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元超和网吧里玩儿通宵的八、九个同学,刚才都听到了小屋里的异常动静,尤其是那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发出的惨叫,更是令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寒颤。
大家相互看了两眼,然后尽皆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像是没听到那异常声音似的,继续上网玩儿。
只是难免,心有惴惴。
这深更半夜的……
万一那胖子老板发飙,搞出了人命……
万幸,就在大家心慌意乱却故作镇定时,胖子老板揽着那个身材瘦小的哥们儿,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对方以后要好好做人,踏踏实实工作,不要误入歧途……网吧里所有人看到那哥们儿确实无大碍,纷纷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暗骂:“大爷的,果然如传言中所述,胖子比他妈恶棍还要恶,把人打了之后,再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教育人……呸!你怎么不去当老师?!”
送走邢一强,胖子站在网吧外,抬头四十五度角望着沉沉的夜空,心中感慨着:“是谁,走漏了风声?”
从邢一强口中听到“荆白”这个名字时,温朔就已然明白,这是自己帮马有城的事情,结下的梁子出问题了。问题是,他相信以马有城的为人秉性,断然做不出把他出卖的事情。
这就奇了怪了。
去他大爷的……
发昏当不了死,事情干了,爱谁谁吧!
胖子转身回到网吧,和顾客们闲聊几句,便钻进小屋里,锁上门打坐休息、修行——至于荆白和邢一强这对师徒的问题,多想也没什么用,浪费时间。
南四环外,世界公园附近有一个名叫“贡口”的村子。
近几年举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城市的飞速扩张,已经让距离四环路不远的这些农村,渐渐开始有了城中村的迹象,厂房、公路、各类公司,住宅楼、商品楼不断拔地而起,将这些小小的村庄围困的同时,也为村民们带来了各种便捷的经济收入。
只要肯努力,赚钱的门路有的是——到企业里打工,把家里的房子翻盖成二层多开几间出租,开饭店、卖早餐、搞黑的出租、小货车短途运输……
贡口村再往南,和京良公路之间原本有大片的农田,只不过,如今已经被划入规划,招商引资,建起了大片的仓储、厂房企业。
京良公路和通往世界公园那条道路的交叉口,去年刚刚建起了一个大型停车场,占地三十余亩,东、南两面为二层楼的门市房,大小不等,总计九十多套,西面和北面,则是仓储库房,还有几套库房带办公室的独立院落。
停车场西北角,盖起一套四合院,和停车场之间不通,院门向西面的小路上开着。
凌晨两点多钟。
邢一强搭了辆黑出租,来到这套四合院的门外。
把身上的钱掏干净,共计六十四元……之前谈好的价位是七十元!出租车司机看他穿着普通,又瘦又小,不禁恼火自己倒霉,遇到这号外地来京城打工的穷土鳖,于是收下钱之后,也不理会邢一强尴尬的道歉,骂骂咧咧地驾车飞速驶离。
掏出钥匙开门,进入院内。
邢一强立刻感受到了院落里比外面浓郁得多的天地五行灵气。
这是因为师父投资建停车场时,就已然布下了风水局,整个停车场的建筑布局,内部规划,地基,都是在荆白严格的叮嘱下建造起来的,停车场总投资过千万。
这,还是因为几年前荆白就未雨绸缪,以比现在低得多的价格,和贡口村签下了七十年的长期租赁合同。
如果是现在,千万元买这块地都不够。
停车场的风水局,是为“八门迎风局”,西北角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设为死门。
死门,聚灵气!
邢一强可以感知到浓郁的五行灵气,不断交织成丝丝缕缕向师父所在的卧室飘去,同时又不断有丝丝缕缕的灵气从那间卧室里出来,周而复始,循环不停。
稍稍犹豫后,邢一强轻手轻脚地到东面自己的卧室,打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开灯,他坐在床边有些沮丧地弯腰,低头,双手抱着头。
今晚的遭遇,让他到现在仍心有余悸。
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师父解释——他很清楚,投资这个停车场,师父已经把这么多年来积攒下的钱,全部投进去了。而现在,停车场还处在免租金半年,不收取停车费的优惠招商阶段,停车场财务方面的资金,捉襟见肘。
而那个该死的胖子,却张口就要三十万的赔偿……
这,是无耻、卑劣、恶毒的敲诈行为!
