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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严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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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刚刚到达巫县,还没来得及与城外的乐进进行接触,就收到了李异送来的命令,他一听说外面鬼魅一般从巴山里出现的竟是曹军名将折冲将军乐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庆幸不已,好在自己还没有乐进交手,否则能不能有机会看到这份命令都是未知数。李异既然降了,他也没有理由再去撩惹乐进这个好屠城的杀神,连忙派人出城向乐进请降。

乐进带着四千大军,在庸人的带领下在山里走了一个多月,累得差点要吐血,正在担心士兵体力不足,到了巫县也没法立刻投入战斗的时候,却意外的接到了李乐的投降,不免喜出望外,他还在怀疑李乐的诚意,觉得这有些太过顺利的时候,又接到了许仪送来的战报,这才放心大胆的进了巫县,休息了两日之后,一面通知夷陵的魏延接收秭归,一面留下一千大军守城,他和李乐一起赶往白帝城。

许仪和刘磐在等候乐进的时候,李异接到了成都刘循派来的使。李异见了刘循语义隐晦的劝降书,不禁一笑,将使带到了许仪的面前。许仪和刘磐一商量,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岂有不利用之理,他们授意李异回了一封恳切的书信,表示自己愿意投靠刘循,同时为了表现出降将特有的心理,他们还让李异向刘循狮子大开口,提了一堆要求,包括要官位,要粮饷,要赏钱。

李异一切照办,留下了刘循的使,另派了一个亲信带着他的效忠书赶往成都。随后按许仪的安排整军待。就在这时乐进到了,听许仪说了事情的经过,乐进喜笑颜开。既然有此良机。我看你们还是不要耽搁太久,立刻出,以免成都看出破绽。毕竟白帝城易手不是件小事,万一风声走漏,失去了机会,再强攻可就难了。

许仪和刘磐点头表示同意,却又没有接上乐进的话头。乐进看了他们一眼,略一思索就知道了他们的意思。笑着说道:你们在白帝城休息了几天了,士卒又都是习惯山路地人,就再辛苦一趟吧,让我在白帝城也休息两天,你们尽管放心的去,有我在白帝城。一切无忧。

许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如何使得,将军带着人在山里吃了一个月地苦,赶到这里守城,实在有些不去。

乐进哈哈一笑,走到许仪面前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胸甲:正礼,这几仗打下来,你沉稳多了,很有武卫校尉的家传啊。怪不得将军那么看重你,嗯。比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有出息多了。你不要担心太多,我带的人走起山路来不如你们便利,又在山里行军一个多月,体力也不支,还是守城比较好些,你们地士卒体力旺盛,正应该前去成都攻战,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曹将军在此。也当如此安排。打仗要顾利益,不要顾太多地面子。不然会误事的。

许仪惭愧的一笑,恭恭敬敬的给乐进行了个礼:多蒙乐将军指点,许仪感激不尽。

乐进笑着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想了想说道:你们此去成都全是水路,要小心那些降兵做手脚,一定要恩威并施,既不能让手下欺负他们以免生怨,也不能由着他们骄纵生事,特别是李氏兄弟,更要寸步不离,我看这样吧,将他们分开,李异跟着你们走,李乐跟着我守城,这样他们就是想动心思也要有点顾忌。江州是一个重要关口,有可能有一番恶战,取下之后,从江州转6路行军,过宜君山金堂峡,都是险要之地,既要快还要隐秘,难度实在不小,你们不要太大意了。

许仪连称受教,刘磐却是感慨不已.这个乐进原本是个好勇争功之人,每次攻城都是奋不顾身,谁也不敢抢他的功,否则肯定翻脸不认人,因此和五子良将中地其他四人关系都不好,没想到现在却变成如此谦逊,不仅把立功的机会让给他们,还诚心诚意的提醒他们可能遇到的问题,不由得刘磐感慨曹冲将乐调入军中产生的积极作用。

他们三人商量之后,分兵而行。许仪和刘磐带着五千大军,留下李乐配合乐进守城,由李异带着的五千大军配合,一共一万人乘船上行。白帝城上行至江州的这一段水路水流湍急,两岩壁立千尺,猿声在两山之间呼应,纤夫们的号子声应和着,在峡谷间回响。

