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河发源于邙南北部的山区,从邙南老城区四公里外流过,一路向南,最后汇入黄河。邙南县新城区就建立在白浪河东岸,与邙南县老城区隔河相望。
当初选择把邙南县新城区设立在这里,主要原因是因为天阳市就在邙南县东边,邙南县新城区要实行向东战略,一直向东发展,最后和天阳市联一片。但是由于缺乏足够的建设资金,新城区的规划虽然很宏伟,但是大部分项目还只是在纸上存在,即使是核心区的三点五平方公里的区域内,也是人气了了,全靠华一铝厂生活区在支撑着。
早上九点,一辆普桑从驶出县委组织部,沿着老城区边缘一条路,一直向东开去。林远方此刻就坐在这辆车的后排,在他旁边,是送他去新城区管委会报到的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钟繁闽。钟繁闽三十出头,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衫,外表整洁干练。自从坐上车之后,他就没有说话,林远方也只好紧闭着嘴巴,目光望向窗外。
随着车逐渐向新城区驶近,林远方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外面熟悉的景色忽然间陌生起来,仿佛这不是他生长大的故乡,而是一个陌生的城市一样。
几分钟后,小车越过白浪河桥,就进入了新城区。新城区管委会大楼就孤零零的立在路北边。
林远方心忽然间揪了一下,这就是他今后要工作的地方,而且这栋大楼里绝大多数工作人员将会是他的下属,能不能处理好这里面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将是他人生中面临的第一个大考验。
小车一直开到大楼的台阶下面,才停了下来。林远方和钟繁闽一左一右躬身下车,就看到管委会主任莫日根和副主任文祥风领着管委会的中层干部从台阶上迎了下来。
“钟科长,欢迎欢迎。您可是好久没有到我们管委会来视察工作了!”莫日根黝黑的大手伸向钟繁闽,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笑起来像是一个朴实憨厚的老农。
钟繁闽握住莫日根的手摇动着,笑着说道:“莫主任,你是大忙人,日理万机,我怎么好意思过来打扰呢?”
莫日根大笑起来,说道:“钟科长这是在批评我啊。我和老文正合计着到组织部亲自接你过来,正准备出发呢,没有想到你就到了。真是抱歉,抱歉啊!”
钟繁闽淡淡一笑,知道莫日根这说的不过是客气话。他在组织部干干部科科长,怎么会不动这些官场的规矩呢?
官场内接待规格一向讲究的都是对等接待。他只是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怎么能够让莫日根亲自到组织部去接他呢?如果是部长亲自下来,那就又不一样了。
副主任文祥风四十出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风度翩翩的,和莫日根相比,他更像是一个领导。莫日根和钟繁闽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旁边微笑,这时见两人松开了手,这才凑了过来,抓住钟繁闽的手摇动着:“我们莫主任说的对,钟科长你可要多到我们基层来关心关心干部的成长。我们管委会的小干部可是天天盼望着你来呢!”
钟繁闽虽然只是组织部干部科科长,但是却负责着全县县直部门、县镇领导班子的运转以及选拔和任用政府科级领导干部、主任副主任科员的考察大权,实权一点不比那些正科级的局长主任们小。文祥风这话可正好搔中钟繁闽的痒处。
莫日根则把目光落到林远方身上,“你一定是林远方主任吧,咱们邙南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了不得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一边感慨,莫日根一边伸出手来,热情地说道:“欢迎你的到来!我是管委会的莫日根,以后咱们就要在一起搭伙计了!”
虽然以前没有和莫日根打过交道,但是林远方却了解莫日根不少东西。这当然要归功于樊一民留下的那本工作日记。因为莫日根是一个老资格的正科级干部,所以樊一民在那本笔记中也曾提到过,说莫日根典型的老好人,只是耳根子有些软。
林远方握紧了莫日根的手,热情而不失恭敬地说道:“莫主任,千万别客气,我还年轻,很多事情都需要您这样的老革命指点。今后我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您尽管批评。”
见林远方没有一点少年得志的情况,莫日根心中大有好感,他轻轻拍了拍林远方胳膊,笑着说道:“管委会也正需要你这样新鲜的血液,我相信你能发挥出年轻人的锐气,开创出一个新的工作局面出来。”
然后莫日根又伸手向林远方介绍一旁的文祥风:“这是咱们管委会的文祥风主任,以后就是咱们三个搭档。”
“文主任,您好。很高兴能和您在一起工作,请您多多指教。”林远方依旧是热情而得体地说道。
“我们都老了,落后于时代了,指教可不敢道。”文祥风轻轻地和林远方搭了一把手,不咸不淡地说道:“还是你们好,后生可畏啊!”
在林远方没有来之前,新城区管委会只有一正一副两个主任,而且按照莫日根的年龄,再干两年就要退居二线了,那么文祥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替莫日根出任管委会主任。可是现在,县里又安排一个林远方过来,不但把原来属于他分管的新城区城建规划工作拿走了,而且林远方在管委会领导班子中的排名还在他文祥风之前。一个二十三岁的小毛蛋孩儿,仗着运气好露了两把脸,就想坐在老子头上?
尤其是文祥风看到林远方今天上任,县委组织部只派了干部科长钟繁闽陪送过来,心中就更有了底气。组织部掌管着人事大权,如果说对干部的背景的了解,还有什么能比得过组织部门呢?组织部既然安排这么低的陪送规格,这说明林远方背后没有什么背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