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奇伟回到车内先给张扬打了个电话,他有些郁闷地问张扬到底有没有跟宋怀明沟通过。
张大官人那边信誓旦旦道:沟通了,什么话我都说透了,你今天见他怎么说
龚奇伟没有将自己被宋怀明拒而不见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叹了口气道:我看宋书记的态度很坚决。
张扬道:龚书记,我看这事儿你也别心急,宋书记刚刚下达命令没几天,你想说服他收回成命,我看这事儿有难度,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龚奇伟道: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张扬道:其实项书记让你过来,就是把一块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你,他也没指望你能把这件事做成,你真要是做成了,他乐得坐享其成,你要是做不好,他就有了寒碜你的理由,反正啊,在这件事上你注定要左右不是人,既然来了,你就安心多呆两天吧。
龚奇伟在电话那头又叹了口气,他当然能够把这件事情看透。
张扬道:您也别发愁,我看宋书记的意思也不是那么的坚决,其实上头想下什么棋,他们下一步想怎么走,咱们也猜不透,既然猜不透干脆稀里糊涂地跟着走呗,反正北港这边出了问题首当其冲的不会是你。
龚奇伟道:懒得跟你废话,出工不出力的小子。
张扬道:别忙着挂电话,中午哪儿去来望江楼我请您吃饭。
龚奇伟道:不了,你嫂子和侄女都来东江了,我陪她娘俩逛逛街去。
张扬笑道:假公济私,我算看出来了,您才是出工不出力。
龚奇伟笑了一声把电话给挂上了。
张扬挂上电话。看到梁成龙的宝马车开了过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梁成龙刚从车里转出来,张扬就抱怨起来了:你丫也太不守时了。说好了十一点来接我,这都过去二十分钟了。
梁成龙陪着笑道:我在家忙活呢,那娘俩缠着我。我好不容易才出来。
张扬呸了一声:婆婆妈妈的,你快成一娘们了。拉开车门坐进去方才看到后座上还坐着梁晓鸥,张大官人笑道:梁主任,您怎么也在
梁晓鸥笑道:听说张书记大驾光临,所以我主动请缨前来陪酒,你该不会不欢迎我吧
张扬道:求之不得,你这么一位大美女给我当三陪,我真是三生有幸。
梁成龙气得向他扬了扬拳头:你丫过了啊,这是我妹。
你妹就是我妹。开个玩笑还不行丫真是越来越小气了。
梁晓鸥乐得格格笑个不停。
张扬道:梁主任到底是体制中人,这胸襟要比你哥宽广多了,商人就是市侩。
梁成龙道:你丫再寒碜我。我就跟你急。
张扬道:跟你这种人没多少共同语言。我还是跟梁主任沟通起来更容易一些。他嬉皮笑脸的凑近梁晓鸥道:你今儿怎么有空
梁晓鸥道:我就是时间多。
张扬道:不会啊,按理说招商办是最忙的一地方。你闲不住啊。
梁晓鸥道:今年开发区的招商工作惨淡啊,风头全都被新城给抢去了。反正是完不成任务了,我努力也没用。
张扬道:小鸥同志,你这种消极的工作态度是不对的。
梁晓鸥道:说起来这事儿都怪你,当初从我手里抢走了那么多的项目。
张大官人笑道:小鸥同志,刚夸过你,这会儿你格局就不行了,无论项目落户开发区还是新城,还不是在东江,肉烂在锅里,反正没跑别人家里去。
梁晓鸥道:对了,我刚听说一事儿,说新城党工委书记秦清辞职了
张大官人当然知道,不过这厮表面上还装出非常诧异的样子:辞职了真的假的啊
梁成龙从后视镜中看了张扬一眼,心说你丫装吧,你跟秦清的关系这么好,你会不知道不过很多事情看破不能点破,梁成龙道:真的,我听叔叔说了,秦清的确提出了辞职,说是要出国深造,这下新城遇到人员危机了,常凌峰本来就决定要走了,没想到秦清突然也要走,新城过去就是他们两个撑起来的,他们要是同时走了,新城的工作准保得乱套。
梁晓鸥道:张书记,不妨考虑一下调回来工作吧,你是新城的开拓者之一,你回来接任秦清的工作,再合适不过。
张扬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才不会回来呢。
