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儿很高兴,自己的先生就要死了,自己终于找到了这个鬼女人,原本想从这个女人嘴里掏出一些消息,谁知道这个鬼女人除了满嘴的谎话之外什么真话都没有透露。
什么逃婚,什么富家小姐,什么浪迹天涯,全是骗人的鬼话,想用女儿醉来控制住这个该死的女人,哪里料到反而是自己倒霉,如今骑着快马抄小路赶在她的前面想要给她一个惊喜,谁料到刚一见面,鬼女人的马车就直直的冲着自己冲了过来。
路面上摆着那么大的石头她看不见?四五个彪形大汉手持木棍长刀她看不见?就这么冲过来了?
一直以来春哥儿对女人没有什么接触,总以为女人是一种柔柔软软的很好欺负的动物,即便是在京兆府被小蛮欺骗,他也认为是小蛮动用了女人的天生本钱,让自己心神摇动的结果。
硕大的马蹄子就要踩到脑袋了,这个时候春哥儿忘记了先生说的话,抓小蛮的想法如何能敌得过逃命的想法,于是他就果断的向山脚扑了过去,眼看着骏马从身边呼啸而过,被石头颠碎的车轮呼啸着砸在脑袋边上,春哥儿只是抱住脑袋恐怖的大叫。
骏马撞在为首的彪形大汉的身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只能吐着血掉进路边的悬崖,传来一声悠长的惨叫。
其余的大汉纷纷躲避,躲避不及的不是被骏马活活踏死,就是被马车撞倒,发狂的战马拖着残破的马车继续向前狂奔,没过多久,连车带马就掉进了左面的悬崖……
这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春哥儿拿开抱着脑袋的手看蜀道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哭……
五名从镖局高价雇佣的壮汉死了三个,伤了两个,这问题不大,最多赔点钱就是了,可是那个自己要抓的鬼女人却连人带车掉进了悬崖,尸首都找不回来。
先生对这个女人的执念很深,他一心想着要弄回一个香喷喷的美人儿回来陪自己去死,绝对不会要一堆碎肉睡在自己身边的。
趴在地上小心的把脑袋探出去,春哥儿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这里的悬崖足足有五十丈高,偶尔有山风吹散了山涧里的迷雾就能清楚的看到两匹看不出形状的血肉和一堆破烂木头。
春哥儿翻了一个身,喃喃自语道:“我真的没想杀死你,等先生死了之后,你就去象征性的在他身边躺一躺就好,你那么漂亮,我真的没想杀死你!”
春哥儿此时的心情实在是没办法形容,就好像自己失手打碎了一件绝美的花瓶,就好像自己亲手烧毁了一幅绝世名画,就好像自己刚刚把美丽的仙鹤拿来煮了,就好像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刚刚被自己一脚踩进了淤泥里……
带着极度失落的心情,春哥儿用小刀子杀死了那两个腿部受伤的镖师,把他们全部推下了悬崖,并且把挡在路中央的石头也推下悬崖,免得后面过来的马车不小心撞到石头上,再次酿成惨剧!