许仪站在船头,看着粗大的纤绳连系着地纤夫们肩背,听着脚下哗哗的水声,回过头对李异笑道:李太守,多亏了你弃暗投明,要不然这段路我们可不好走。

李异谄媚的一笑:应该的,应该的,这也是为天子效命,为丞相大人效命,是属下份内之事。他强征了一万多民夫运粮拉纤,事情做得积极主动,虽然许仪对他这种小人行径很是不齿,却不得不说如果没有李异出力,他要想这么顺利的逆流而上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将军曾经说过,千日江陵一日还,可回来就那么容易了。许仪见刘磐的脸色不善,知道他不喜欢李异,压制不住心里地厌恶,生怕他再出言不逊,惹得李异不快,便开口笑道:子巨,我就奇怪,将军从来没有到过益州,怎么会知道益州地地理

刘磐转过头看了一眼冲着他挤眼睛的许仪,嘿嘿一笑:将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益州地地理当然知道了,这有什么稀奇的。你怕将军逼着你读书,天天泡着军营里折腾那些自扰的庸人,哪里知道将军每天处理完了公务还要添香夜读书到深夜的。

许仪听刘磐说得有趣,不禁一笑,他是曹冲的亲信大将,当然知道曹冲的生活习性,至于添香夜读书还是他告诉刘磐呢。如今在李异面前,他自然不好多说曹冲的私事。他看着远处越来越开阔的江面,转过头问李异道:李太守。前面水流见缓,是不是要出三峡了

李异呵呵的笑道:将军高见,出了这道岭。就是坦途了,再往前三十里,就是江州城了。他指了指旁边地山岭,恭维的笑道:将军过此岭,益州的天险就在身后。将军从此可以纵横益州,直逼成都。建不世之功了。

许仪摇了摇头:李太守,前面江州还没到手,还不能说一路坦途。不知李太守与江州守将可熟悉

李异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属下与江州守将不熟。他见许仪有些不信,便强笑着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江州守将姓严。单名一个颜字,字君容,是巴郡临江人,今年六十多了,为将多年,在益州很有威望,是个鼎鼎有名的人物,眼界自然高些,我李异是个兵子。他哪里会看得起我。

刘磐撇了撇嘴,有些不屑的瞟了李异一眼,心道大概不是严颜眼界高,而是你为人太不堪了,人家不屑和你结交吧。他故意皱起了眉头,为难的咂咂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是倚着李太守才如此顺利,本以为这江州守将与李太守郡界相邻。必然交情不浅。没想到却只是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这可如何通过江州

李异脸一红,强笑了几声,有些怨恨的看了一眼刘磐,强压着心中地怒火道:将军莫慌,我们有刘公子的书信在手,上面有益州牧地印信,算是正常军务调动,我们通过临江涪陵诸县时都没有遇到麻烦,想来严将军并不知道我们的真实意思,在江州也不会为难我们的。再说江州守兵不多,不过两千之数,以二位将军的神勇,以北军的善战,就算他不自量力,想螳臂挡车,也可以一鼓而下。

许仪咳嗽了一声,寒着脸看了一眼刘磐,刘磐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了,这个时候不能得罪李异,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的性子属于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地,看着李异这副小人的样子就浑身来气,控制不住自己想找他一点麻烦,现在见许仪不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哈哈,找个了借口走到一边去了。

李太守莫要见气,子巨前几个月接到了刘伯玉的亡讯,心里不痛快,看到谁都不舒服,并不是针对李太守,还望李太守莫要放在心上。他笑了笑说道:这个刘子巨就是这臭脾气,等这阵子过了心情好些,我替你讨回个公道,让他好好给你陪礼。

李异不免有些诧异,许仪就把刘琦几个月去世的消息给李异讲了一下,说刘磐是因为兄弟英年早死,这才心情不好,替刘磐遮掩了一下。李异听了,虽然不完全相信这个理由,却也乐得借此下台,他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子巨将军是如此的兄弟情深,属下就是受点委屈也无妨了。

许仪见他脸色好了,这才将话题扯回军务上来。李异听许仪诚心向他请教,便也不再保留,将江州守将严颜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来。许仪听了,细细考虑了半天,又把刘磐找来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江州如果可能的话就不去招惹这个严颜,抓紧时间尽快通过江州进入内水,反正严颜只有两千人,就算他在事后现追来,野战中两千人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到时候留下李异地水军挡住他就行,大军还可以直扑成都,不至于延误战机。

