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南宫无乐没事,虽见不到他,但假期只有两天,昨天已浪费了一天处理宫中的事,今天怕是要好好去市集上逛逛,买点东西了。
她坐上车轿来到闹市上,天空阴沉沉的,竟然落着细细的雨。
冬日的风冷冷吹入她的衣领内,她下车放空着脚步,随意地走着,身后跟着几个婢女。
“你们自去玩吧。一个时辰后回来便是。”她对婢女说道。
她喜欢一个人散步。一直居住在深闺之中,她更喜欢自由自在地散步。就算是一个人散步,也总比跟着一堆人要好。
前面一个小摊上,几株绿萼梅开得正艳。一个卖梅花的守着这几株梅,等着人来买。
她走上去,见其中一株,红白相间,开得极为清新,很是喜欢,便说:“我要这株了。多少文?”
那卖者见了,一脸为难地说:“小姐,您看看其他几种吧,都是新种的,极艳的。”
“不,我就要这株。为何不卖与我?”她不解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吞吞吐吐地说:“小姐,这株,方才已被一个公子看中了……”
“那么这位公子他人呢?”
真是慢了一拍,没想到好东西都那么容易被别人抢走。
“他等下就来。”卖者回答。
末香四下看了看,笑道:“老伯伯,这位公子付了钱没有?”
“这倒还没有。”
“既然没有,便不算是他先看中的。我现在就先付了钱,就是我的了。”她边说边从怀中掏钱。
“这不行!小姐,那位公子是先来的。再说了,我可得罪不起那位公子,一看他衣装便是上等公子人物。”卖者连忙摆摆手。
末香听了,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位伯伯可真是的,他人又不在,你是不想卖了不成?”
卖者正为难着,忽然一个温和的声音袭入耳内:“老伯伯,这花,你给这位小姐吧。”
末香回头一看,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大约二十四五岁,一头柔顺的青丝被蓝边白玉绸带高高绾起,清风郎月之容,看了令人心静如止水。
他一双明月一般的眼睛看着末香,末香不禁脸上有些发烫。
“公子,你果然来了!”那卖家拉了他到身边,说,“我可是说过要卖给你的。”
“老伯伯,我出钱,你将这花给这位小姐,也算是卖给我了。”他边说边掏出钱来,递给卖家。
见卖家将花递了过来,末香急忙摆手说:“这我可不能要。”说着,提着裙摆就要走。
“小姐且留步。”温和的声音,如冬日里的春风,她停下了步伐。
他来到她面前,笑容如春日里的阳光,照得她眼睛暖暖地:“这盆花,就当在下送给小姐的。敢问小姐芳名。”
他也太唐突了吧?就算她漂亮得像天仙一样,可是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子上来就问名字……
见她呆在那里,他似乎在些懂了,微微一笑,作了一揖,说:“在下冒犯了。还望小姐收下。”
见他大有些不收下便不放她走的样子,她只好说:“那劳烦你,将这花送到桐府上。”
“原来是桐大人的千金。”他微微点了点头,好像认识桐岚一般。
她也不多说什么,便走上了车轿里。这时,几个出玩的丫头都回来了。
“这公子是谁?好像一直在看着小姐呢?”
“长得好俊哪!”
丫头们在窃窃私语。
“你们这帮小蹄子,还不快合上你们的嘴!”帘子内,传来末香略带生气的声音。
“是,小姐。”
车轿驶动了,缓缓向前开去。
末香掀开帘子一个细缝,那个公子已不见踪影。
想到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她不禁一阵感慨。怕是日后再没机会见了。
及至到了桐府坐定,雨有些止了,雾蒙蒙中,那株花竟摆在了院子里。
“小姐,方才那公子果然守信,真的将这花送了来呢!”婢女说道。
末香抚了抚花瓣,说:“平日,将这花移到宫内。”
她喜欢这花,要好好养。
温暖的花色,清纯的花香,像他。
次日告别了桐家,便回到宫内。
刚到秋纱宫,将那盆梅花植好,便见锦儿急急跑了过来,一下子跪在末香面前,脸上满是泪痕。
“小姐,奴婢罪该万死,没有照看好少公子!”锦儿边哭着说边打掌自己的嘴。
“怎么了锦儿?有话好好说。”锦儿一向是冷静地,今日竟也这样惊慌,末香怔了一怔。
“墨云少年他……他……”锦儿低着头,泪水哗哗地流下来。
“墨云他怎么了?”末香心上忽然升上来一层乌云!
“他要被娘娘处斩了!”
末香差点晕倒,她抓着锦儿的肩膀,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说墨云私自闯入她的浴室,为免得传出去笑话,决定用私刑吊了少公子!”
墨云就算再不乖,也不会笨到闯入惠妃的浴室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如今,怕是没时间让她去想其中原委了,再不赶去救他,怕是墨云就要死在绢纱之下了!
古代宫内的人犯法,是可以不经过朝廷,私自用刑的。
她奔到主宫,却没找到惠妃,便四处找着,猛一抬头,见王妈抬着一具白布裹着的尸体,正要往外走!
“王妈!”她飞奔过去,王妈面色有些不安,行礼毕,末香质问:“这抬的是谁?”
“回药师,这……这是一个罪人……刚被娘娘处死……”王妈声音在发抖。
末香心头预感到,出事了!
她不敢上去揭开那盖布,锦儿上前揭开,一看,是墨云死不瞑目的脸!
真的是墨云!墨云真的死了!
末香头重脚轻,口里一阵酸涩升了上来。只觉得自己要晕了过去。
锦儿哭着说:“小姐,你可要挺住哪!”
王妈看了看末香,又看了看锦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一句冷冽如霜的声音。
末香咬着牙,用力抬起头,是玉涵!
她脸上竟然挂着笑,对着末香假意行了礼,转头向王妈说:“还不快走?真是臭死人了!”
“你……”锦儿气得直咬牙,她什么时候也这样丧失理智了。
王妈快步走开了。
末香只觉得双膝发软,要倒了过去,便对锦儿说:“锦儿,扶我回去,我好晕。”
“桐药师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这医馆的位置,可不是这样好呆的。”玉涵冷冷一笑,嘴角竟有几丝得意。
末香无力还嘴,架住锦儿的肩回到房内,躺要榻上,心都要碎了。
一连几天的冬雨,下得人心情越发烦躁不安。支起一块窗板看着窗外,绵绵的雨夹了雪,如飞絮一般,远处的枯木也似拉起了雨幕,很是朦胧。
末香用一个胳膊肘支着头,将手上的桐木笔扔在案上,笔尖的墨水沾了宣纸,晕开一片墨水来。
“小姐,”锦儿轻轻推开门,“王妈带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