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奇看着苏悦儿挥舞拳头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糊着面皮的脸,继而抱着她迅速的离开此处,又出现在那小胡同,而后拉着她去往街头。
“是回去还是找他们?”苏悦儿小声问着安排,大爷刚要作答,眼神却是扫到那先前和钱员外说话的猥琐小厮,当下眼一转便拉着她快步走进跟前的一家医馆内,随意的排在一些抓药人的身后。
那猥琐的小厮一进医馆,掌柜的便匆匆迎入后堂,苏悦儿注意到大爷的双眼深邃了几分。很快大爷咬着她的耳朵说到:“你只买这几种药材:升麻二钱,艾叶一钱,威灵仙四钱,石燕三钱。”
苏悦儿点点头,跟着队伍前蹭,眼也注意着后堂处,此时那猥琐的小厮也出来了匆匆离去,而掌柜的则急急的喊了两个药童进去,待再出来时,便见他们手脚利索的抱了几个装草药的长屉进了后堂。
而后掌柜的便给几个抓药的小厮一一咬了耳朵。
因着掌柜言时,以手遮挡,又声音其小,苏悦儿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当下扫了眼大爷,却发现他那糊了些皮子的脸有些阴阴的沉色。
“客官,你要抓什么?”小厮手脚利索的拿着小秤问话。
苏悦儿急忙说到:“那个,升麻二钱,艾叶一钱,威灵仙四钱,石燕三钱。”
小厮一顿:“怎么全是……诶,客官,劳驾您的药方!”
苏悦儿手一摊:“我字都不识要药方做什么,人家说给我,我这不就来抓了嘛!”
小厮还要说话,那掌柜的却走到柜台前冲苏悦儿说到:“这位大姐,您要的这几味都是除瘟疫的药,但凡其中一样就是能用且够的,我们铺头上一般抓这种重药,都是要方子的,您若拿不出,我只能给您抓艾叶一钱冲水小煮,服下也是一样。”
苏悦儿也不懂药,人家怎么说只能怎么办,当下花了三文钱,买了一钱艾叶包了出来。
“买这个做什么?”苏悦儿不解,可大爷却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快步的离开了东市,甚至连过他们白家铺子的时候都没停下脚步。
在街头与红绫红光他们会合,当下苏悦儿就把脸上的面皮撕掉,继而把那些糊在大爷脸上的碎皮子也取了。
取了头巾,拿了包袱。他们匆匆回到车马前,大家还是照来时那样上了马车回府,苏悦儿则和大爷自己在马车上换装。
“这会儿你总该告诉我了吧!”苏悦儿扎着腰带,猫着身子问话。大爷也正系着衣带,闻言便是脸上布满沉色轻言道:“我如果没猜错,二弟是出资采买了一批药材囤货积压,打算坐地起价。”
“这个我当时就想到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名贵药材?”苏悦儿扎完自己的腰带,顺手帮着大爷去扎。
“一点都不名贵,就是刚才叫你买的那几样。”大爷说着扫了眼那包艾叶:“这些统统都是治疗瘟疫的药物。”
苏悦儿正给大爷扎着,忽而听到再提起瘟疫,苏悦儿的眼一翻:“难道灾区那边瘟疫已起?”
“你当初在大家面前说起过,但凡灾难起,必有瘟疫散,当时我都忽略了此想,后来知道我小舅舅要和太子一路,我才告诉小舅舅,叫他沿途注意各处,也备些药物已防太子一行要用,才知道这几味药是拿来治疗瘟疫的……”
“你说你告诉了你小舅舅?难道他,他知道……”
“是,他知道我是装的,知道我装傻的,现在加上你,也一共四个人。”大爷对苏悦儿不再隐瞒。
“四个?”苏悦儿眼一转:“另外一个怕是燕子喽!”她记得那只红巨龙。
大爷闻言一愣,点点头。可苏悦儿却有些担心的指了指外面:“那他们呢?不知道吗?”
“四红是我老祖的亲信,就算他们有所察觉也没关系,尤其这红绫和红光,早先就跟着我一起出去的,或许他们心中早已明,只是我还是要死不认帐的。”
苏悦儿闻言点点头,继而说到:“你为什么认为二爷是要坐地起价?对账就在眼前,若他压着这些药材,只怕一时收不回来吧?”
大爷摇了头:“不,他收的回来,刚才那小厮就是传话的,告诉各家掌柜,此几种药物已经缺货,灾区那边还有征召,所以药物已经紧张!”
苏悦儿眼一转:“他是要平城医馆卡着这些药?”
“物以稀为贵,医馆还要备下些药物防范,自然是会卡着药的,不然怎么只肯卖给你最便宜最常见且要的最少的艾叶?”大爷说着锁了眉:“恐怕这两天就会涨价,弄不好有不好的消息出来,煽风点火啊!”