梁成龙道:是啊,滨海现在撤县改市成功,又成立了国家级保税区,张书记正在chun风得意之时,哪舍得回来啊。
梁晓鸥道:级别不一样啊,回来之后就是处级往厅级的跃升。
梁成龙道:什么处级厅级,全都是虚的,我算看出来了,这官场上,真正关键的还是权力,给你的级别再高,手中无权也就是个虚名,张扬现在多好啊,天高皇帝远,滨海虽小,却是说一不二,一方霸主何其威风。
张大官人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自己跟割据一方的土豪似的
梁成龙道:这次你说对了,你丫就是土豪,不折不扣的土豪。
汽车来到望江楼门前,他们走下车,看到袁波在门口站着,张扬笑着走了过去,袁波迎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张书记大驾光临,让小店蓬荜生辉。
张扬道:袁哥,不损我两句你难受是不是
袁波道:不敢,不敢。
梁成龙帮衬道:张书记现在今时不同往ri,我等草民只有巴结的份儿。
张扬笑道:梁成龙,你丫倒霉了,回头我非把你灌得找不到北不可。
谈到喝酒,没有人敢跟张大官人较劲,袁波梁成龙陈绍斌丁兆勇加起来也不敢,不过这帮人每次相聚,张扬无疑就是核心,喝得比其他人也要多。
袁波也听说了秦清辞职的事情,他向张扬道:张扬,这两天你安排一下,我想请秦书记吃顿饭,这些年来人家也没少照顾我,大家朋友一场,如今秦书记要走了,我也该有所表示。
梁成龙跟着点了点头道:袁哥这话在理儿,算我一份。
张扬道:秦清那边你么也不是不熟,直接跟她联系就是,未必每件事都要通过我啊。
陈绍斌道:谁让你跟她熟的,你们之间搭档了这么多年,感情比我们要深多了。
张扬道:大家都是朋友。
满桌人都笑了起来,张大官人极为不满的扫了这群人一眼,总感觉这帮人笑得不怀好意,不过由此也能够看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和秦清之间的事情隐藏得再好,别人还是能看出一些苗头。
梁晓鸥道:我真是看不懂秦清,她现在正是chun风得意的时候,市里省里都认可她的能力,给她极大的信任,新城的建设也初现轮廓,如果她继续干下去,政治前程肯定不可限量,却不知为什么要突然放弃。
梁成龙道:我也想不明白,换成是我,我也不舍得来之不易的政治地位。
张扬道:人各有志,也许她对官场厌倦了,也许她的兴趣转移了,其实别说是她,就连我也对官场越来越不感兴趣了。
陈绍斌道:拉倒吧,你丫就是一官儿迷,就你那境界,这辈子是别指望看破了。
张扬道:就你境界高
陈绍斌道:反正我境界比你高,当年好歹我也算半个体制中人吧,我想都不想就把工作给辞了,弃官从商,这得多大的魄力啊。
梁成龙上下打量了陈绍斌一眼:就你还有魄力,我看不出来。
陈绍斌道:别看经商方面我不如你,做官方面我不如张扬,可是谈到做人的豁达,潇洒,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我,人生在世,什么最重要zi you千万别给自己设套,我现在才算想明白,你们这些人啊,有些想着赚多少多少钱,有些想着当多大多大的官,可你们想过没有,这都是自己给自己下套,累不累啊在座的各位兄弟姐妹,你们谁还能活两辈子啊为名为利,来回奔波,可你们有没有停下来好好去想一想,自己到底是为谁辛苦为谁忙等将来有一天,你们钱赚到了,官当上了,可这辈子也过得差不多了,回头看看这一辈子,你们只可能发现这辈子什么也没干。
袁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可我没听懂。
张扬道:我也没听懂。
丁兆勇跟着点头。
梁成龙道:究竟是咱们这帮人理解力有毛病还是这货的表达力有问题反正我也没明白。
陈绍斌道:咱们打个比方,好像咱们这一辈子就在风景区里逛荡,你们只顾着拼命赶路,压根顾不上看身边的好风景,而我的人生态度就是路过一处风景欣赏一处风景,什么时候欣赏够了,我才离开。跟你们相比,同样的时间内我可能走得不如你们高,你们远,但是我捞着了,至少我仔细欣赏过沿途的风景,而你们呢只顾着埋头赶路了,啥也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