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忽然烟尘滚滚,马蹄震天!
一队人马自山路另一边浩浩荡荡而来!
镶蓝边的红旗迎风招展。
上面偌大的“霹雳门”三个字。
原来却是雷恨天放心不下,命众人快马加鞭,赶到了这里。
“少爷!”
“少爷!!”
霹雳门众人一路奔波,终于见着了雷惊鸿,喜得纷纷出声呼唤。
局势巨变。
山路中间,战枫紧握白衣女子右手。
眼底深蓝暗涌。
雷惊鸿怒笑道:“战枫,你要不要问问少爷我会不会放你走?!”
战枫的眼中却只有她。
白纱轻舞。
她的面容隐在面纱后,所有的喜怒都无从得见。
战枫忽然觉得有点古怪。
他忽然很想看看她。
他伸出手。
雷惊鸿动了动身子,又停住了,嘴边浮起一个奇怪的笑。
四周很静。
面纱轻轻撩开——
挺秀的下巴。
英气勃勃的五官。
那女子朗声道:“多谢战公子方才施救,黄琮这厢有礼了。”
*** ***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暗夜罗笑得仿佛天际最后一抹残艳的红霞,眉间朱砂细细多情,黄金酒杯在他苍白的指尖旋转。
四面石壁。
没有一丝阳光。
黑暗的气息令这里显得分外诡谲。
只在稍远处有一堆燃烧的火,好似地狱之火,火焰热烈明亮,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条暗暗涌动的河流,自火堆旁蜿蜒流淌。
莫非——
这里就是传说中神秘诡异的暗河宫?
裔浪站在暗夜罗身侧,面色阴冷。
那白衣女子竟然会是黄琮!
以黄琮御赐金牌捕头的身份,无论走到何处皆会有官府照应,若想要再动雷惊鸿,就会变得束手束脚。
而烈如歌——
现在却在哪里?!
她没有同雷惊鸿在一起,也没有投奔霹雳门,要时间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裔浪忽然不明白烈如歌要做些什么。
不知道对手在玩什么把戏,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乌黑的长发散在鲜艳如血的红衣上,火光映照中,暗夜罗显得妖异美丽。爱抚着黄金酒杯上精美的花纹,他扯唇笑道:
“当战枫发现那是黄琮时,表情一定很有趣。”
可怜的枫儿,千里迢迢去救心上的人儿,却发现自己原来竟是被骗了,他心里淌出的会是泪还是血?
多情的人方会为情所伤啊。
暗夜罗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裔浪道:“烈如歌会在哪里?”
暗夜罗斜睨他,似笑非笑:“你不是她的对手。你还不够资格。”
裔浪的双瞳骤然缩紧。
暗夜罗嗅一嗅酒杯中残余的酒香,眯眼笑道:“你已经败在她手中两次,这一次,你依然赢不了她。”
裔浪的瞳孔中迸出死灰色的阴芒:“只怕是你也不知她在何处。”
暗夜罗仰首大笑,红衣飞扬如血雾。
“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她要去哪里。”
裔浪冷冷看他。
暗夜罗的肌肤苍白无血,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那双似无情似多情的眼眸中燃烧,燃烧如火,却又偏偏如湖水一般静谧。
“你是否已是死人?”
他问裔浪。
裔浪身子僵住。
暗夜罗有趣地打量他:
“自烈明镜死去的那一刻,你似乎已经死了。只是我不明白,你却为何那样恨战枫和烈如歌?”
裔浪像是突然被一种痛苦笼罩住。
暗夜罗笑得有些恶意:“你对他们的恨,不仅仅是为了权力地位,而像是另有隐衷。”
裔浪的身子开始颤抖,这种颤抖透出深邃的痛苦。
“孩子,告诉我。”暗夜罗轻声劝诱,“你为何这样痛苦,是什么在折磨你,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灰色的瞳孔涌满痛苦。痛苦太多,终于,渐渐冷凝成冰。裔浪吸口气,灰色的眼睛好像野兽般毫无人类的感情:
“是。我现在只是一个死人。”
他回答了一个问题。
现在,应该是暗夜罗告诉他烈如歌在哪里。
暗夜罗笑了。
他笑得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宽容一个顽皮的孩子。
“烈明镜死后,烈如歌最信任的人只剩下一个,也只有他有能力保护她。”
裔浪目光一闪:
“他在军中。”
暗夜罗大笑。
笑声魅惑清雅,暗涌的河水在笑声中奔流向地底漆黑的某处,火堆在笑声中热烈燃烧。
然而,他们却似乎都没有察觉。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黑纱在仇恨中翻舞,黑纱下竟然是一个女子仿佛被烈焰吞噬过的扭曲丑陋的面容……
“嘿嘿,”独眼汉又来了兴致,“听说烈如歌跟她的师兄玉自寒有那么一腿,战枫跟她的婚约也因为玉自寒横刀夺爱而取消了。他娘的,这次烈如歌要是又跟玉自寒勾搭在一起,战枫可就——”
诡异的冰凉!
一股寒彻的冰凉忽然疾擦过独眼汉的右眼!
鲜血迸涌!
秃顶男子和白面年轻人失声惊呼!
独眼汉痛得大吼,手捂住右眼,汩汩的鲜血自手指缝滚落!
秃顶男子和白面年轻人面色惊白,四下看去,是谁竟有这样的功力,一只竹筷居然可以快到令他们三人都没有察觉就飞擦过独眼汉的眼睛!
旁边桌上的黑衣男子招手道:
“老板,再拿一只筷子来。”
白面年轻人冲过去,拿刀指住他,怒声道:“你这贼人,竟然戳瞎我二师兄的眼睛!走,跟我到衙门说理去!”
红褐衣衫的中年男子歪头瞅他一眼,两根手指握住他的刀,白面年轻人欲闪躲,但那手指仿佛黏在了他的刀上。“咯嘣”一声,刀跌落地上,断成两截!
秃顶男子惊得立起,心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黑衣男子面无表情道:
“他会很痛,但是眼睛并没有瞎。”
红褐衣衫中年男子嘲笑道:
“怎么?还不走吗?难道你们两人的眼睛也很痒?”
秃顶男子急忙将白面年轻人拉到身后,恭身道:“我等有眼无珠,竟然冒犯了玄……”
红褐衣衫中年男子摆手道:“走!若是乱说话,江阴名捕秃鹰独鹞少的绝不仅仅只是一双招子。”
秃顶男子浑身一颤,扶起仍在痛呼不已的独眼汉,疾步离开酒棚。白面年轻人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只好跟着师兄们离开了。
驿道上。
寒风凛冽,草木肃杀。
三个人影转眼变成了三个黑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