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深深贴着墙壁,侧耳倾听着。
静静盯着她的脸色,半晌,深深站起了身子,轻轻摇摇头。
静静小声道:“小郎君没去吉祥房间啊?”
深深道:“怎么可能,那个凶女人千里迢迢而来,就没怀了身孕,小郎君于情于理,也该陪伴她才对。”
静静想了一想,忐忑地道:“那女人这么凶,小郎君不会被她吓住,赶我们离开吧。”
深深想了一想,咬牙切齿地道:“我们先下手为强!”
静静吓了一跳,连连摇头,害怕地道:“不行不行,杀人的事我可做不来!再说,她怀着身子呢,那就更是丧尽天良了,我可不想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这事儿万万不可!”
深深没好气地瞪着她道:“你做不来,倒是想得来!谁说要杀人了,杀只鸡我都手软,我敢杀人么?”
静静一呆,期期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深深四下看看,跟做贼似的凑近静静的耳朵,小声道:“我看到啦,杨家的库房钥匙在大娘那儿呢,上回大娘去里边取东西,我瞅见好多银子。我们弄到钥匙,去库房里有多少偷多少,然后咱俩就发达了,也不用担心会饿死了。还能买房子买地,男人也可着我们劲儿挑,咱还不嫁,就要上门女婿,什么都得听咱们的,哈哈哈哈……”
深深一开始还很小心地说,越说越是兴奋,眉飞色舞地说到挑男人,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
静静呆呆地看着她,深深道:“你这么看我干嘛,反正又不是潘大娘的钱。姓杨的那么有本事,他再赚呗!”
静静依旧呆呆地看着她,。
深深笑容渐渐敛去,二人对视良久,脸上同时露出沮丧的神色。
二人异口同声,怏怏地道:“好像还真有点舍不得他。”
这句话说完,房中又静下来,又过半晌,静静咬牙切齿地道:“我还就不信了,咱们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年轻貌美,温柔妩媚。咱们在勾栏演艺的时候,那些臭男人为啥喜欢拿咱们说事儿?咱们那本事要是用在男人身上……”
静静说着,小脸蛋渐渐发烫,红彤彤的,却仍勇敢地说着:“咱们施展手段,把小郎君抢过来!只要小郎君宠着咱们,她能怎么样?哼!哼哼!”
静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道:“你疯啦,想出这样的蠢主意!这要是在皇宫大内,或还行得通。只要你斗垮了皇后,自己成为母仪天下的六宫之首,上边再也没人了,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是只要出了皇宫,我就没听说过妾侍敢跟主妇争斗的。”
静静茫然:“啊?”
深深道:“皇后与妃嫔,俱有封号,不属于妻妾之分。民间则不同,妾室敢忤逆主妇,可打死勿论,合法的!人家有官府撑腰,有门当户对的娘家撑腰,就算夫家的长辈、族人,也是要替她撑腰的,你拿什么跟人家斗?简直是异想天开。”
静静嘟起了嘴儿,道:“在大娘面前,就温柔贤惠的模样,背后却是那般模样,哼!她是妻?也未必,还有吉祥呢,你别看大娘对她亲的不得了,那是因为她怀了李家的骨肉,若论亲疏,她怎比得了和大娘既是同乡又曾同生共死的吉祥?”
说到这里,静静眼睛一亮,向深深看去。深深显然也想到了,眼睛亮晶晶的。
深深道:“龙作作这般跋扈,吉祥心里一定也不舒坦。”
静静道:“咱们只要讨好了吉祥,有她撑腰,龙作作还奈我何?”
深深有些担心地道:“可是咱们之前还跟吉祥玩心眼儿呢,你看今晚咱们去厨下帮忙,她都没好脸色给咱们,能……接受咱们吗?”
静静道:“她那时心情不好,可未必是冲着咱们。再说了,今时不比往日啊,我就不信,她现在房里不犯核计。”
深深道:“对啊!这时咱们去找她谈谈天,说说话儿,哄她开心,那就是雪中送炭。”
静静急道:“那还等什么啊,咱们赶紧送炭去,去得晚了,只怕她都睡了。”
静静一拉深深,风风火火就出了房门,吉祥这时也刚出了房间,她们惯性地向彼此的房门处送出三步,不约而同地站住。廊顶气死风灯照着她们的模样,齐齐一囧,然后吉祥嫣然开口:
“深深姐,静静妹子,这么晚还不睡啊?”
