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博还是没开他的奥迪,反正去别墅还是不要太张扬为妙。白天环路挺堵,他绕辅路抄小道,总算把本田开到了别墅小区的大门前。
门口的保安恭敬地行了个礼,升起栏杆请他过去。他不在这里常住,因此保安们和他不熟,不然还能跟他聊上几句。他慢悠悠地将车停到熟悉的别墅门前,下车迈上台阶取出房门钥匙,却见大门虚掩着。
太不小心了,他想,一个人在家怎么也得锁好门啊。今天他对她格外上心,因为马上要带她去一个相熟的医生那里做检查,她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平安自然是头等大事,以至于他把最近诸项公事撂在一边。
“倩倩!”他推门进屋,“我来啦,你起床了吗?”
没人回答他,门口扔着一只足够塞下人的大号的空木箱子,上面缠着又宽又厚的胶条,看上去是新送来的快递。好家伙,她有买大件啦。啥东西还得用木头箱子送?他眉头皱了一下,又轻轻唤道:“亲爱的,准备好了吗?咱们该出发啦。”平时,倩倩上午起来后习惯在阳台晒太阳或者到一楼客房看电视。陆海博竖起耳朵,听到客房确有电视的声音传出,便快步走过去。
“倩倩,你在这儿啊。”还没开门,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你怎么也不锁大门啊,以后千万要注意,要不然……”
甜言蜜语戛然而止,客房里的情景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里拉上了窗帘,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戴着墨镜和遮阳帽,穿一身干净的搬运工的衣服,悠闲地坐在大床上欣赏着4寸彩电上播出的节目。他看的是部电影,屏幕右下角显示的名称是《飓风营救》。
“陆老板,久仰了。”男人把遥控器一丢,笑眯眯地看着他。他本能地摆出防卫的预备姿势,沉着地问道:“你是谁?这房子的女主人在哪儿?”“目前为止,她以及她的孩子安然无恙。我呢,只想打听几件陈年往事。你最好如实相告,那样的话我会安静地离开。”
愚公经常让但丁提前为他设计一些有杀伤力的话,用在同目标面对面的时候。但丁能够对目标的性格进行全方位的分析,预测其对各种口吻的反应,在此基础上他喜欢采用写小说那样层层深入、步步进逼最终迫使目标崩溃的方式,所以愚公的开场白通常令目标感觉不到压力。大约正是因为这个,愚公从陆海博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杀气。
“你想怎么样?”陆海博自作聪明地掏出钱包,“不管你想怎样,想要多少,我要提醒你——要是那个女人少一根汗毛,我会饶不了你们!”“陆老板,我不收小费。”愚公示意他把钱包收回去,“我知道你的厉害,才会等到你身边没有闲杂人等陪伴的时刻在这个远离斜街的地方拜访你。我在乎的是你,不是那个女人。”“那就快放了她,剩下的事咱们好商量。”“放?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海博的眼睛暗暗扫遍愚公全身,确定他没带手枪或匕首一类的武器,胆子便大了起来,双手不安分地比划起小动作。愚公懒洋洋地起身活动活动臂膀,温和地警告道:“最好别冲动。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得和朋友通一次话。到点儿联系不上我,他们一不高兴恐怕会找谁出出气。”
陆海博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哈哈哈!”他仰天大笑几声,说,“兄弟老江湖啊。既然这样,到客厅来谈谈吧。”他敞开门,门僮般挥手请愚公出来。
愚公随着他走进客厅,突发感慨:“好,又宽敞又亮堂,能看得很清楚。”“看什么?”二人坐上大沙发,陆海博问。愚公从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举到他眼前。“啊,这……这个?你们竟然……你们到底要干嘛?”
刘雪竹感到头脑发沉,四肢酸麻,使劲儿挣了挣,无济于事。她又扭动双腿,用膝盖分别蹭蹭身体两侧,真是万幸,两个娇弱的身躯都在。听到她们微弱而模糊的“呜呜”声,刘雪竹明白,女儿们的待遇和自己一样,囚禁在这不知是何处的鬼地方。她顾不得身下冰冷的地面和涌进鼻孔的浑浊且带有霉味儿的空气,却取法张开双臂将她们搂在怀中。面对如此重大的威胁,慌乱让她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更何况不光是她自己身陷险境,两个心肝宝贝也和她一同遭劫。今天本是周末,她原计划一大早带两个女儿去郊区玩儿,想不到开出市区不远,便被一辆面包车截住,车上跳下来的蒙面人不由分说就将她们母女三人拖出来塞进面包车。她们在车里被绑住手脚,封住嘴巴和眼睛,于一片漆黑中被带到现在这里。绑架者为刀俎,母女三人为鱼肉,任刘雪竹是在黑道上打拼过的狠娘们儿,此刻也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是什么人为了什么绑架她们。除了恐惧,她心里仅存一个念头:他们会把自己和女儿怎么样?
一阵脚步声透过由远而近,似乎外面有人正走近关押她们的屋子,两个女儿吓得呻吟起来,紧紧往妈妈身上靠。刘雪竹背倚墙壁,尽量让她们俩靠得舒服些。忽然,脚步声停止了,却传来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刘雪竹来不及思忖自己是不是就在屋门边,只是调动全部听力追踪那细微的谈话声。
“废物,谁让你把那两个小的也绑来啦?不是说了要绑的是大的吗?”一个粗哑的嗓音。“哥,她们……她们仨在……在一块儿呢,我怕把……把俩小的留她们……她们车里,过一会儿那……那条路上车多了,她们……她们拦车喊救命报……报警什么的,马上就会有……有警察追上我……我们。”另一个声音怯生生地辩解着。“你们非得挑她们仨在一块儿的时候下手?笨蛋,你们这是画蛇添足,老板不但不会为多绑了俩小的多给咱们钱,要知道把他的……她们姐儿俩绑得跟粽子似的塞小黑屋里,不抽死你们才怪呢!”
这番话刘雪竹听得模模糊糊,但大致意思都明白了。她渐渐镇定下来,一股阴冷之气却从心口直冲脑门儿:原本只要绑架她?多绑了两个人却拿不到更多的钱?特别是最后“哥”说“老板”会对女儿的待遇不满,更让一种如临深渊的恐惧随着她艰难的呼吸而起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