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血气太重,就连天气也阴沉了几分,日头隐在浅浅的云层中,风声发紧。
尘土飞扬,似乎要将这血痕遮盖。
战火连天,最受害的就是他们老百姓,贺澜吐了口长气。
突然想到了贺云与白氏,她又垂了下脸,不知道他们的状况如何,情绪低迷。
到了张家,张琮早就开始等候,见人来,二话不说,先领着两人下了密室。
张家的地下室很大,里面内置桌椅,床榻,仿佛就是为了避难而准备的,贺澜惊愕的环视周遭,张琮笑着解释:“因为灵浦村离北祁近,老祖宗知道战事肯定会牵扯过来,便造了这密室。”
“三娘!”大翠花挺着个大肚子,激动的走近,上看下看,欢喜道:“三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现在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几个小萝卜头也凑了过来:“婶婶,婶婶。”
贺澜也笑了,一扫先前不快的心情,却见大翠花又沉了下来:“就是不知道公公婆婆和麒儿他们… 还有我娘……”
大翠花明显瘦了不少。
张琮将她搂在怀中:“他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霖,三娘,就先委屈你们住在这边的小屋。”张琮所指的屋子,是与他们现在这间所在的大屋连接的小屋,不过,中间还隔着一道厚实的墙壁。
于是,贺澜与云焕便住在了小屋,环境与山洞相差不几,都是靠烛光照明。
现在呆着张家,更是不能将小黄豆和蛇大仙往出放。
平日吃饭的时候,也是出了密室去拿。
眼下伏虎镇虽没有多大的危险,但人们还是处于紧张状态,皆不敢出户。
贺澜也将云焕看的紧紧的,很少让他一个人出密室。
好在,这几日相安无事。
她没事就与大翠花唠唠嗑,要不就到空间里溜达。
这一日,她正一个人躺在床榻上睡着,神识早已飘到了空间内。
现在小黄豆有了蛇大仙,她进了空间,她要是不喊小黄豆,小黄豆根本不过来找她,她一个人往深山走,到了那片果子林间。
只见蛇大仙正伸着脑袋,悠哉的吃树上的小红果。
而小黄豆爬不上树,只得眼巴巴的探着脑袋盯着蛇大仙吃,嘴馋的不停舔鼻子。
“汪汪。”
蛇大仙撇了一眼小黄豆,淡淡的用脑袋碰掉几个小果子,给小黄豆吃。
小黄豆赶紧叼着嘴里,跑到一边,偷偷的啃着。
贺澜看了一会,蛇大仙似乎是吃饱喝足了,盘了下来,扭着蛇身朝着她走近,她下意识的脱口道:“千万别盘我身上,不然没果子吃!”
蛇大仙嘶嘶的吐着蛇信子,盘在了地上,安静的呆着,没再大动,贺澜舒了口气,而这会,小黄豆已经啃完果子,颠颠的朝她跑了过来。
照旧用她的裙摆擦了擦嘴,摇晃着尾巴。
贺澜翻了个大白眼,腾开了腿,它又蹭了过来,她蹲下身子,发现小黄豆似乎又长大了。
蛇大仙很安静,仿佛要修仙似得,不像小黄豆蹦蹦跳跳的。
她上前也摘了一颗小果子,擦了擦,吃了起来。
果子树上的果子似乎没有少,看着还是满满当当的。
陪小黄豆又玩了会,她才回到现实。
她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了一会,待视线清晰时,她缓缓坐起身,云焕微笑着看着她,目光虽带满柔情,却又有一番说不尽的滋味。
她声音干哑:“阿焕。”
云焕起身坐在她身侧,给她递了杯白水,轻声道:“醒了。”
她点头:“阿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憋了许久,忍不住开口,自从听了刘浩然的话,她越加提心吊胆。
云焕他上辈子是将军,带兵打仗是他的职责,可现在,他的身份变了,她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
大概她与他不同,她回不到她的时代,而云焕,却是真真实实还存活在他的时代,这个时代,有他的亲人,她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三娘,我……”他默然,不知道该如何说,原本的字字斟酌,到头,还是无法开口。
贺澜失笑,“阿焕,你想从军,对不对。”既然他说不出,那就由她开口好了。她顿了顿:“大概,这样的生活一直不是你想要的,如果,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走,你会留下吗?”她承认,她是有私心。
“三娘,这样生活是我一直想要的,但,有些事情不是想要就能要。”他轻轻按住贺澜的手,语气低沉,“前些日子,沛之来信,云家除了我爹被打入死牢,云家一族尽灭,三娘,即使现在我用许霖的身子存活,我也还是云家的人,我爹被奸人所害,我不能坐视不管,我考虑过,迟疑过,我无法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三娘,你明白吗。”
贺澜哑口无言,他说的对,他终是这个时代的人,如果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那她还会爱他吗?