深深忙不迭点头:“嗯,秋老虎也厉害着呢,今晚天气又闷得慌,正想找你聊天解闷了,你这是……”
吉祥咳道:“我也是觉得天气烦闷,本想出来纳凉,来来来,你们到我房里坐。”
当下三人就谈笑晏晏,挽臂拉手,亲亲热热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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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作作的房间里,一豆如灯。
李鱼和龙作作躺在榻上,放着帷幔。李鱼手中持着蒲扇,给作作轻轻地扇着。
其实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如今连孩子都有了,虽未举行拜堂仪式,已然就是夫妻,本无需为作作另行准备卧室。可她正怀着孩子,家里若没有这条件也就罢了,既有条件,长辈多会有所注意,要小夫妻分房而睡。
主要原因是那个年代的医疗条件实在差得很,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过鬼门关,这句话绝对是无数血淋淋的事实总结出来的。而即便不是产期,怀孕期对母子、生产后对婴儿,同样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年轻夫妻血气方刚,同房而睡一旦忍耐不住,不慎酿成了严重后果,岂不是喜事变了丧事?所以作作一到,潘大娘见她已身怀六甲,马上就欢天喜地的为儿媳妇单独安置住处了。
房间里,二人说了一阵子悄悄话儿,李鱼对作作抱上一抱,咂个嘴儿,尤其是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如呵珍宝的样子,作作那千里寻夫的怨气也就消了。怨气一消,便发牢骚,李鱼小意儿地解释,将自己诸般难处一说,这一节也就揭过去了。
龙作作也不傻,之前负气不平,也是因为李鱼失言在先。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怀了他的孩子,还得千里来寻,主动送上门儿来,未免显得轻贱了,她心里能没怨气么?
李鱼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在杨思齐那老宅男面前吹嘘卖弄,在龙作作面前就得嘘寒问暖了,这时候作作气愤也发过了,牢骚也发过了,因为李鱼的抚慰体贴,一腔怨气尽去,胸臆间都觉畅快了许多。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依偎着,静静地体会着温馨的感觉。
过了半晌,李鱼突觉肋下一疼,却是龙作作掐了他一把。
李鱼苦着脸儿道:“你都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喜怒无常?这又怎么了?”
作作瞪着他道:“明天你陪我去西市!”
李鱼赶紧道:“好好好,去去去,买买买!西市……最奢华的东西都在东市,不如……”
作作截口道:“不!我就要去西市!”
李鱼道:“成!那就西市!”
李鱼心想,“包”治百病啊!唔……这年代,还不流行女人带包,但总有女人喜欢的东西,明儿就陪这姑奶奶去,花钱消灾呗。
却听作作气鼓鼓地道:“跟我耀武扬威?笑话!明儿我们去,就在乾隆堂对面,不管什么代价,把那店铺兑下来,我要开店!”
李鱼大惊失色:“乾隆堂?开店?”
作作乜着他,冷笑道:“怎么?这么心虚,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好事了?”
李鱼赶紧道:“没有,绝对没有!我是说……咱们很快就要离开长安了,开什么店呐。”
作作似笑非笑地睨着他,道:“咱们离开长安,和龙家在这里开一家店号,有什么关系?”
龙作作可没跟李鱼说过曾经遇到杨千叶的事,那种丢人的事,她才不会讲。不过这口气她却一直想着讨回来。但李鱼却不知道她为何知道乾隆堂的存在,因为不知道,所以不知道她了解多少,其中又有多少臆测。
于是,刚刚抚慰了作作的情绪,自己也放松下来的李鱼,又紧张起来。
这时,隔壁响起一声清咳:“鱼儿,夜色深了,别打扰作作休息,快回去吧。”
李鱼答应一声,翻身起来,只能揣着一肚子忐忑离开,这一宿,他怕是睡不好了。
PS:作作要去跟千叶开店打擂台了,人家叫“乾隆堂”,作作这店叫啥好,大家有建议没?
接下来七大梁就要开始跟李鱼杠上了,有人说女人多了点,其实这些女人未必都属于李鱼,大家觉得都哪些女人可以送人,莫给李鱼呀,不妨也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