“哼,发国难财,亏他想的出来!”苏悦儿忿忿的嘀咕着:“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多话提醒他!”
“商者,奸也,就算你不提醒,他也会注意的,只是早和晚,囤下的多与少罢了!”大爷说着叹了口气:“哎,二弟有经商的才华与能力,但过于贪而失性,家业若在他手上,必会因小失大,且容易被人利用而进圈套啊!”
苏悦儿看着大爷一笑:“你这个商就不奸?”
“我也奸,但,我不欺民,亦不恶行!粮油,乃民生之初,若无食而难活其命!天下苍生,皆是为食而先奔,我白家虽做的是生意,但安的却是百姓之口腹,替国安民!故,安稳为上,利益其次,最后才是我白家自身荣辱!你嫁给我时,所见便知道我白家担负的米粮大责,若我白家是利益为上的,也不会各地米粮告急了,因为我白家完全可以抬价。但是老祖知道民心不可激,所以不抬分毫,一直撑到现在,要不然,只怕我白家日进斗金是不在话下,可这钺国只会灾上生乱!只是,我二弟……哼,若是老祖知道他如此发这不义之财,只怕他想要去探粮路,都没资格!”
大爷说的是一脸怒色,苏悦儿却听得此话只觉得心中温暖,她看着大爷义愤填膺的愁容心中自道:原来他虽是个生意人,却是个有良知的生意人,如此,倒很有些侠义之气!
苏悦儿正想着,大爷伸手将苏悦儿一抱,问了一句话:“可怕风餐露宿?”
苏悦儿眼一翻:“难不成你打算带我出去环游世,恩,钺国的大好河山?”
大爷认真的点点头:“粮路的事,二弟没资格!”
大爷的话音才落,马车已到白府,当下两下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便下了马车回府前往老太太处。
路上,大爷把那包艾叶塞进了苏悦儿的手里,苏悦儿眼一转放进了袖袋里。
入了老太太的院落,老远就看见事厅前立着好些个人,有几个服装一统的丫头瞧着生分,苏悦儿便顺手招了跟前一个婆子问话:“家里来客了?”
“是啊大奶奶,是城主夫人,她带着她娘家兄弟一起来做客,说是退之前的红包的。”婆子笑着答话,苏悦儿便明白,退红包其实是个借口,暗瞧她家未来姑爷才是真,当下便问:“那三爷可伺候了?”
“三爷今个正午就和二爷去陪悦王了,不在府上的。”
“哦!”苏悦儿点了头摆了手,瞧着婆子退下了才口里嘀咕道:“这丈母娘可没瞧到女婿,算是白跑了。”
大爷当下无话,两人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就看见红缨扶着老太太出了厅,身边一个大妆妇人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精瘦男子随了出来,显然是城主夫人及其兄弟。苏悦儿扯了大爷正要上前,眼便扫到那男子,当下只觉得有一点眼熟,再仔细看,却发现那男子走路似有些跛脚,但并不明显。
老太太的眼已扫过来,大妆的妇人也是瞧见,苏悦儿怎敢耽搁,扯了大爷就到了跟前:“老祖,我们回来了,这二位是……”
“来,月儿。这是城主夫人,这是城主夫人的妻弟凌少爷,他们是来退换上次的媒人礼金的。”老太太笑着一介绍,苏悦儿自然是行礼问候,她趁机又扫了一眼那男子,依旧是熟悉的感觉,但偏又是不认识的。
那男子弯身作揖后,一双眼便不住的打量着大爷与苏悦儿,再发现大爷一脸悻悻的玩着衣角后,便是挪眼瞧着苏悦儿。
苏悦儿被这种眼神瞧的不大爽,当下作势抬头却是瞪了一眼过去,那男子立刻偏头挪眼。
“白大爷可真是一表人才啊!”大妆妇人笑颜而夸,大爷完全不做理会,而此时老太太却笑着客气道:“你莫光看我家老大,我家老三也是一样!明个,我叫老三上门提亲,行‘纳采’之礼!”
那大妆夫人一听便是笑了起来:“好,好,我们明个就在府里等着!”
当下的老太太客套了两句,便叫了管家送两人以及仆从出去。
苏悦儿注意这那人微微的一点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他有熟悉之感,岂料此时老太太拉了苏悦儿的手说到:“这个凌少爷,你知是什么人不?”
苏悦儿笑着接口:“月儿不知。”
“他是你未来的妹夫,你妹妹可是说给了他做妻。”老太太说着便是进了厅。苏悦儿闻言一愣,再去看那背影已是看不到了,当下看了眼大爷跟着入了厅:“我瞧着他似乎有疾?”到底是当姐姐的,虽然没多大感情也是希望云儿那丫头能嫁个如意郎君的。
“不,那是被他老子打的!”老太太说着脸上有一丝惋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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