就在邢一强愁苦不堪时,房门轻轻推开,咔嗒一声轻响,荆白打开灯,神情淡然地站在门口,道:“出什么事了?”
“师父,我,我被那个胖子发现了。”邢一强满面愧疚地说道。
荆白微微皱眉,道:“然后呢?”
“他,他打了我一顿。”邢一强低下头,感觉实在是无颜面对师父,道:“他还,还要让我,让您,明天给他送去赔偿,他要三十万……师父,徒儿无能!”
说着话,邢一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
荆白眉头皱得更紧了,眯着眼打量着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的徒儿,心生厌恶——没出息的东西!
但随即,荆白瞪大了眼睛,踏步上前,左手揪住邢一强的头发往上拽,让他抬起头,旋即荆白右手食指一指摁在了邢一强的眉心处,唇口快速无声开阖诵咒。
邢一强眼神中尽是惊恐和畏惧、愧疚,看着师父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沉重,他知道,那个胖子没有骗他。
那个胖子,真的能随时掐断他的命门!
几十秒钟的时间,在邢一强眼里,却好似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师父终于收回了右手,凝眉看着他,语气冷漠中透着丝丝愤怒:“你,怎么让你拿住了命门?”
“我,我也不知道……”邢一强委屈道:“师父,那个胖子精神有问题,他,他和正常人不一样。”
“嗯?”荆白面露诧异,他了解自己这个大徒弟,从不会在他的面前说任何夸张的话语,也不敢欺骗他。但,要说那个胖子精神有问题,不正常……
这简直难以置信。
荆白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让邢一强起来,神情淡漠地说道:“把今晚的遭遇,前后详情都告诉我。”
“是!”
邢一强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尤其是温朔的言语、表情、每句话每个字讲出来时的语气,都清清楚楚地讲述了出来。
听完徒弟的叙述,荆白皱眉思忖一番后,道:“去书房拿八门映月、九宫藏月的符箓,全数拿到,依八门和九宫之位,在院子的各个角落布下,作开天法阵。”
“是!”邢一强虽然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荆白微阖双目,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大徒弟修行玄法的天赋是有的,虽然不是上佳之选,但好在是有那么一股子拗劲儿,做什么事都能认认真真尽最大努力去做好。最近三年,荆白经常放邢一强独自远行历练,增加他的经验和阅历,可惜,经验还是不够啊。
而那个胖子……
荆白再叹一口气,心头依然不再责怪徒弟。毕竟,连他这个师父,都没想到朔远网吧的老板,年纪轻轻却如此老辣果决,修为深厚与否暂不可知,但从蝎子张坚、邢一强的遭遇来看,至少可以证明,胖子所修玄法精绝非凡。
最让荆白感到困惑的是,那胖子的言行风格似乎,有些……正如邢一强所说,不正常?
正常人谁会那么说话做事?!
思忖一番后,荆白豁然了悟,唇角掀起一抹冷笑:“那胖子,绝对是故意的!”
早上六点半。
温朔到外面公用电话亭,拨通了马有城的手机号码:“马老师,我相信您不会把我的情况告知任何人,但昨天晚上后半夜,荆白的徒弟到我的网吧外面,暗中起坛作法,布下风水局想要害我,恰好被我发现拿住教训了一顿。”
听到这则消息,马有城大吃一惊,急忙说道:“温朔,我保证没有告诉过他,至于他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最近也注意点儿吧,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随时通知我。”
“好好好。”
挂了电话,温朔耸耸肩,他判断荆白不会那么傻地去报复马有城,但,也得给马有城打个招呼——当初老子可是帮了你的大忙,所以才惹上了这个麻烦。
中午,十一点三十分。
胖子蹬着三轮车来到了未名湖畔,找了处相对最为僻静的地方,坐在湖边神情悠然轻松地等待着……荆白和邢一强来送钱——结仇挂恨另说,赔偿,是必须索要的。
这是态度问题!
也是给对方的一种心理压力。
约好的是十一点四十,之所以提前十分钟来,是因为胖子判断,荆白和邢一强应该会拿捏着时间,准时到达——人之常情,准点到达,既显得守时有信,又不至于显得仓促焦虑。
而胖子理应晚来几分钟,那样显得更为主动,更为沉稳不慌。
但胖子觉得,如果自己在对方预料中的时间到来,那就没有主动和沉稳的意义了,而是纯粹的装逼。
再说了,自己是一个讲道理、有诚信的好人。
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