她点头:“我明白,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我又不是小心眼的女人,只是,你从了军,要好好照顾自己,就算是为了我,不然,我死也要跟着你一起去!”
云焕失笑,轻轻吻过她的唇,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恨不得将贺澜揉进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贺澜也是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别提有多堵,她张口,狠狠的在他肩头下口,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松了口。
云焕一声没坑。
贺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抓男丁,但肯定是没几天了,这几日,她一直待在云焕的身边,偶尔躺在空间里的草原上,偶尔坐在小溪旁。
现在云焕住在张家,意味着,张家只需要出一个男丁,大翠花有身孕,需要人照顾,张琮自然是不能离开。
算了算日子,两人都出了密室,大翠花也没拦住,张琮知道现在伏虎镇已经平静下来,便劝说着大翠花。
张家什么东西都不缺,她想在云焕离开前,给他做双鞋。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成,她全按着记忆中的模样,认真的做着。
过了两日,她正在屋里做着绣活,突然,一群官兵破门而入,拉住云焕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许霖。”他平静的说。
另一个官兵在纸上记下。
“许霖,收拾好东西,明日会有人来接你!”官兵留下话,就匆匆甩门而去了。
“嘶!”贺澜眉头紧皱,被针刺了一下,指尖立马冒着红血珠,她踉跄的起身,正迎上从外回来的云焕。
“怎么那么不小心。”云焕一把拉过流血的手指,吸允着,宠溺的看着她。
她指了指绣篮,无措的抽出手:“你明天就走了……可我给你做的鞋还没好…是我手太笨了…”
“我看挺好,我会带在身边,就当是护身符。”云焕摆弄着未成形的鞋子。
她强忍着酸涩的感觉,瞥了眼他,笑道:“哪有这么大的护身符,呀,是啊,护身符,我都将这忘了,我得去庙里求一个!”
“庙里乱糟糟的,别去了。”他甩了甩手中的鞋:“这样的护身符,别人还没有呢。”
“你就笑我吧。”
“许霖,刚才是怎么了?”张琮从密室出来,方才他在地上就听见上面有动静,不免担心的上来瞧瞧。
“你先回去!一会和你!”云焕见张琮出来,连忙推他往出走。
“嘿!我说呢,张家怎么跑出了个姓许的!你叫什么名字!”突如其来的声音闯入,狠声厉色。
张琮不知道什么情况,见时官兵,老实的道:“张琮。”
“这就对了,记下。”官兵冲身后的记名的官兵摆手,又道:“收拾好东西,明日有人来接你们,别想望着逃跑,要是敢跑,就等着你亲人给你陪葬!”
张琮仍旧不明所以:“军爷,明儿去哪啊?”
“去哪?”官兵哼笑一声,扭头道:“弟兄们,告诉他去哪!”
“打仗!”
“军爷,我不能走,我媳妇她怀了孩子,我不能走,军爷,行行好,通融通融,我给您磕头。”张琮重重的连磕几下,紧紧抱着官兵的腿。
“呸!不知死活!”官兵厌恶的踹开张琮:“老子告诉你,这兵不当也得当,走!”
说着官兵带着几人出了张家。
云焕一把将张琮抓起来,又气又无奈。
“许霖,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走。”张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什么都不会,杀鸡都不会,让我杀人……我不行,不行。”
“好好待在密室不行,非得出来,现在好了,名字也记下了,能怎么办!”云焕将张琮提了起来:“眼下,除了去,就是死,你振作些。”
“我不想死,翠花咋办,她咋办呐,她还有身孕。”张琮抱头在地,胡乱的说着。
“张琮,翠花我会照顾,你只要好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回来就行。”贺澜看着张琮,真不知道一会大翠花知道这个事,会怎么样,她现在肚子六,七月大了,要是一激动,真是要命。
“你们说什么呢?”怕什么来什么,此时大翠花正站在门槛处,手扶大肚,满脸疑惑的看着张琮与贺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