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说:“只是听说,末香今日将你单独叫了出来,可有此事?”
红剑一听到“末香”二字,眼神便射出无穷的仇恨,他用力捏紧了拳头,说:“她不是末香,末香早便死了!她只是皇后,明曦的皇后!”
流云这才看到,红剑眼角遗留的泪水,问:“你方才哭过?”
“我没有。”红剑倔强地掉开了头,不让流云看到他的眼睛。
流云吃惊地问:“她与你说了什么了?”
红剑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腰上的佩剑,说:“她看了我的剑。”
“没说别的?”
“她还能说什么?”
“她没发现你就是若风?”流云警惕地问。
“她说她见到我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说这句时,声音哽咽了一下。
流云走上前,抱着他的肩膀,发现他的肩膀在颤抖,便更加抱紧了,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毕竟这样久没见到她了,今日又离得这样近与她相见……”
“我不会再为她流一滴泪了!”红剑忽然狠狠推开流云,背对着他,咬着唇说道。
流云叹了口气,说:“若风,只要你开心便好。无乐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也是因为末香当初之托。”
“我只知道,这次我来,只是为了复仇!”红剑闭上眼睛说道。
流云,也就是无乐,离开后,又折回来为红剑,应该说是若风,为若风带来了满满一壶的茶水,才放心离去。
这里要先提一下李若风为什么会变成红剑。
李若风在被贬为庶民之后,一心想要复仇,只因有人一直在暗中监视,他便与无乐想了一个办法来掩人耳目。他从民间学到一种做人皮面具的方法,便为自己与无乐各自做了一张人皮,贴在脸上,这样大家就认不出来他们的真实身份了。于是,他们趁机从监视者的眼皮底下逃脱。
后来,他与无乐听到末香做了皇后,他以为末香这样害他,是为了自己当皇后,痛苦之余,正逢上一年一度的比武殿试,他便与无乐相约一同去比武,筹划着入宫后进行复仇大计。
于是,他们真的去了,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们来。比赛结果是,无乐得了第一名,而若风得了第二名。双双都得以入宫。
他们不敢摘下面皮,便一直在假面皮下生活着。
可是,当见到末香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悲伤。
他咬着牙,低着头,不去看末香一眼,尽量保持着镇定,以至于原本就给人冰冷印象的他更加显得疏离和冰冷了。
而今日与末香这样近距离的相见,他本是怀着仇恨的心情去面对她,可是当目光与她相触的一刹那,他竟然有种想搂住她亲吻她的感觉。
她瘦了,眼睛变得深了,可是还是那样地楚楚动人,那样地美丽。
虽然隔得这样近,可是她却认不出他来。他们却不能相认。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转眼,他就想起了过去的伤害,是她,是她害得他这样!他对她应该只有仇恨才对!
于是,他便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可是不知为什么,回到自己的房间,孤独一个人的时候,他竟然哭了。
“不!我堂堂李若风,决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流泪!决不重蹈覆辙!”他狠狠抽剑,挥剑将案上一角斩断,以此明志。
侧宫坐落于冷宫边上,是专门为一些高贵的皇妃设立的,只比冷宫稍微自由一点。
关在冷宫里的人是不能出去的,可是侧宫则不一样,虽然也是冷冷清清的。
侧宫里的锦绣阁里,几个宫女懒散地躲在草地上打着嗑睡。院子里,几个破旧的水桶四散搁在水井边,地上脏都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处处是污泥。
可是宫女们却懒得动也不愿意动一下。
锦绣阁的铜镜前,陌离头发凌乱地坐着,一缕微弱的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纱窗照在她的脸上,她嘴唇灰红,干燥,手拿着一个梳子在梳头,一边对着门口喊:“杏儿,杏儿!给本宫倒杯水来!”
没有人回答。
门口清冷,几片落花轻轻飘舞着,透着寂寥。
她只好起身,自己去桌边,摇了摇那个空空如也的水杯,叹了口气,缓缓走出门去。
阳光照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她已怀胎十月了。她怀的是明曦的孩子。
虽然明曦早就将她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她想到厨房,想看看锅里有没有水。一个老妈妈正坐在坑角打屯,见陌离进了厨房,便忙起身行礼:“见过梅妃娘娘。”
陌离挺着大肚子,装出笑容对老妈妈说:“老妈妈,我想喝口水。”
老妈妈连忙从锅里舀了一杯水给陌离,嘟囔着:“娘娘,您想喝水,怎么亲自过来呢?叫一个杏儿便行了。敢情是这个杏儿又去哪里偷懒去了,娘娘应该好好罚罚她才对!”
陌离不住地点头,感激地说:“多谢你老妈妈。如今也只有杏儿跟着本宫了,本宫若是再罚了杏儿,怕是不会有人愿意再留在本宫身边了。”
老妈妈叹了口气,说:“娘娘,这些奴婢也都是势利小人,想当初娘娘风光时,一个个巴结得不得了,没想到现在……”
陌离淡淡一笑,她现在是什么也看淡了,其实她能住在侧宫也完全是因为她父亲伊晖的缘故,不知有多少先皇留下来的妃子直接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呢。她们的处境可比她惨多了。
老妈妈扶着陌离回去,说:“娘娘,您可当心了,上次伊大人送来的桂圆红枣汤您喝了没有?您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哪,可要好好补补身子。”
“哦?桂圆红枣汤?”陌离一怔,“本宫未曾收到父亲的桂圆红枣汤。”
老妈妈听了,惋惜地说:“怪在老妈当时是叫杏儿为您给端去的,一定是杏儿自己喝掉了。这个奴婢,真的太不像话了!”
陌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老妈妈,今日不知怎么的,肚子特别的疼。本宫没有生孩子的经验,不知老妈妈知道是什么缘故不?”
老妈妈翘起手指数了一下,说:“娘娘,老妈帮您算了下,您应该怀胎十个月了吧?看样子,恭喜娘娘了,您是要生产了。”
“要生产了?”陌离不禁一阵害怕,紧紧抓住老妈妈的手说,“老妈妈,您可要帮本宫,将皇子安全产下来……”
老妈妈说:“娘娘别着急,您先进屋,老奴这就去叫宫医。”
说着,扶着陌离进屋躺下来,便急忙跑去找宫医去了。
陌离仰躺在床上,肚子开始慢慢痛起来,她不禁用手捂着肚子。
“好痛!好痛!”她满脸是汗水,只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爬动一般,痛得要命。
“快来人……杏儿……老妈妈……”她不断呼救。
杏儿总算出现了,她慢条斯理地看了陌离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该不会要生了吧?好麻烦的!”
“杏儿,帮我!帮我接生!”她咬着唇,吃力地吐出一句话来。
杏儿打了个哈欠,坐下来吃着兜兜里的干果,斜着眼睛看陌离,冷笑道:“哟,我说娘娘哪,你就算是生了皇子又如何呢?也是先皇的儿子罢了,如今已是皇上的天下了,您又不是当今皇上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