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
殷建承必定先将知事堂那群探子毒打一顿,然后搭乘狮鹫,远远避开永泰城。
因为他先前接到情报,说是永泰城内部空虚之极,精兵强将已经尽数调往前线斜月谷,城中的北域三十六宗门,更是不值一提。
但殷建承今天一番接触下来,截然相反,先是空有女色佳人的仙音阁,居然修炼出无上心法,浴火凤凰甚至可以使天地失色。
而且千机阁也不各从何处搜刮大量天材地宝,居然真的将万年之前的望苍兵人修复了,还烧造无数兵俑,杀得本部血流成河。
更夸张的是,向来只是驯养毒蛇的曲巳监,也修有武技,变幻莫测的蛇拳一点也不逊色。
然而最让殷建承震惊的是,素来温文尔雅的医家弟子,此时正堵住退路,满脸杀气,半点也无医者仁心的模样。
“柳先生!”
“你也与沧汐殷氏为敌么!”
“哼!永泰城何曾招惹殷氏?”柳文辉散发磅礴灵力,挥荡袖袍之余,一头雄健的棕熊咆哮而出,“反倒是你不远万里空袭永泰城,杀人无数!”
“这可是你要与我为敌!”
沧汐殷氏确实家大业大,传承万年,但柳文辉师从凌云观,同样也是传承万年的宗门。
论资历,柳文辉的先师老祖比殷天齐还高出一截,自然可以用长辈的口吻训斥殷建承。
更何况柳荫堂的弟子遍布天下,即便是沧汐殷氏内部的名医,遇见柳文辉也要尊称一声师祖。
简言之。
不仅是殷建承的身家性命,乃是整个沧汐殷氏,无不享受柳荫堂的医疗资源。
现在兵戎相见,柳文辉心底的怨气终于得到发泄,攻势极其猛烈。
常人对殷建承的分身毫无办法,只能拳拳到肉的硬怼,但柳文辉可是沧汐北域的名医,道行极其深厚,一眼便能断定七魄分身的弱点。
他趁殷建承仓惶躲闪棕熊武魂之际,捻指轻点,五道分身立即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头傀儡,轰然摔在联子辛身前。
伴随兵俑一涌而上砍碎分身,殷建承惊恐的发现身体传来阵阵虚弱之感,那些被忽略的伤痛顿时涌上心头,疼得他咬紧牙关,面色极其狰狞。
同时他也发现,柳文辉居然不仅棕熊一道武魂而已,乃是千百种,豺狼虎豹样样都有。
怎么回事!
武魂不是只能觉醒一种,此生再也不能更改吗?为何柳文辉千变万化,每打出一招,举手投足之间都不重样?
殷建承当然不知道,柳文辉自从负责上林苑的百兽战俘营之后,潜心感化,不仅照料百兽的衣食信行,甚至还教其淬炼肉体,更轻松的开骨化人形。
现在百兽很可能不听辰天的命令,但肯定会听柳文辉的话,据此柳文辉也总结出一套形意拳,万象万法,根本难以察其路数。
殷建承本就身受重伤,根本经不起柳文辉连番攻击,心力交瘁之下,额头猛挨一套虎掌,残存的骨翅霎时剥落,颓然落地。
两头膀大腰圆的豺狼立即扑上去,按住殷建承轮番殴打,但殷建承似乎感受不到身上的痛楚。
他抬起肿胀的眼帘,自嘲的看向联子辛:“还真让你一介凡夫俗了抓住,动手吧,本将倒要看看你如何将我绳之以法。”
然而联子辛看也不看他。
他吩咐左右司吏,立即将殷建承关入水牢,并向永泰城散布主将被俘消息,开始全力围剿闯入城中的游兵散勇。
同时即刻打开永泰城底下的地道,组织平民开展自救,务必立即堵住昌河的决口,防止洪水漫灌。
做完这些,联子辛一边督战,一边在现场提笔写下战报,命令驿卒不惜马力,迅速发往斜月谷。
主将既然被俘了。
城中剩下的五千步卒已经难成气候了。
联子辛下令封锁全城,街坊之间全部紧锁,一寸挨一寸的搜索残兵,凡有抵抗,即使拆家毁院也要将其格杀。
“启禀执事!”
“说。”
“全城共找到十余苟延残喘的狮鹫,敢问如何处置?”
“一共不是有七百九十二头吗?其余的呢?”联子辛疑惑的看向司吏,自从狮鹫露面以来,他一直在观察,这些情报简直熟稔于心。
司吏回答:“确实只找到十几头活的,其余被浴火凤凰烧为焦炭,然后剑樽兵俑又屠戮一空,尸体都凑不完整了。”
联子辛微微颔首。
这番战绩很是不错,必定可以减轻前线斜月谷的压力,只是代价太过高昂了,仅是平民便死伤十余万。
而这还是有地道的保护,如果不是当初穿山派李芥为偷采灵石矿脉练手,估计伤亡还要翻倍。
尤其是仙音阁的童宗主重伤不醒,她可是神尊的粉红知己,这该如何交待?
联子辛可以想象的到,辰天收到消息之后,满脸阴沉的模样了。
恰巧灵器大船今天吊运望兵人即将前往斜月谷,联子辛指挥装上一批军需物资,又安排两万圭艮兵俑,共同发往辰天。
因为联子辛感觉,狮鹫军团覆灭之后,辰天不仅是要为童若然报仇,还要借机大动干戈。
思忖过后,他又认为单单只是将殷建承关入水牢还不保险,于是委托柳文辉为其刻上梵天纹,压制实力。
同时他又见童若然还未苏醒,也无人商议,索性再写一封书信,请求辰天定夺殷建承之事。
联子辛办事很稳妥,奋笔疾书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出他曾是下九流的小说家,辛辛苦苦写下一千字的唱本只卖十文。
杭青尘将这一切看在眼底,下意识的将自己夫君王修格与其相比,觉得联子辛虽然不善统兵,但雷厉风行的气质一点也不输三军之主。
特别是刚才他孤身拦住殷建承,以及五千步卒,拖得时机等来援兵,简直有万夫莫挡之勇。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份难能可贵的气度,也意味着他注定不是普通人,以寒门子弟出任永泰城执事,还真非他莫属。
杭青尘心里泛起点点涟漪,研墨为他处理公文,既不说话,也不正眼看他,只是顺手帮他整理乱糟糟的书案。
“杭姑娘。”
“嗯。”
“今晚有空吗?”
“……这不好吧?”杭青尘赧然,“咱们进展得太快了吧?”
“啊?”联子辛一时错愕,诧异道,“安诚钱庄之事悬而未决,进展不快吧?”“哦哦,没问题,等联执事手头忙完了,晚上商议也不迟。”杭青尘窘然,连忙不迭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