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欧耀庭通过仰光情报站发来的消息,安毅终于放下心来,电令滇南警备司令代正良,以最快速度高效优质地修建耿马至缅甸霍班、思茅至缅甸孟拉及澜沧至缅甸孟包三条战略公路,彻底打通与缅甸之间的交通瓶颈,叙府大本营将为此提供最大的财力和物力支持,必要时甚至可征调二十六军直属舟桥旅突击施工,积极发动沿途各界群众,力争在五个月之内全线贯通。
中缅边境三个重要的通关商道至此全部进入紧张建设之中,安毅心中一松,又把目光转向了危机重重地华北方向,安家军司令部配属第十七军的三个旅已经陆续到达保定和石家庄,大量的装甲车、十轮重载火炮牵引卡车、轻型越野突击车的出现,必定会引起日本特务机关和天津日本驻屯军的强烈反应,恐怕这个时候卑躬屈膝的宋哲元、于学忠、商震、万福麟等人都要睡不着觉了。
此次成建制大规模的兵力调动,不但是对驻守华北起着定海神针作用的第十七军强有力的支持,也是安家军司令部对新型部队长距离快速调动的一次重要实践。
这一回三个旅几乎同时从泸州开拔,泸州至武汉的长江水路里程近六百公里,由路程光的江防部队和川南长江航运公司联合负责,从武汉至保定近千公里铁路运送,则由军委参谋本部和铁道部共同负责,全程耗时十四天又十七小时,安毅和身边的将领们对这个速度仍然感到不甚满意,沿途不断发来的进展汇报和处置措施中发现依然有潜力可挖,也逐一找出了问题的关键,并做出进一步的改进方案。
中央军委各部和铁道部各部门却是一片震动,他们此前还从未见到过机械化程度如此之高、火力装备如此之强的重装部队,三个旅加起来近三百辆大小车辆、三十六门新式一二〇榴弹炮、十八门一五〇重炮连同弹药物资等装备,足足动用了二十六列双机头的加挂专列,满载包括后勤辎重部门在内的高达一万九千人的官兵规模、近千名各级军官组成的无所不在的一个个参谋小组快速向北挺进。
十天内,平汉铁路三分之一运力被充分调动起来,优先保证这一来自最高指示的重要军事行动,铁路沿线奉命戒备的各省驻军多达二十六个团。
令各地警戒官兵无比惊讶的是,乘坐专列、与装备一同北上的所有将士,全都处于荷枪实弹的临战状态,除了添水之外,没有动过沿途站台军代处提供的任何食品,从将军到二等兵,个个军纪严明,神色冷峻,对沿途友军好奇的询问,只是报以歉意的笑容,看到投缘的或者口音相同的老乡,车板上的官兵就扔过一两包产自川南的好烟以示谢意,没有一个将士开口说话。
天津驻屯军司令部。
驻屯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实际管辖着北平、通州、山海关、唐山等特务机关的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日本驻华北武官铃木美通等十余将佐齐聚一堂,紧急商讨保定、石家庄的突发情况。
刚刚从南京赶回天津的土肥原贤二成了会议的主持者,从今年二月份开始,土肥原贤二就利用其与阎锡山等中国高级将领的同学关系,频频游走于大江南北,不遗余力分化拉拢各地军阀,共同反对南京政府。
二月六日,土肥原贤二在北平成功策反殷汝耕;二月十一日,土肥原贤二在宋哲元为其举办的盛大酒宴中,成功地与前北洋政府财政部长、现北平政务委员王克敏等华北亲日派人士建立起联络机制;二月十八日,土肥原贤二在上海密会黄郛,没想到在这个外间盛传的投降派首脑人物处碰了一鼻子灰,对此他毫不气馁,非常潇洒地赶赴南京,出席汪精卫特意为他举行的宴会,摸清楚汪精卫绥靖妥协的想法之后又于二十二日返回上海,开始频频拜访虞洽卿、冯景尧、张静江等江浙财阀和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等帮会领袖,从中揣摩上海各界对汪精卫和蒋介石所持的不同态度。
