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摔杯,愤然而起,要喷任怨。
墨总管从梁上一跃而下,扬剑直击李鱼,欲枭其首。
李二当家长刀出鞘,佯刺武士彟,却被墨总管挡住了刀锋所向。
李二当家出刀前一声大喝就是暗号,楼下几名被他挑选出来的刺客本来正扮酒客谈笑风生,杯筹交错的,突然间便踢翻了桌子,甩掉了筷子,抽出暗藏的利刃,呼啸着冲上楼来。
如此种种,如电光石火,不过都是刹那之间发生的事儿。
墨白焰一剑刺向李鱼,正欲斩其首级,李宏杰扬刀冲至,刀风凛冽,看那样子,不等墨白焰一剑取了李鱼首级,就得把他拦腰斩断。
墨白焰暗自一惊,这小子果然邪门儿,到底是被他算出来了,居然暗中安排了高手,就等我现身!
墨白焰这样一想,可不敢相信自己这志在必得的一剑真能得手了。而且他若真的不管不顾,就算他能杀了李鱼,自己也必死无疑。当即剑光缭绕,反手刺向李宏杰的长刀。
李鱼这一回也没有呆呆站立,他的武功已能渐渐融会贯通,反应敏捷起来。而且被人刀剑加身的事儿也不是头一回了,俗话说熟能生巧嘛。当即一招“魁星踢斗”,左足后踢,将自己那一桌酒菜连着几案都卷了起来,扬到自己头顶,黑乎乎磨盘大小,仿佛祭出了一口“翻天印!”
这边异变一生,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立即剑锋交叉,护住武士彟,拖着他急退两步,严密戒备,同时李伯皓一脚把一口酒坛子踢出去,撞碎窗棂,飞到街上摔得粉碎,以示向楼下侍卫们示警,呼叫支援。
危急时刻,柳下挥也是大惊失色,眼见一片刀光剑影,罡风呼啸,也分不清谁是敌来谁是友,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柳下挥处事果断,当下想也不想,一把扯过了庞妈妈,把她挡在了自己面前。
这面肉盾,着实够大!
那张被李宏杰和墨白焰联手劈烂的一席酒菜四处飞溅,愣是半滴也没溅到柳下挥脸上,被他当肉盾顶在前边的庞妈妈不但一头一脸的汁水,白胖胖的颊上还被破碎的瓷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登时杀猪般尖叫起来。
任怨正佝偻着身子在地上哼哼,乍见这一幕变故,也是心头大骇,当下强忍不适,爬将起来,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拱一拱地爬向一根两人合抱粗的楼柱。
本来,任太守和柳下司马也是有带刀侍卫的,但是他们是做东的一方,请的又是上官,不好把侍卫带上楼,关键时刻就只能靠自己了。
李鱼一式“魁星踢斗”,祭出“翻天印”,当即向旁闪开,一见吉祥倒持瓶碴儿,依然惊呆在那里,不禁大骇,一猫腰儿就向吉祥扑过去,口中大叫:“吉祥,危险,快趴下!”
“呃?”吉祥姑娘愕然看向李鱼,还没来得及趴下,李鱼扑到了,双手捞住她的膝弯,脑袋在她小腹上一顶。他学的功夫杂,这一式却是他从相扑师父那里学来的一招。
吉祥姑娘吃李鱼一撞,不由自主地仰面倒下,李鱼结结实实地扑在了她的身上,额头顶着柔软而平坦的小腹,嘴巴么……
吉祥呆了一呆,感觉到秘.处被他嘴巴呵出的热气一熏,登时羞不可抑,柔韧的双腿急忙带着他的身子用力一绞,带着李鱼转了个身,二人变成了侧身而卧,这才避免了尴尬一幕。
这也是吉祥姑娘念着对方是李鱼,才用了这样的办法。若是对方是别的人男人,比如任太守,恐怕她就要一缩一蹬,用她的脚后跟毫不客气地踹任老爷一个满脸开花了。
李鱼也有些窘,好在混战当中,足以掩饰尴尬,急忙尺蠖般连扭带抻,贴着席子向上窜出一些,与吉祥来了个脸对脸儿。吉祥羞急道:“李鱼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
本来吉祥一向唤他李大哥的,成年大姑娘了,哪有随便唤人“哥哥”的道理,若非至亲,如此称呼,亲昵味道太浓,只有华姑小妮子年纪小,才能撒娇似的唤他李鱼哥哥。但吉祥心慌意乱之下,竟然叫了出来。
可惜李鱼此时是发不得花痴的,也无暇品味被一个俏媚可人的姑娘唤其“哥哥”的滋味,他急急摇一摇头,扭头急看向交战的各方,惑然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
墨白焰蒙着面,李宏杰也蒙着面,李伯皓和李仲轩则护着武士彟寸步不离。
李宏杰安排好的杀手们蜂拥而上,扑向武士彟,与李氏双雄大打出手。
整个顶楼大厅乱作一团。
纥干承基扮成一个落魄游侠儿,扛着一扇门板似的极具招牌效果的大刀冲上楼来,正想演一出“英雄救武”,忽然发现厅中混乱之极,仿佛不只敌我那么简单,不禁有些愕然。
李宏杰找来的杀手和李伯皓、李仲轩两兄弟一动手,整个大厅就到处一片刀光剑影了,柳下挥藏在庞妈妈背后,抓着她为盾牌,东躲西藏,口中惶急地大叫道:“庞妈妈别怕,本官来保护你!”
