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滇西准备了十年,暗中安排了十年,这才将这片土地上的吐蕃人尽数清除干净,就是为了让大宋有一个平安的牧马地。
当初曹荣就任建昌府安抚使的时候,我就表示反对,就如同娘娘所说的,曹荣对我有恩,这才没有把自己的反对意见坚持到底。
当时我以为一万四千名彪悍的大宋军人驻守区区弹丸之地,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麻烦。
可惜啊,曹荣压榨当地的百姓也就算了,毕竟建昌府是新降之地,律法严苛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就想问问娘娘,已故的曹公乃是我大宋的名将,难道他就没有告诫过子弟该如何对待下属吗?
派下属去挖矿,把他们折磨的如同野人一样难道他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云峥拿手敲着建昌府的地形图说的痛心疾首。
曹皇后坐在那里宝相庄严的就像是一尊菩萨,云峥说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好些命令根本就是出自她之口,曹荣无论如何也是出自将门,知道对手下的将士不能过度的苛刻,他自己在蜀中的时候就做的不错,大家都风平浪静的贪污过日子,虽然有小的龌龊,但是在大节上没有亏,因此永兴军上下对他还是非常感恩的。
自从皇帝的身体垮了之后,皇后对钱财的要求在一瞬间就增长了百倍不止,她没有蜀中商行这种给她下金蛋的鸡,曹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是地产,短时间之内无法给她提供大量的财源,于是,曹荣镇守的建昌府就成了她的首要目标。横征暴敛之下,出现不可控制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曹皇后没有评判曹荣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表示理解云峥当时不派兵解救曹荣的苦衷,指着前面八个满身都是烂杏子的宫女道:“这八个宫女都是处子之身,容颜算是不错,你留下当姬妾吧。”
说完这些话之后就起身在红衣侍卫的伺候下上了逍遥马,瞅着满脸不解的云峥道:“这天下太大了,大的无边无际,听说大战之后你就要去海外建立自己的国家,这八个女子就当是我提前送出的贺礼吧。”
云峥岂会上皇后的这种当,笑道:“微臣的性子野,留在太平的大宋会让所有人不舒服,所以决定自我发配去海外,在那里钓鱼种树,说不定能够消磨掉胸中的戾气,建国之说从何而来?”
皇后叹口气道:“你对我总是不信任的,也罢,站到高出就由不得人人猜忌,本宫等着你在宋辽之战中一战封王!”
陆轻盈见皇后远去了,又看看跪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八个宫女,拿手指挑起这些宫女的下巴挨个看了一遍之后笑着对云峥道:“夫君,终于有仆役可以使唤了。”
云峥笑道:“不管她们有什么使命总归是要老死云家的,回到家中,找些匹配的人把她们嫁掉吧,我们还是不要造孽为好。”
陆轻盈点头道:“妾身还真不怕皇后这手美人计,天下的漂亮女子多了,送八个不明不白的女子过来算什么事情?”
云峥把一颗甜的跟蜜一样的杏子塞进嘴里,抱起把指头含嘴里吸允的云璋,向杏子林深处走去。
和皇后的争斗终于告一段落了,皇后今天来就不是来听自己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的,她需要的是云峥有一个解释的态度,不要说云峥拿出大宋马政来当借口,即便云峥说自己当时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去救,皇后也会是目前的这个态度。
抱着口水滴答的小儿子,把一枚杏子剥开一条小口,让他用双手抱着慢慢吸允,见笑林坐在杏子树下喝着闷酒,就走了过去。
笑林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芦递给云峥,自己接过云璋爱惜的左看右看,最后把目光落在云峥的脸上道:“太行山的盗匪消失了,传说中藏有十万铁甲的太行山盗匪消失了。”
“有什么人害怕了吗?比如皇后?”
笑林点点头道:“我刚才看见皇后送给你八个宫女了,看样子你是接受了?”