三月二日,土肥原贤二赶赴香港,拜见国民党元老胡汉民,表示日本将全力支持胡汉民重组国民党、重建中日亲善关系。但胡汉民是何等样人?虽然他对蒋介石、汪精卫非常不满,在政治理念上与蒋介石分歧很大,但是胡汉民绝不会为了个人私利,做出引狼入室的勾当,几句话就把土肥原打发了。
土肥原贤二毫不气馁,立即转道广州,获得了萧佛成、邹鲁、陈济棠的热情接待,一天三宴,相谈甚欢,聚了几天意犹未尽的陈济棠竟然派飞机把土肥原贤二送到南宁,以便土肥原能够节省时间,较为顺利地拜访李宗仁和白崇禧,以期共同结成反蒋联盟。
结果土肥原贤二却在李宗仁和白崇禧那里碰了一鼻子灰,当土肥原把自己在广州如何与陈济棠、萧佛成等岭南俊杰相处融洽达成许多共识并邀请李宗仁共襄盛举的时候,李宗仁笑着说要不是伯南将军(陈济棠)派兵禁止报社报道阁下的到访新闻,恐怕此时广州城早就闹翻天了。
土肥原贤二对自己的隐秘行踪非常自信,哈哈大笑表示绝无可能,白崇禧离开片刻,回来时递给土肥原一份电文,土肥原贤二看完之后笑容没有了,也随即打消了前往重庆和成都拜访刘湘、刘文辉的念头,因为电文上明确写着“谨遵徳公、健公意见,暂不对土肥原广州之行发表评论”,电文的落款名号是土肥原无比痛恨的安毅。
能通晓中文、并说得一口标准北平话的土肥原贤二非常清楚,若不是李宗仁和白崇禧念及两广唇亡齿寒的关系加以劝阻,安毅肯定会策动全中国舆论,对自己的广州之行进行口诛笔伐,陈济棠就算是再有本事,也挡不住头上那顶汉奸的骂名,今后还有多少中国地方军政名流敢接见他这个日本特务头子?
正是因为频繁的访问经历,土肥原贤二对中**界最为清楚,同时由于掌握着日本军队驻华情报机关的重要领导权,土肥原贤二自然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会议的主持人:
“早在十三天前,我们派驻重庆的情报人员就发回安家军一个旅乘坐轮船顺江而下的消息,由于我们的情报员对安家军的各种编制缺乏足够的了解,误认为白天经过重庆江段的一个旅官兵,是刚成立不久的长江上游江防司令部的陆战队,而且错误地判断这个旅将开赴安家军的重要军事基地宜昌驻扎。
“不可否认,安家军的前期情报保密工作做得的确很好,他们的庞大船队乘着雨夜,悄然通过重庆江段,这个船队装载有大量轮式装甲车、重型火炮、军用卡车和源自美国技术生产制造的那种小型越野突车,一直到了长江中游的荆州江段,我们的情报人员才获得较为完整的消息,发回急报称三个师的安家军部队顺流而下,不知开往何方。
“我们的机关总部闻讯后非常惊讶,立即调动南京方向的重要情报人员展开调查,这才从南京政府铁道部紧急征集的专列情况中得出初步判断,从而提前一周时间得知,这支装备了大量先进武器、高达两万人的新式精锐部队,目的地是华北,但是从连续七天的侦查情况来看,我们并未完全掌握该部队的实际装备情况,也没有获得该部的具体番号。由于目前该部已经分别进驻石家庄和保定的第十七军大营,估计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会有进一步的情报补充。”
众将佐神色严峻颇为紧张,身板挺直的梅津美治郎中将问道:“能否给我们详细介绍一下安家军的编制情况?根据特务机关总部的通报,似乎中国少壮派将领安毅领导的部队,大大有别于蒋介石的中央军各部,这是为什么?难道中**队统帅蒋介石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土肥原看到长城抗战后几乎换了一轮的将佐们都存在这样的疑问,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很对不起,诸君,其中的事情说起来很复杂,并且牵涉到整个中国地方军阀与中央政府的关系问题,牵涉到军阀割据的传统和地方与中央将领之间的复杂矛盾,一时间很难解释清楚。特别是这个安毅的部队,是一支源自蒋介石中央军的嫡系部队,而且就在短短八年时间里,迅速发展壮大,并在三二年的上海和三三年的华北与我们打了旗鼓相当的两仗。下面我就简要地说说我们的军队所必须了解的情况吧。”