按照师父的教导,他这个时候应该爬到悬崖底下去看看的,师父说过,想要确定敌人已经死了,那就要在看到敌人尸体的时候再捅三刀才成,可是春哥儿不忍心看到一堆美丽的碎肉,再加上悬崖实在是太高了,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往回走了半里地之后,在一片小山坳里找到了六匹骏马,骑上其中的一匹,驱散了其余的五匹,泱泱的向蜀中小镇望喜镇走去。
自己从阴平古道吃了不少的苦头才赶到这个鬼女人的前面,想不到结果却是这样,自己一腔的绮梦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出谋划策精心准备的一次行动,为此自己连续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睡过觉了,行动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的非常周到,甚至都考虑到了这个女人会自杀这回事。
每一个意外都有应对的策略,为了保证自己的策略是真实有效的,他甚至专门抓了一个女人做了实验,最后的结果是那个女人乖乖地接受了五个大汉的侮辱……
女人会下毒,会用小刀子,会用甜言蜜语,会用身体当做武器,谁会想到一个娇嫩的能掐出水的美人儿会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就那么直挺挺的冲过来。
春哥儿此时真的认为师父是一位高人,在他的策划下,公主府就像是一个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大浪袭来什么都剩不下了,即便是王怡永这位堂堂的吴国公主驸马,也被皇帝无情的下令自裁了,罪名就是薄待公主,他身后的王家,也被官差在一夜之间全部擒拿,一个都没有走掉,这样的安排不可能是临时做的决定,应该是皇帝早就做了一些应对,只要公主去世,就会立刻发动。
官府到现在都在寻找公主府重要的人物——王管家,认为王家大量的资财被这个奴才趁乱侵吞了,至于那个病殃殃的楚账房,没有人把他当做一回事。师父做事情总能做的很完美,到了自己才开始做事就乱成了一锅粥。
骏马驮着灰头土脸的春哥儿进了望喜镇,熟门熟路的走进一个不大的客栈里,隔着门就听见先生正在和那个看门的老苍头闲聊,声音虽然无力,却非常的稳定。
推开院子门,吕惠卿瞅了一眼春哥儿,就含笑朝老苍头拱手道:“家中还有一点小事,待我处理完了,我们再把酒言欢。”
老苍头见春哥儿灰头土脸的,知道长辈打算教训一下后生笑道:“年轻人不打磨不成器,不过也不要打磨的太狠了,免得打磨成一个什么都不敢做的胆小鬼。”
吕惠卿笑着拱手道:“多谢老丈提醒,龙某会小心的。”
等老苍头走出院子,春哥儿就关好了院门,推着先生坐的武侯车走进了屋子。
吕惠卿叹息道:“没有成功?”
春哥儿摇摇头道:“那个女人掉下悬崖摔死了……”
吕惠卿听春哥儿详细的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叹息道:“我现在已经肯定那个女人是云家的属下了,这是军队冲阵常用的法子,不是一般女人能做的出来的,绝望的女人或许会这样做,可是那需要逐渐的积累勇气。
而这个女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做出这样的决断,那需要在一瞬间就判断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且在一瞬间就要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驱赶疯马无疑是一种好的赌博方式,如果车轮没有损坏,她说不定就能逃出生天,如果车轮损坏这种最坏的情形出现,她也能在第一时间借助骏马和马车大量的杀伤你的有生力量,从而为她绝地取胜创造条件。
我现在怀疑,那个女人没死,你真的应该去搜检一下那辆马车的,我说过的话你一定要牢牢地记住,那些经验都是经历血的教训之后才逐渐形成的,不可忘怀。”
春哥儿沉思了一阵子道:“马车冲过来的时候我闪开了,马车冲过去之后是我眼看着掉下悬崖的,只要她在车上绝无幸免的道理。”
吕惠卿点头道:“你疲倦了,我们就休息一天,明日继续向剑门进发,在前面继续等几天,看看这个女人会不会跟上来,如果她没有跟上来,我们就回东京,继续盯守,如果我死了,你记着帮我找到那些女人,杀死她们。”
小蛮当然没有死,用刀子插了骏马屁股之后她就跳车了,借着浓雾的掩护,小心的把身子藏在草丛里偷偷的看自己的马车到底能够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结果让她很满意,敌人只剩下那个富家子一个人了,如果手里有轻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家伙,只可惜那些东西都随着马车掉下悬崖了,算是那个小子命长。
开始的时候小蛮还以为这是那个富家子不甘心自己被欺骗,特意找上门来了,后来她看到富家子在熟练地清理现场的时候,就改变了自己最初的看法。
一个富家子在经历了这样的血腥事件之后,如果没有立刻转身狂奔逃离出事现场,这是不合理的。一个富家公子熟练地把匕首斜着刺进别人肋下三寸这也是不合理的,所以她就偷偷的跟在春哥儿身后,打算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对付自己。
来到望喜镇之后,确定了春哥儿的住处,她就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在烂泥里面打了一个滚,找了一根别人扔掉不要的竹棍,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缺少了大半边的破碗,耐心的等身上的淤泥都干透之后,就一头窝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面前放了一个破碗。
不得不说望喜镇的人都是纯良的,小蛮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获得了两个饭团,三个铜子,一个老苍头见她衣衫单薄,甚至给了她一条满是补丁的破毯子。
小蛮要过饭,自然知道乞丐该是什么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团,一面不断地朝那个笑眯眯看着自己吃饭的老苍头道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