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首页

大文学移动版

m.dwxdwx.com

第081章 黄雀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第081章 黄雀

黄河岸边,一支维修队伍正沿着向东而行,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汴梁。

这是维修黄河大堤的队伍,维修人员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朝廷河道衙门的官员、差役,一部分是按日付薪的河工,还有一部分是每行经一个河段,由当地官府派来的劳壮,这些劳壮维修河道,便抵了徭役和税赋,说起来虽然辛苦一些,也还算值得。

按日付薪的河工,又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靠河吃河,常年在河道上营生的劳壮,另一部分则是临时雇佣的闲汉、无业游民。在这支队伍里,就有一家三口,都随着这河道维修人员一路东行。这一家三口是从孟州河段招募来的短工,两夫妻带着一个妹妹。丈夫姓张,叫张老实,在河道队上负责清理淤泥。媳妇和妹子则和两个中年妇女一块儿负责大家的伙食。这一家三口貌相平凡,话语不多,干活还算勤快,在这样的河道队伍中并不引人注目。

皇帝遇刺,太子重伤,宋娘娘、永庆公主、岐王殿下三人尽被掳走,一时轰动天下,到处可见官兵往来,巡检沿道设卡,即便是远到了洛阳府地境也是戒备森严,实际上离汴梁越远,沿途越是严密,哪怕你城门外排成了长城,渡口拥塞万人,在官兵巡检衙役弓壮的严密监视下,也得老老实实一个一个接受严格的盘查,但凡形貌与宋娘娘母子三人稍有形似,或者有类似的行旅组合,尽皆被带走,接受进一步的盘查。

不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行动不便,至少对这河道维修队伍来说是如此。河道维修,年年进行,不管是哪个朝廷,只要他的辖境之内有黄河这一段,就不敢对河道维修稍有大意。虽然河道工来源复杂,不过身世背景却绝对清白,每一个人都有家有业,有乡官里正开的***,才得以入内。

自汴梁往外而行的所有行旅商贾,不管什么身份、什么背景,此时都不敢滥用特权,而是和那些下里巴人一起规规矩矩地接受盘查,但是这支朝着汴梁行进的河道难修队伍却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盘查,更遑论刁难了。

天子一怒,天下震动,所有的官兵巡检衙役弓壮都跑断了腿,忙得不可开交,光是监控所有相外的水陆通道,搜索城镇乡村所有住户家庭、客栈店铺,就是一件繁重的几乎不可完成的任务,哪里还有余力顾及朝着汴梁行进的,又是属于朝廷的河道维修队呢?

荥阳渡口,一天忙碌下来,夕阳披洒,彩霞满天,炊烟袅袅升起,劳累了一天的河工们捧着大海碗开始吃晚饭。张老实捧着一大碗粥,另一只手拿着馒头,小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根大葱,粥面上铺着十几根罗卜条,蹲在黄河大堤上,面对着滔滔河水。

单手转着大海碗,喝一口晾凉的稀粥,啃一口馒头,再咬一口洁白的葱白,吃得那叫一个香。他的婆娘蹲在他的旁边,也端着大碗,拿着馒头、大葱,一边吃饭,一边和丈夫在轻轻地说着什么,只有张老实的妹妹,坐在一棵大树下的石块上,捧着一小碗粥,轻轻咬一口馒头,喝一小口粥,吃的斯斯文文。

闺女就是闺女,未出阁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虽说穷苦人家出身,脸蛋儿也平凡无华,可这举止动作,就透着斯文秀气。

“五公子,咱们往汴梁走并不轻松啊,眼下是安全了,可这重回虎口再想出来就难了。这一次是皇帝、太子双双遇刺,皇室一下子丢了三个重要人物,朝廷不找回娘娘和殿下,不抓住凶手,就算再过半年,也不会放松戒备,咱们这一回去,可是不易脱身了。这一次比不得以往,就是使相公侯的人家,恐怕容留亲眷也得到开封府报备,接受一番调查,咱们在开封的居处,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张老实面对黄河,一面吃着饭,一面“悠闲”地和媳妇聊着天,可这聊天的内容若是被任何人听到都会吓得魂飞魄散,谁会想到钦犯中的钦犯,大宋立国以来,举国通缉的第一要犯,居然就在他们的身边。