土肥原贤二略微整理一下思维,大声道来:“安毅的部队从北伐军打到江北开始,就以严明的军纪、优秀的表现和强悍的战斗力,被中国人称之为安家军,那时的安家军,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主力师,人数最多时为一万八千人,最少的时候是九千多人。第一次北伐以蒋介石下野为失败的标志,安家军在中**队内部的斗争中惨败而归,退回南京时仅剩下一千余人,而且大部分带伤,其中包括安毅本人。由于桂系军队的迅速崛起并一度统治了南京中央政权,这支部队也随之解散,安毅带着残部回到南昌开始经商,而且非常成功,创造了中国乃至全世界的工商业奇迹,安毅也慢慢将残部集中起来,依附于当时的江西省主席朱培德羽翼之下,用经商和投资工业赚取的巨额利润,悄悄向德国、美国购买武器装备,暗中进行扩张。
“蒋介石重新执政之后,安毅获得重用,而且以优异的表现征服了中**队中的那些老将们,年纪轻轻就成了北伐军东路军的前敌总参谋长。济南事件大家也许都不陌生,我军与中**队在济南打的那一仗,就是安毅指挥下发生的,结果是我们没有取得任何的优势,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安毅进入了陆军省情报部门的档案之中,于是就有了安毅在北平的那次刺杀事件,很可惜,当年没能杀掉他。”
将佐们频频点头,土肥原贤二继续说道:“此后,安毅的军职快速晋升,在蒋桂大战、中原大战、挺进西南等战役中,安毅和他的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指挥水平和战斗力,引起欧美各**事界一片瞩目,我们对安毅和他的军队也开始了重点研究。可惜的是,九一八之后军队的精力放到了东北,随后又放到了华北,对上海大战后损失惨重蛰伏于遥远中国大西南的安家军研究也随之停止,一直到我军发动长城大战和挺进辽西,安家军迅速北上,与我军激战于辽西和长城内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说了……这里需要告诉大家的是,安家军如今已经是全中国最强大的地方军事武装,已经拥有与中央军抗衡的实力,他们名义上属于中央军序列,实际上自成一系,蒋介石必须通过安毅,才能调动安家军的一兵一卒,而且安家军只是在番号上受制于南京政府,军队编制自行一套,因为他们不需要南京政府给他们下拨一分钱军费,占领富饶的大西南四省交界地区之后发展更为迅速,在去年的中缅边境战争后期,安家军的第二十六军仅用数小时,就击破了缅军两个师、英军一个旅的防线,占领了缅北上百平方公里土地,由此可见,安家军的战斗力一直在增强。”
“土肥原君,你为何如此盛赞不堪一击的支那军队?安家军再强大,能挡得住我们帝国陆军吗?除了山地战、游击战,他们能够抵挡我们帝国陆军的正面进攻吗?”
驻屯军参谋长酒井隆不满地叫起来,这位当年担任济南领使馆武官、也是济南惨案的制造者之一的日本军中狂徒,并没有经历过上海和长城抗战惨烈的战火,对安毅乃至全中**队无比的痛恨和极度蔑视。实际上,短短的两年时间,驻扎中国的日本军队将领几乎换了一轮,对曾经带给他们无比伤痛的安毅和安家军,变得非常陌生。
土肥原贤二愣了一下,接着微微摇头,苦笑起来:“酒井君,我说个人你一定认识,就是你难得佩服的我军年轻将领,也是你赞扬过的屈指可数的优秀将军。”
“谁?”轮到酒井隆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