庞妈妈欲哭无泪:“多谢司马老爷,还是老爷的安危要紧。奴奴贱命一条,不劳司马老爷操心。”
庞妈妈一面说,一面努力想要挣扎柳下挥的控制。奈何柳下挥十指如钩,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身子,左闪、右闪、前趋、后退,始终把他的这面肉盾挡在前面,一面义正辞严地道:“这是什么话,身为一方父母官,就该爱民如子啊!”
纥干承基扛着刀,左看右看,还没看出个名堂来,就听身后楼梯上脚步声响,扭头一看,就见三位官员的侍卫们已经呼啸而至。
不能等了!
纥干承基把牙一咬,举刀冲了出去,大喝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何方宵小,胆敢作乱?”
情况有变,本来纥干承基是想让众死士缠住李氏双雄,李宏杰负责刺杀,他跟李宏杰再演一出对手戏,然后以武士彟的恩人身份加入利州都督府。此刻却变成了李宏杰大战墨白焰,众死士迎战李氏双雄。
纥干承基也知道若直接冲去救武士彟,恐惹人怀疑,毕竟眼前一对蒙面人正捉对儿厮杀呢,哪有弃近就远的道理,便挥刀迎上,大喝道:“燕人独孤信来也!”
纥干承基冲向正在交战的墨白焰和李宏杰,一刀撩向李宏杰,磕开他的长刀,又一刀扫向墨白焰的双腿,逼他自救,三个人走马灯一般大战起来。
墨白焰眼见又添一对手,紧跟着许多侍卫冲上楼来,情知今日很难得手,但仍心有不甘,猛地一咬牙,挺剑点中纥干承基的刀背,足尖点地,借力溜冰般向后滑开几步,一个“斜插柳”,便扑向李鱼。
李鱼与吉祥侧卧在蒲草席上,脸对着脸儿,呼吸相闻,恍惚间仿佛一对新婚夫妻同榻而卧,只不过旁边刀光剑影、呼喝连天的,未免大煞风景。吉祥姑娘羞意微敛,低声道:“李鱼哥哥,这些歹人为何想要杀你?”
李鱼此时也省觉过来,最初那刺客似乎要杀的是他,奇哉怪也,他们不杀那些当官的,欺负我一个神棍作甚?这时吉祥问起,李鱼也是一脑袋浆糊,只是摇一摇头,突然变色道:“小心!”
李鱼眼角余光捎见墨白焰挺剑刺来,不由大骇,急忙用力一推吉祥,蒲草席子溜光水滑,吉祥登时被推出近一丈远。李鱼双足用力一蹬,“哧溜”一下,滑的比推开的吉祥还快。
这货如今有钱了,穿的可是普通人穿不起的高档布料:绫罗绸缎。丝绸的衣服本就柔滑,在光滑的蒲草席子上简直跟溜冰一样。
墨白焰一剑刺空,“嗤”地一声,长剑入榻半尺,身后李宏杰和纥干承基双双杀到,只得拔剑回身再战。
李鱼这一溜,滑出老远,正自窃喜间,却不想身后就是一根巨大的柱子,任怨正撅着屁股躲在柱后探头探脑。
李鱼的后脑勺儿“砰”地一声,重重撞在柱上,两眼登时一翻白儿,眼睛里最后一幕印象,就是吉祥四肢并用,小狗般跪爬着向他抢过来,一脸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