刘磐沉思了片刻,敬佩的点了点头:正礼,这计甚好,我们就如此办,到时还请李太守多多出力。

李异见刘磐第一次对他这么客气,不禁挺直了腰杆,拍着胸膛说道:二位将军放心,李异一定不辱使命。

三人商议已定,船到江州,他们正想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不料前面江面上却一字排开了上百只战船,挡住去路。有人来报,巴郡太守严颜听说有大军过境,不知是什么军务,特来查问。

许仪一听立刻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看脸色有些白的李异,和刘磐商量道:我躲着他,他却打上门来了。看来这江州不能轻松的过关了。

刘磐也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船队:正礼,是不是我们的人马太多,让他生疑了。

许仪苦笑了一声: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免不了要与他见上一面。这样吧。我和李太守去见这个严太守,如果能骗过他那就最好。如果骗不过,我们就杀他个措手不及,子巨熟悉水战,就由子巨指挥大军一拥而上,尽快解决了他拉倒。

刘磐见许仪一边说一边整理长刀,连忙说道:正礼。你可不能莽撞,你虽然骁勇,可对方是两千人,你纵能杀了这个严颜也脱不了身,我们还是干脆杀上去吧,一万人对两千人,一定可以拿下地。

许仪坚定地摇摇头:对方人虽然少,但占据上游,我军虽然能赢。却要费不少功夫,我带几个人跟着李太守去看看,如果能解决他当然是最省事了。他不等刘磐再说,拖着脸色煞白的李异就走。

严颜身材高大,须皆白,看起来比他地实际年龄要大得多,黑黑的国字脸上皱纹纵横,环眼阔口。不怒自威。全副武装的跪坐在大船甲板上如一尊战神,身后站着两个彪悍的亲卫。左边一个捧着他的头盔,右边一个亲卫捧着一柄长达七尺地长柄大刀,另有二十个亲卫横眉冷目,离他一步之遥,全神戒备,杀气凛然,显然都是身经百战的悍卒。

严颜看着李异带着一个校尉模样地年轻人和十几个体格强壮的侍卫大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抬手对身边的副将作了个手势。副将心领神会,立刻退到一旁,闪到舱外。

许仪跟着李异上了严颜的战船,眼睛一扫就现了船舱旁埋伏的士兵,不禁挑起嘴角笑了笑,背在身后的手不经意地做了个手势,紧跟在他身后的亲卫见了,眉头一拧,握起拳头掩在嘴边咳嗽了两声,身后的十几个亲卫立刻心领神会,几步之间就拉开了距离,成半月形护在了许仪的身后,手移到了刀柄附近。

李太守这是意欲何往啊严颜端坐不动,呵呵一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笑纹,也根本没有一丝起来迎接的意思。李异赶上几步,拱手施礼:严太守,我受大公子手令,带人前往成都协助防守,严太守没有接到公文吗,何以在此阻我的去路。

大公子的手令严颜冷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一伸:拿来我看。

李异一滞,他只接到刘循的一封劝降书,哪里有什么调兵到成都地手令。他正要说话,身后的许仪一边将手伸进怀中,一边走上前去说道:大人,大公子的手令在此。说话间跨出两步,人已经逼到严颜身前,只有一步之遥。

严颜眼神一凝,长身而起,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副将已经大喝一声扑了过来:大人小

许仪一见,大喝一声,手从怀中抽出一柄短刀,一刀捅进了副将的胸口,锋利的短刀透甲而过,没入那副将的左胸,他一声暴喝,手腕一拧,单手推得副将倒退几步,一跤摔倒在尚未起身的严颜身上,接着一步跨到严颜面前,五指如爪,直扣向严颜地脖子。

严颜没想到许仪如此之快,在他动之前抢先动了攻击,一时措手不及,人还没有站起来,许仪就到了他地面前。他来不及多想,伸手在退过来的副将身上一推,人向后倒仰过去,躲开了许仪势在必得地一抓听到副将的叫声,严颜身后的十几个侍卫一起拔刀扑了上来,冲着许仪乱刀齐下,将严颜挡在身后。许仪一声长啸,手中短刀甩出,将离他最近侍卫击杀,脚步一扭,从两名扑上来的亲卫之间穿过,冲到那名捧刀的亲卫面前,一拳轰出,狠狠的击在那名亲卫的胸口。那名亲卫料不到许仪身形如此之快,躲闪不及,被他一拳打得哈了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手中的长刀脱手飞出。

