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后院,枯枝雕叶,白雪汲汲,就是房檐上,也结了一根根尖利的冰渣。
丫鬟们怕这冰渣掉下来伤人,便一个个拿着长棍往下打这些冰渣。
亭台楼榭,转角朱阁,这里是云焕生长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他的记忆,贺澜在风寒凛冽下,走过这些庭院,望着这将军府上的一切。
不知他再一次入府,是抱着怎样的心情。
这几日,贺澜未出府,一是因为这些日子越冷,云焕怕她受寒,也怕她有危险,便让她多在屋里呆着。
二是酒楼装修她放下的心,几日去看一次便好。
在院外走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屋中,颇有些无聊,与蛇大仙坐在一起,两人一起发着呆。
忽然,蛇大仙惊叫了一声,猛得站起了身。
“糟了!!”她脸色狰狞,白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掌按在八角桌上。
“怎么了,怎么了?”愣神之际的贺澜被吓了一跳,慌神问道,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事情,看向仍旧是一脸狰狞的蛇大仙:“出什么事了?”
“小花!”蛇大仙闭目,嘴唇翁翁的动着:“方才我感受到了它的嘶鸣。”
“不是冬眠了?”贺澜惊奇的问着,还有蛇可以嘶鸣吗? 她没问,毕竟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判断了。
见蛇大仙这副神色,想必事情不小。
“我得上山一趟!”蛇大仙神色匆匆。
“我同你一起。”她实在是不能再闷在屋中了,连忙道。
这罢,蛇大仙跟着她的身后,忍着心中的急切,一步缓一步的出了府。
吩咐了车夫,马车缓缓走动。
若不是人多口杂,蛇大仙哪还用得着走。
奈何路滑,车夫不敢加快速度,只得匀速行驶中。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方到了奇山山脚。
让车夫在山脚下等候,她则是随着蛇大仙一起上了奇山。
脚下路滑,贺澜走得很是小心,蛇大仙心急如焚,四下看过,见无人,一把拉住贺澜,贺澜直觉身子轻飘,还未反应过来,站定时,已经身在半山腰了。
半山腰处的山洞居多,蛇大仙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花蛇与青蛇的山洞。
她身形一动,恢复了原身,三两下,就穿见了山洞之中,留下贺澜愣站在洞口处,她左右看看,里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何况蛇大仙体型庞大,她便就在洞口处候着了。
“三娘!!”
空洞的机械声忽然从洞中传出,伴着一声两声的回声,机械声再次响起:“快进来!”
贺澜迫不得已,想到洞中的两条蛇,心中只有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她顶着头皮进了山洞,发现山洞内空空如也,只得继续往里走去,越往里去,越是深黑,她拿着火折子,终在洞深处,看见了蛇大仙幻化人形的身影。
而她的身上,缠绕的正是贺澜见过的青蛇。
此时,青蛇已经奄奄一息,疲软的摊在蛇大仙身上。
“快带我进空间。”蛇大仙原本的机械声,此时更加喑哑了,她妖娆魅惑的容颜上,沾满了怒火与焦急。
贺澜赶紧住着蛇大仙的胳膊,将她带进了空间。
“它怎么样。”她虽然怕蛇,可青蛇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这副模样,她于心不忍,这哪是原先那条嚣张的青蛇。
“没事,多修养修养就好了。”蛇大仙神色凄凄,望着贺澜:“小花不见了!我竟然连它的一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小花是雄蛇。
贺澜诧异:“怎么会?”平常人见着蛇,早就吓得七晕八素了,她问:“会不会是它自己溜出去玩了,它一向好动。”
“不,是被人施了法,屏除了花蛇的气味!”她眼睛锐利,露着幽幽绿光:“想不到人类之中还有这样的高人!他们要小花究竟欲意何为!!三娘,咱们先回府上,我要找小银!”贺澜点头,与蛇大仙一同下山,回府。
马车内,贺澜将锦被盖在腿上,心中疑问百种,有谁会留着这样危险的蛇呢?难不成是要吃蛇胆大补……贺澜心里咯噔一声,摈除了这个想法,见蛇大仙同样神色凝重。
忽然,贺澜的眼皮开始突突的跳着,心中不宁,她按了按跳动的眼皮,心中说不出来的堵塞。
天寒地冻,本就使人的心情沉闷,且又出了这么一糟子的事情,她用眼尾的余光扫过一脸呆滞的蛇大仙。
这就好比是母亲失去儿子的痛楚,她大概可以理解。
花蛇不是一般的蛇,它身来就带着灵气,贺澜实在是想不到会有何人,能将它困住,而且这之间,还未有一点破绽。
能在他们将两条蛇移到山洞几日后动手,究竟是蓄意已久,还是碰巧,贺澜凝神。
马车缓停。
蛇大仙也行下了马车,府门立马有小丫鬟将踩凳取了出来,蛇大仙面无神色的接过,垫在贺澜的脚下。
又扶着贺澜下了马车。
贺澜回身欲与车夫说几句话,蓦然,她看见府前竟然还停着一辆马车,她皱着眉头问出府的小丫鬟:“府中来什么人了。”
小丫鬟难得被夫人问话,立马兴奋的回答:“回夫人的话,是老夫人和老爷子进府了。”
“什么老夫人?老爷子?”她没明白。
“是许老夫人和许老爷。”小丫鬟重新说了一次。
“……”
贺澜不自然的盯着那辆停在府前的马车,杨氏?许父?她立马进了府,杨氏和许父怎么敢来 !
