又未免有些惶恐,他知道这些所谓的“胜利”是怎么来的,对于日本的避而不战感到不可理喻。
上午九点四十五分,日头正烈。
精疲力竭的第一军团将士,坐在挖到一半的战壕里,做短暂的休息,部分将士纷纷冲到南面两百米处的还乡河岸边,掬起清澈的河水,不断地往嘴里灌。
就在这时,东面和南面的天空中“嗡嗡嗡”的声音传来,所有将士均疑惑地抬起头来,这一生中从未见过的恐怖画面在他们眼前展现:密密麻麻如蝗虫一般的战机,自东面和南面的天空飞来,遮天盖日,所到之处给大地上留下一片阴影。
日军终于在第一军团最为虚弱的时刻,发动了突然攻击!冀东大战全面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