云峥把酒葫芦还给笑林,把不情愿在他怀里待的儿子重新接过来道:“不接受那八个女子就是一个死,看见了吧,刚才跟进来的那些红衣女侍卫都是见过血的,估计杀这八个宫女没什么问题。”
“不堪一击!武力连你小老婆的三成都没有。”
“已经很厉害了,来上四个就能打过我小老婆。对了,花娘还好吧?告诉那个女人,不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不造反,所以也不会想着去干掉皇帝,所以也就不会把你干掉。
我们依旧是坐在豆沙寨里一起饮酒唱歌的朋友,我只愿五沟这一次能从禅定中走出来,外面的世界依旧是郎朗天空,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污秽不堪。”
笑林忽然笑了起来,那张冰冷的面孔忽然充满了笑意让人看着心里都暖和。
“太行山里没有十万人,更没有十万铁甲,那里也不是弥勒教的佛国世界,只有一个奇怪的女人的影子,找来找去之后发现那个统御太行山盗匪的神秘女子我好像认识。”
云峥瞅瞅笑林,无奈的道:“就算是那个女人你认识,你也不用到我跟前显摆吧,更不用到处去说吧?”
笑林嘿嘿笑道:“我对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心思……”
“你要是敢对她有心思,我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
“太行山盗匪为何全部去了辽国?”
“因为姜哲的大军正在太行山剿匪……”
“李东楚正在太原府大肆的招募辽国汉人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可能李东楚家里想多找一些仆役……”
“这也算是一个理由,不过孔家在燕云十六州开办了六百多所私塾,并且有教无类的谆谆教导了燕云十六州的汉人六年,最要命的是他们不收钱。
我亲自去看过,在那些小私塾里教孩子们认字的都是饱学之士,那些人不但会教孩子认字,只要是愿意认字的大人都能去听课。
那些饱学的宿儒,不但教学生上心,就连孩子的生活都非常的关心,我亲眼看到一位先生脱下自己的鞋子给了一个没鞋子穿的半大的孩子,天寒地冻的自己赤着脚回家去了。”
云峥瞅着笑林道:“这样的先生难道不值得你敬佩吗?”
笑林无奈的道:“这样的先生自然需要人去敬佩,那些穷困小村子的人对那些先生都快要五体投地的敬佩了。
不过那个刚刚把鞋子给学生穿的先生,转过身就和盗匪坐在一起饮酒算怎么回事。
我看的很清楚,喝酒的时候那位先生脚上可裹着厚厚的裘皮呢,喝完酒之后,那位先生故意把脚在地上蹭蹭,然后两脚泥的在村民崇敬的目光中回自己的破屋子里去了。”
云峥喝了一口酒叹息道:“还是不够崇敬啊,如果这时候跳出来一位长者,把自己的鞋子脱下来送给先生,然后被先生严词拒绝,这样一来这位先生就能当这个村子的村长了。”
“你对燕云十六州如今的变化不是很满意?盗匪们横行乡里,官府横征暴敛,先生们到处蛊惑乡里,商人们处处釜底抽薪,你可知道,如今的燕云十六州,被称为人间地狱丝毫不为过。”
云峥把已经爬走的儿子重新拖回来无所谓的道:“辽国现在的政策就是让百姓保持穷困状态,他们认为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让百姓没有能力去造反。我很喜欢他们现在的政策。”
笑林道:“ 如今的辽国,粮食贵,盐巴贵,牲畜贵,布料贵,只有铁器便宜的惊人,一斤生铁作价六文钱,辽国从来就不缺铁器,大宋还死命的把铁器向辽国输出,这是谁的主意啊?”
“韩琦!这是韩琦的主意,他认为百姓们如果没有了食物,就会习惯性地用铁器去找吃的,都是一脉相承的兄弟姐妹,总要给他们找一个吃饭的门路才成啊。”
“那样的话干嘛不干脆直接把粮食运过去,那样还省了官府给那些铁器商人大额的补贴了。那些都是国帑,难道你们就不心疼?”
云峥拍拍笑林的肩膀道:“煌煌之师解万民于倒悬,自然是要做到堂堂正正,有道伐无道这是天理,这也是大势所趋,就像顺水推舟,就像推石下山,借力打力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顺势而为好像也是你们道家的法门。”
“道家没有这么缺德,我不和你说了,寒林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谈,现在,我该去见陛下了,他对太行山的盗匪忧心忡忡,我该去安他的心了,你说说,一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病人,还要操全天下人的心真是难为他了。”
笑林说完话,就窜上了杏树,给云峥丢下来一颗最大最黄的杏子,然后就消失在树林中了。
云峥接住杏子,皱眉瞅瞅杏树底下那些稀烂的杏子,抱着儿子嘴里说着只有他们父子能听懂的奇怪语言,回到了小溪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