许仪一手捞过长刀,双手握刀,横刀一扫。逼退转身又扑上来的几名亲卫,又是一声暴喝,腾空而起。双手握刀,朝已经退到两步之外的严颜恶狠狠的搂头劈下。这一刹那时间,他身后的亲卫已经拔刀扑了上来,各举长刀拦住了其他地亲卫,厮杀在一起。不大的空间内刀光纵横,杀声震天。

严颜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得伸手夺过一柄普通长刀,一边招架一边大步急退。两名亲卫见他被许仪逼近,和身扑过来护在他地面前,喀嚓一声,许仪手中的七尺长刀将其中一名亲卫一刀斩为两段,鲜血喷涌而出。喷了严颜一头一脸,雪白的须立刻成了血红色。

严颜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举手去抹脸上的血迹,就在他抹脸地时间里,许仪回刀斩杀那一名亲卫,冲到他的面前,反过刀柄狠狠地敲在严颜握刀的手腕上,接着刀交右手,左手捏住严颜的咽喉。反手将他搂在自己的身前,七尺长刀搁在了严颜的脖子上。

住手许仪一声大喝,拖着严颜退到一旁:再有乱动,我立刻斩杀严太守。

那些侍卫一见太守被擒,立刻傻了眼,手中一松,很快被许仪带来的精锐斩杀一尽,舱外正准备冲进来地侍卫停住了脚步。不知所措的看着严颜。严颜见状大急。开口刚要叫,许仪捏着他脖子的右手一动。掐在他的大动脉上,严颜一句话都没叫出来,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太守大人一个副将以为严颜死了,大叫着扑了过来。许仪长刀一伸,击落他手中的长刀,刀背一翻狠狠的敲在他的肩上,副将吃痛,脚一软,单腿跪倒在地,两名亲卫立刻扑过来将他拖到许仪身边,两只大手死死的摁住他的肩膀,两柄雪亮地长刀交叉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严太守没有死,不过你们再乱动,他就死定了。许仪一声大喝,将严颜交给身后亲卫,缓步走到舱中,扫了一眼围过来的士卒,伸手扶起坐倒在血泊中的李异,顺手从那名已经气绝的侍卫身上取回自己的短刀,甩了甩,刀上的血迹凝成一缕,聚成一滴血珠,飘落在甲板上,刀上不留一丝血痕,散民出冷森森的光芒。许仪将刀举到嘴边,撮唇吹了吹,这才满意地看了看,放回腰甲内。

李异扶着一个亲卫地手站直了身子,走到严颜面前看了一眼,伸出手指在严颜的鼻端试了试,这才长出一口气,他最怕地就是许仪下手太重击杀了严颜,那样的话就算刘磐随后能击破严颜的两千人马,他和许仪也逃不出生天,一定会被击杀在此,要知道严颜身边的这些亲卫都是跟着他多年的,绝不可能看着他们杀死严颜之后逃之夭夭。

你来看看,严太守没死。李异生怕严颜的手下不信,将那名被制住的副将拉到严颜面前。那副将仔细看了看严颜,又将耳朵贴在严颜的胸口听了听,这才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傲然而立的许仪,对旁边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他的士卒们点点头:大人没死。

呼几乎所有人同时长出一口气。

他现在是没死,不过,如果你们还不投降,他就死定了。许仪回过身看了一眼那个副将:让他们都退出去,传令让开水道,几个军司马全部到这船上来议事。

那副将犹豫了一下,刚要说话,许仪眼睛一瞪,杀气凛然,那副将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几乎被许仪一刀背敲碎的肩骨,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船舱周围的士卒很快就放下了武器,四个军司马接到让开水道再到帅船集合的命令,茫然不解,却又不敢违抗,先后赶到了帅船,连接被控制了起来。

刘磐带着大军迎上来将两千江州守军团团看住的时候,严颜已经醒了,不过他看着一脸愧色的副将,长叹一声闭目不语,流下两行老泪。

正礼,你牛。刘磐看着许仪,由衷的挑起了拇指,我是真的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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