“我知道,当然没有那么轻松。”折子渝张开一口小白牙,喀嚓咬了一口大葱,像一个普通村妇一样大口地嚼着:“可是,不这么说,玉落怎么肯下头。”

张十三不语了,杨浩把折家满门用传国玉玺换了回去,对折家可谓恩重如山。就凭这一条,恩仇必报的五公子豁出这条命去,也会极力保他家人安全。何况,五公子一颗芳心都系在杨浩的身上,眼下这位玉落姐,等她一过门儿就会成了她的小姑子,她既然自告奋勇,一力承担了偷天计划,又哪能让丁玉落身陷险境。只是……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那位永庆公主行刺皇帝,已然打草惊蛇,使得我们原来拟定的在朝廷发觉之前便远遁百里之外的计划失败,西行前路已然是危机重重。而且她勾结他人另觅逃跑路径,惊动了地方官府,无形中堵塞了咱们逃逸的道路,不行出人意料之举朝汴梁走,咱们根本没办法带着她安然脱身。”

折子渝喝了口粥,说道:“我们在汴梁的暗桩,这一次几乎已全部动用了,就算剩下几个人,如今东京城草木皆兵,风声鹤唳,他们也动弹不得。不过有些人却是有办法的,漫说皇帝只是遇刺,就算皇帝遇刺身亡,数十万禁军把东京城困成铁桶一般,有些人还是有办法出入自如的。”

张十三惊诧地道:“五公子,你是说?”

折子渝微微一笑:“这些人,就是汴梁城的地头蛇,随便一个衙差都能把他们像蚂蚁一般捏死,可就是他们,才是汴梁城地下的主人,城狐社鼠,鸡鸣狗盗之辈,有时能起到很大很大的作用。我从河西回来的时候,杨……他……交给我一件信物,嘱咐我说,如非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它去找那个人,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折子渝探手入怀,摸出了短短的一截木棍,那木棍是黄杨木料,纹理细润,好象是经常把玩,所以十分光滑……

“找到他们下落了?真的找到他们下落了?”

赵光义快步走进文德殿,一开始用走的,后来几乎是迈开大步向前奔跑,闯到殿中,一眼瞧见殿中央三架担架,上边覆盖着一层白布,才陡地止步,瞪大双眼道:“这……这是……”

皇城司都指挥使甄楚戈连忙颠着脚尖凑到跟着,微拱双手,小声禀道:“官家,这是宋娘娘和岐王的尸身。”

赵光义命皇城司全权负责追缉搜索事,本就存了将计就计,杀人灭口的心思,可是甄楚戈真的完成了差使,他听在耳中仍是一阵心惊肉跳,不由自主地倒退三步。

赵光义艰涩地道:“她……他们……怎么死的?”

甄楚戈眼珠一转,小心地禀道:“回禀官家,那些反贼故布疑阵,时而东时而西,疑兵处处,本来不易追察,不过他们在闵河渡口出了岔子,他们本想控制渡口,确保藏了宋娘娘和岐王殿下的船只南下,不知怎么的,却和另外一伙***打出手,这一来便露了行迹,巡检司还以为是河道帮会争权夺利,持械斗殴,以致伤了人命,因此派出大批巡检控制了河道,正欲严查此案,恰好圣上旨意到了。

这也是天佑官家,裹挟了宋娘娘和岐王殿下的船只便被堵在了后面,他们见势不妙,弃船登岸,试图绕过渡口,结果露了行迹,一番打斗,伤了十几个巡检这才逃去。微臣闻讯,立即率人急追,终于在北汝河追上了他们的船只。属下们乱箭齐发……”

甄楚戈说到这儿故意顿了一顿,赵光义心领神会,问道:“怎样,可射中了贼人?”

