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雕花的罗马柱笔直地屹立于香港紫荆广场,直入冰蓝的夜空。不时地,广场上走过一手夹包的、行色匆匆的白领丽人,神情淡漠,眼神空洞。
透过一档明净的玻璃,百老汇二楼的MARRY咖啡厅外的世界婉约朦胧,像手中加奶油的咖啡一般,变了味。
她坐在这个靠窗的位置,一只手轻轻拿着白瓷做的咖啡杯,另一只手伸出细长的食指,无聊地敲打着琉璃桌面。柔软的长发散落下来,她侧着头看向外面,玻璃上映着她似笑非笑的脸。
公交站台前,行人排着长长的队伍,进入巴士。间或有几个插队的人。
“为何要插队呢?”她轻叹着,声音有些低沉。
“芷芯,我是认真的。”坐在她面前的那个男子郑重地说道,把一个小方盒推到了她面前。
她转过脸,望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四目交错,她的眼神是半信半疑的。
他按住这个小方盒,被修剪得很好的指甲发着淡淡的萤光。小方盒打开,里面一颗嵌着明亮宝石的钻戒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嫁给我吧,芷芯。”他起身单膝点地,半跪下。
芷芯愣在了那里,这个同在一个办公楼的如风一般的男人,这个身后总有大批美眉追捧着的男人,这个她一直爱着却不敢深爱的男人,现在就在她面前,向她求婚。
当她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在作梦时,她半信半疑地伸出了手,嘴边泛起幸福的笑。
“勿要嫁给他!”从侧边忽然走出一个高高的男子,一把拉住她的手,一双炙热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把她推到了身后。
那个跪着的男子霍然愣在了那里。
“你干什么呀?神经病!”芷芯甩开他的手,脸上满是怒容。
“勿要嫁给他!此人乃骗子耳!”那个高高的男子急急地说道,“汝不可嫁于他!汝要嫁与我!”
“他是我男朋友!你是我什么人哪!”她气得眼睛瞪得大大的。
回头望望求婚者,他已站起,一双受伤的眼睛低了下来,缓缓说道:“芷芯,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不是的,止辉,你听我解释……”她想解释,却被身边这个高高的男子拉住。
止辉拿起那枚钻戒,放回盒子,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止辉……”芷芯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一声。
见他走了,这个高高的男子才松了手,在刚才止辉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斜斜地靠在沙发上,一双古典的凤眼眯了起来,看着芷芯。
芷芯气得满脸通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若风?他可是我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今天就被你这样给……”
“日后必知,孤乃是在救汝。”男子伸出白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勾起身后的如瀑的长发,脸上泛着必胜的笑。
她在桌上放了几张钞票,拿起包就走。
“等等我……”身后,传来那个叫“若风”的男子的叫唤。
她走进一座粉墙斑驳的高楼内,电梯门开了,她跨步走了进去。
“等等!”那个叫“若风”的男人急匆匆追来,一脚跨入电梯,电梯门正好夹住了他的脚,又自动开了。他于是走了进去,一双狭长的凤眼得意地朝她笑笑。
电梯内还有一个中年妇女,见他长发披肩,眼神勾人,以为是个小混混,不禁往里面退了退。
芷芯没好色地望了他一眼:“你难不成又要住进我家?”
“孤已有三天露宿街头了。”他这文绉绉的文言文一出,那个中年妇女惊恐地望着他,电梯门一开,也不看到了没有就冲出去逃开了。
“叫你试着说些白话文,你还是满嘴‘孤’啊‘孤’的,你现在已不是在春秋时代了,知道吗?”芷芯没好气地说。
“OK,孤以后就开始自称为‘我’。”他竟然说了个洋文。
电梯开了,芷芯开门进了屋内,把包一放,对若风说:“快去烧菜给我吃。我先去洗澡了。”
若风乖乖地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乒乒乓乓响了起来。
芷芯从浴室出来,拿吹风机对着湿湿的头发一阵乱吹。若风已摆好了一桌的菜。
芷芯来到桌前,见桌上都是苏州菜,说:“每次都和你说了,要加些辣味,我们这的人品味比较重,不像你们那样清淡的。”
“然,昔日你不是这样的,昔日你就是喜欢吃清淡的。”他忽然伤感地说。
芷芯一听这文绉绉的文言文就举手投降:“放过我吧,若风,我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末香’。我叫陆芷芯。”
“不然,你就是末香。纵然你忘记了,我可不会忘。”他那浓黑整齐的剑眉忽然拧在一起,一双眸子冷冰冰地,脸色清冷,无比的神秘感。
“好了,我服了你了。”芷芯不再争论。
自从若风三个月前在她眼前从天而降时起,他就一直缠着她说她叫末香,并且赖在她的单身公寓不肯走。如果不是因为可怜这个俊美的男人无家可归,精神失常,她早把他赶出去了。
他说自己亡了国,在他拔剑自刎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他就来到这里了。一穿过来,就看到了末香。
当然,他说的这个末香是芷芯。
“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认出你!”他絮絮叨叨地讲起了若风与末香的故事,双眼流泪,她却递给他一本历史书,告诉他,有关他们的故事,她早就从这本书上看过了。
“咦?此乃何物?为何字会印在上面?”他拿着那本油印书惊叹不已。
“你以为现在还用竹简吗?你out了!”芷芯渐渐有些相信他真是个古人了。
她半出于同情,半出于好奇,让他住在她家里,并教他学习现代的白话文和生活常识。他很聪明,一学就会,并很快学会了厨房用品,做得一手好菜。她正好不会做菜,便把做菜、收拾房间、洗马桶等一切家务活都交于他。
本以为请来了个免费保姆,没事听听他的瞎话放松一下压力,也是好事,谁知此人心眼极小,见不得她与任何男人在一起说上半句话,并时常跟踪她。
时常,在她与一个男孩相亲时,若风便冷不防窜了出来,活生生把她的一段段美好姻缘剪断。
“末香,你爱的是我!”他深情万分、自作多情地说。而她,则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房外。
以为从此可以不用再见到他了,没想到在自己心仪已久的白马王子向她求婚的宝贵瞬间,他又插了进来。可没把她气得半死。
“你说我遇上了你,是不是倒霉死了?”想到那英俊的止辉,她一气之下,摔下筷子,走入卧室,门“啪”地关上了。
他呆呆地望着紧闭的门,眼中闪过几丝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