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见成的笑意逐渐变冷,像是忽然对我的问题来了兴趣,他说:“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
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说:“你撒谎的技能可真拙劣,大白天就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孟见成的神情依旧那样模糊,他说:“记忆是可以出现错误的,况且相似的人并不是没有,你怎么能确定你见到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说:“直觉,在办公室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还是刚刚忽然划过这个影像。”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顿了顿,眼睛始终看着他,然后表情变得更加严肃,语气也开始变得阴沉起来,我说:“你认识董缤鸿。”
这时候孟见成的神情再也挂不住了,他和两个帮手说:“你们先去外面守着,我和他单独有一些话要说。”
这两个人终于松开了一直钳制着我的手,出去到了门外面,剩下我和他在屋子里面,我觉得这时候我已经占据了上风,而且我已经有了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本。
这两个人出去之后,他厉声问了一句:“你想起来了。”
我说:“还得多亏了你,否则我不但想不起来见过你的事,更是要让自己一直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
孟见成只是看着我却并不说话,显然这一茬完全在他意料之外,我则冷笑一声说:“真是讽刺啊,口口声声说着别人是杀人凶手的人,自己手上却沾满了无辜的人的血,你对这些无辜的人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他们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吗?”
孟见成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我看见他这样,微微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但他还是反驳说:“你觉得他们是无辜的吗?”
我反问:“不是吗?”
孟见成忽然问我说:“你知道你家五楼的女人为什么要死吗。包括他的丈夫,你也许也已经猜到了,他并不是自己跳下去的,也是被人推下楼的,可是你知道他们都是什么人,都做过什么吗?”
我看着孟见成,这时候我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他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找个女人的名字吧,他是做什么的,他老公是做什么的,你并不知道。”
我问说:“这有关系吗?”
孟见成就微微笑了起来,他说:“他们夫妻都是药剂师,更重要的是,他们与你父亲,也就是你说的董缤鸿。”
我将孟见成这句话在脑海里微微过滤一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虽然我大致已经猜到了答案,但还是问出了口说:“你是说我有时候会有梦游的症状,是因为药剂的原因,而不是我自己本来就会这样?”
孟见成说:“梦游中的事是记不起来的,甚至倒影在梦中的也是另外一种情形,可是你却能猛然就想起一些东西和事情来,这是不是很奇怪,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药物的催眠导致的现象,与梦游绝对是两回事。”
我嘟囔了一句:“药物作用?”
孟见成说:“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我帮了你,你非但没有感谢我,反而觉得我是杀人凶手。”
我却并不领他的情,我问他:“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夫妻俩,这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我看到的监控最后是我把人扔进水箱里面的。”
孟见成说:“是谁扔进去的并不重要是不是,关键是人在之前已经死掉了。”
我看着孟见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孟见成说:“我只是卖一个人情给你,当之后有一天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形的时候,可以和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同时也让你还给我一个人情。”
可我却并不想领这样的人情,而且还是两条人命的人情,我说:“这样用人命换来的人情不是我能要的,我也还不起。”
孟见成说:“我并没有说要你用人命来换,我帮你处理了他们,如果没有我的帮忙,你以为你能摆脱董缤鸿,恐怕现在你在做什么,连自己都还不知道。”
我沉默着,孟见成则继续说:“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换,对你而言很简单。”
我问:“什么交换?”
孟见成说:“我虽然不能给你特别调查员的身份,但是我可以聘用你为我们调查队的特别顾问,参与我们的调查,但你需要答应我帮我找到张子昂。”
我看着孟见成,觉得有些不理解,就问他:“你的目标是樊队,为什么现在又变成了张子昂?”
孟见成说:“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暂时并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答应还是不答应,不过何阳,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情形,樊振倒了,你没有了依靠,在这个案件当中随便一段监控都能让你成为凶手,不要说苏景南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你也根本辩解不清楚。”
我想了想,其实我也想找到张子昂,不过找人这种事,找不找得到还要另说,这个交换我并不亏,我于是说:“可是杀人的事,杀了就是杀了,你总是逃不掉的,虽然现在你可以一手遮天,樊队尚且无错都能被你拉下马,更何况你还是个有污点的人。”
孟见成说:“既然你这样说,那么你可以参与我们进来找到我杀人的证据,就可以把我拉下马,你之前也在参与整个案件的调查,你正好可以和我们一起跟进案件,虽然樊振已经可以结案了,但是你应该还不知道答案的吧。”
孟见成说的是实话,我于是说:“那成交。”
孟见成则说:“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之后他就带着人离开了,我则留在了这个家里,不过他们走后我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了起来,鬼才会相信他刚刚说的让我留在调查组和他们一起找寻线索,这些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其实他想做什么樊振早就和我说过了,他想知道我和苏景南之间的事,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因为樊振说过,他们对我和苏景南的事很好奇,我觉得他们最好奇的还是在于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倒底是为什么会联系在了一起,甚至另一个可以完全取代另一个出现。
所以变相说来,我是已经入了孟见成的局了,只是这次是我心甘情愿入进来的,我最后还是没有听从樊振的话藏起来,我总觉得樊振让我藏起来似乎是另有深意,他也一定做了什么安排,或者预见了什么,但我没有选择这样做,归根究底还是在于我不喜欢被人安排,我更喜欢自己掌握自己。
在孟见成走后二十分钟,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是那个号码打来的,沉寂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一个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我熟悉的沙哑,他在电话那头说:“你要记住一件事,官青霞的案件你不能参与,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必要的时候,你也是可以舍弃的,虽然他已经被舍弃了。”
挂断电话之后我久久不能平静,心中的惊涛骇浪完全来自于那句“你也是可以被舍弃的”,被舍弃,就像棋子一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都是可以被弃掉的,他显然是想告诉我这样一个事实,他们并不是不能动我,只是不大愿意而已,但是如果我真的毫无节制地乱闯乱撞,最后他们也不得不舍弃。
这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威胁,竟然和老爸与我说的话一模一样,但我知道他们不是一伙人,两伙人的思路不谋而合,这背后的动机,应该是一致的,就是他们都不愿意我知道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