甄楚戈忙躬身道:“是,确实射中了贼人,贼人狗急跳墙,杀死岐王殿下,纵火焚烧船只,然后趁乱跳河,四处逃生,臣等一面派人缉补凶顽,一面上船救火,可惜……终是迟了一步,娘娘她……已葬身火海了……”

赵光义咬着牙道:“就不曾抓到一个活口?”

甄楚戈忙跪地道:“微臣无能,当时……”

甄楚戈说的话半真半假,赵光义知道他言语之中尽多不实,但是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却也不肯与他说破。实际上,皇城司的确是因为闵河渡口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堵塞了河道,使得载走宋皇后和岐王赵德芳的座船不能驶过,无奈之下只得登岸绕行,以致暴露了行藏。

甄楚戈带皇城司人马追去之后,一直追到北汝河,充马登船,这才追上前方行舟,但是接下来便尽是虚言了,他们乱箭齐发不假,射的却不是贼人,而是岐王赵德芳和宋娘娘。赵光义的命令,做为他的心腹,甄楚戈一清二楚,娘娘和岐王决不能活着逃走,也不能活着回来,必须让他们死掉,倒是那些协助他们逃走的贼党,却须抓回几个活口来。

尽管赵光义在崇孝庵不由分说,已把这弑君谋反的大帽子硬生生扣在了自己三弟的头上,但是他也不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赵光美派来的,他也想找出真凶,永除大患。

结果乱箭齐发,如同暴雨,刚刚拜得王爵的赵德芳闪避不及,竟尔被一枝乱箭穿胸,射个正着。带了赵德芳母子逃离的郑家属下眼见正主儿死了,赵德芳这正宗的皇子一死,宋皇后一个外姓女人,号召力远不及赵光美,实际作用已是不大,不过这时也不能弃之不顾,只得带着她逃命。

这些人都是郑家死士,否则也不会被差遣来执行这样重要的任务,他们深知这是弑君的大罪,一但被抓到,就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是诛九族的大罪,万无逃脱之理,如果被人认出本来面目,更连家人也要跟着遭殃,所以这突围之举十分惨烈,皇城司死了不少人,却连一个活口也抓不到,他们只要伤重不能力支的,马上举刀自尽,临死之前,还将五官面目划个稀烂,叫人再也辩认不出,有此死志,拼起命来足可以一敌十。

但是皇城司毕竟人多势众,船上死士渐渐不支,眼见四下里官兵船只越围越近,宋娘娘并不知赵光义本就想要她死,她不甘心活着回到汴梁受罪,毅然举火点燃船舱,然后拾剑自刎。甄楚戈带人上船及时,总算抢出了他们的尸身,却也烧焦了半边身子。

赵光义听完之后,眼珠微一错动,说道:“永庆呢?这个……是不是?”

甄楚戈低头道:“公主下落不明,臣正派人继续缉索搜寻。这一具尸体……是公主身边的侍婢林儿。”

“哦?”赵光义走过去,掀开白布一看,那本来清秀的容颜被火烤炙的有些变形,瞧来极是吓人,要把脸儿扳正了,从那未曾烧灼的一小半面孔才隐约看出昔日模样,赵光义手指一颤,几乎没有勇气再去看看宋皇后和赵德芳的尸体,可是不亲眼看见,他是万万不肯放心的,终于咬着牙,鼓足了勇气,亲自辩认了宋皇后和赵德芳的尸身,这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永庆……难道逃了?”赵光义蹲在宋皇后尸身前面,想起永庆可能还活着,心中也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迟疑半晌,他才沉声道:“永庆……已经死了,这个……明明就是永庆侄女的尸体,甄楚戈,你可看清楚了?”