竟然还能从灵浦村找到这里,贺澜是绝对不信的。
她匆匆入府,蛇大仙没跟着去,而是在外院等着妖孽回来。
贺澜先进的休宁院,方入院中,红叶与白芍双双迎了出来。
“夫人,老爷子与老夫人被接进府了。”红叶早与下人打听了,况且这老爷和老夫人一进府,就被顾灵姗身边的人接走,又以夫人不在府上的名义,将两位暂时安顿在挽宁院了。
“接?谁接进府的?现在在哪?”贺澜问 。
“奴婢所知,是顾姨娘差人接回来的,顾姨娘已经将老爷子和老夫人安顿在挽宁院了。”红叶微微抬首回答。
顾灵姗!好一个顾灵姗!
她冷笑一声,连休宁院的门都未进,直接往挽宁院去。
休宁院与挽宁院的距离不过百步,刚迈进院门,就听见了杨氏爽朗的笑声,这么些日子没听见杨氏的声音,如今再听,竟还是这么的刺耳。
“爹,娘,您们瞧这些,这些都是我早已准备的上好玉器,就等着孝敬爹娘了。”
随即而来的是顾灵姗的说笑声。
红叶替贺澜打起了帘子。
无通禀,赫然的出现在了屋中,尖锐的目光直射向正笑的开怀的顾灵姗。
顾灵姗下意识的回过脸,笑容立马僵在脸上:“……呀,姐姐回来了。”
她无视杨氏,许父,步步靠近顾灵姗,嘴角轻扬,“顾灵姗!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好到你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姐姐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替将军尽一份孝心,咱们在府上吃的好,喝的好,哪能让爹娘在乡下受苦。”顾灵姗讪讪的说着。
眼下之意,便是贺澜的不对了。
贺澜看向高位上坐着的杨氏,许父,两人连行头都换上了,皆是上好的绸面缎子。
她目光直视,不是贺澜不尽人道,而是杨氏逼人太甚!
她目光冰寒,却冲着顾灵姗道:“哼,就凭你?!”
顾灵姗步子退了一下,被吓到了,她从未见过贺澜发火的样子,她面色堪堪,“姐姐,爹娘是生养将军的人,我这么做,也是将军的意思。” 她胡乱说着,哪有孩子能不管爹娘死活的,她这样说保准没错。
可她却不知道,云焕与她都不是常人。
“将军的意思?你自作主张!还有没有把将军放在眼里,把我放在眼里。”她沉声喝道。
“三娘!你这是干嘛,灵姗是好意,以为人人都像你们?不管我们老两口的死活!”杨氏忍不住开口。
眼珠子却死死的盯着桌前那一盒盒玉器,眼睛都要放光了。
“别忘了,我们已经净身出户,和你们许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若是还有半点良知,就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贺澜没空与杨氏打哈哈 ,杨氏的所作所为,已经深深的刻在她的脑中,不可散去!
她将桌子上的玉器收起,塞到顾灵姗的手里:“拿着你的东西,回自己的院子去!”见顾灵姗不挪动半步,她扫了一眼小蝉道:“还不将顾姨娘扶回侧院!”
顾灵姗呆滞了,没想到这个村姑敢这么和杨氏说话,惊讶之余还是惊讶,心道,将军一定不知这个毒蛇妇的真面目,她三步一回头的看着贺澜,然被王嬷嬷和小蝉扶出了院子。
“三娘,若不是她差人来接,我们怎么会来,还倒是想你们良心发现了,哼!老娘倒是瞧着那顾姨娘好的很!知人心!不想你这个黑了心的婆娘!”杨氏一手插腰,指着贺澜说骂着。
“还有完没完了!”许父拽了一把杨氏,想到之前作出净身出户的决定,心中一阵阵发酸,小声道:“还不都是你这个臭婆娘的逼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