甄楚戈正要禀报,自己从逃上岸去的一个死士身上搜到了件重要信函,还未开口,突听赵光义如此说话,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连声道:“是,这……就是永庆公主的尸体,臣……臣亲眼所见,公主不甘受贼人所辱,举火***。”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顾若离,你给我滚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父皇,娘娘和永庆妹妹、德芳兄弟可救回来了?”

赵光义神色一动,忽地扑到宋皇后尸身前放声大哭:“皇嫂,你死的好惨呐……,朕枉为人君,竟然护不得皇嫂一家周全,此仇恨报,赵光义誓不为人!皇嫂、德芳,永庆啊……”

汴梁西水门外,唐府。

刚刚一场豪雨,扫净了夏日的躁热,水漫池塘,青蛙在池中荷叶上呱呱欢啼。肥大的荷叶绿油油的,上边还缀着晶莹的水珠,青蛙纵跃跳起,也只让那荷叶轻轻摇曳,水滴如珠般流动,却不掉落池中。

垂杨柳下,朱红小亭。唐英、唐勇、唐威三兄弟并肩而立,站在亭中。

唐英面沉似水地道:“论学识、论才干,我不及二哥三哥多矣,所以平素唐家的事,我也尽由着你们决断,但是这样事关我唐家生死攸关的大事,你们是否也该事先同我商议一下?几十年前,卢氏野心勃勃,结果如何,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唐英一发怒,唐勇便有些惴惴不安,唐威却微笑道:“大哥,我们所做的,和卢氏当年所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唐英怒道:“你还狡辩,你使人在闵河渡口劫杀郑家的人马,以致郑家功败垂成,数十死士,连着宋娘娘一家三口尽皆身殒,你又在北汝河暗布埋伏,杀死郑家从皇城司手中逃出来的死士,留下事涉郑家的书柬栽脏陷害,这与卢氏当年自相残杀有何不同?消息一旦泄露……”

唐英想及其中可怕后果,不由为之色变。

唐勇道:“大哥,消息绝不会泄露的,现在知道真相的,只有你我三人,只有我们三个唐家人,此外再无人知!”

唐英怒不可遏,一指唐威,唐威气定神闲,刷地一展扇子,说道:“二哥没有说错,只有你我三兄弟才知道真相。我派去的那些人,一个不少,现在全都长眠地下,永远也不会泄露这个秘密了。”

唐英听得心头一寒,手指颤抖了一下,竟尔说不下去了。

唐威轻摇折肩,转向池塘,微笑道:“大哥,其实不必把事态想的那般严重,为什么不想想好的一面呢?我们唐家,移国号为姓氏,本是李家旁支,可这主支旁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李家已经没落了,现在根本就是依附在崔氏一边,合该我唐氏兴起了。

再说,我留那封书柬,也毁不了郑家,郑家是隐宗,曝露在表面的力量非常有限,一旦引起朝廷的注意,满天下的清剿,大不了郑老头子避世不出,明面上的力量全部毁于一旦嘛,根本解不到他们的根本。”

他邪邪地笑了笑:“当然,大伤元气,那是难免的。郑家大伤元气,这股邪火无论如何也发不到咱们头上来,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这债主一定算到崔大郎头上。”

唐三少折扇刷地一收,在掌心一拍,挑挑眉头道:“成了,潜宗显宗,崔郑两家斗个不可开交,而我唐家又已立足天下中枢,前途无量,我们这李氏旁支,假以时日,能不能成为掌握整个继嗣堂的主人呢?”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如火,望着大哥二哥,微笑道:“大哥,二哥,你们说我这个险,冒得值是不值呢?”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盖世双谐绝对一番反叛的大魔王你老婆掉了玄尘道途奸夫是皇帝五胡之血时代终末忍界信息全知者我只有两千五百岁
相邻小说
空速星痕长生界紫川庆余年天王很纯很暧昧间客召唤千军兽血沸腾大宋的智慧
同作者其他书
青萍 大宋北斗司 古剑屠魔录 云穹之龙王觉醒 捕星司之源起 南宋异闻录 八戒恋晴空 俯仰三生石上缘 夜天子 未来·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