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掌柜”就是张洎,历史上南唐五鬼之一。
二十年前,在和东海极近的沭阳,因为大小蜜桃,陆宁和张洎博彩,赢了他做自己奴仆,张洎也成了陆洎。
张洎是个人才,历史上就评价他“有俊才”,哪怕作为南唐五鬼的负面评价,也说他“性情险诐”,人品不咋地,但做起生意剑走偏锋,从某种角度是一把好手。
是以,在东海百行做事,张洎也一路飞黄腾达,也是东海百行最早的十三大掌柜之一,现今东海百行虽然三十六掌柜,但十三掌柜里还硕果仅存的几位,份量也最重。
张洎成为十三大掌柜之一后,已经被放免恢复本姓,但张洎倒好像更喜欢旁人仍称呼他为陆掌柜。
女卫传报时,外间已经响起男子笑声:“焦掌柜约我见面,鄙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听他言语,陆宁脸色立时一沉。
焦彩莲也俏脸微微发白,急急的低声道:“奴,奴在外间,从来恪守本份,并不敢让人轻慢了奴。”
门帘一挑,走进来一名中年美男子,这些年养尊处优生活,掌握天下财富的权势,张洎早就养得威仪凛然气度从容,又哪里是二十年前初见他时落魄模样?
乍然见到房内还有旁人,张洎愣了下后,突然明白过来,猛地打个激灵,随之躬身长揖,“东主,小人何德何能,能得东主恩召!”突然,身子一震,忙跪下,道:“主人圣安!”
陆宁笑笑,“好久不见,你越发清健了!”心说,你气派也大了。
虽然皇室早发出格律,除了正式场合的正式觐见,群臣在大皇帝面前不必行跪拜礼。
但皇室有皇室的格律,群臣有群臣的作派。
更莫说,东海百行大掌柜再怎么管理百万财富,终究还是庶民身份。
张洎初始这一揖,完全没跪拜的概念,也是这些年霸道惯了的体现了。
“坐吧。”陆宁做个手势。
张洎退后两步,小心翼翼落座。
陆宁笑道:“听说,在昆仑皇庄附近,你发现了一处岛屿?而且,已经三年之久?”
张洎脸色猛地变了,变得很难看。
在东海百行大掌柜分工中,张洎总理海外非皇庄的东海百行矿产事宜,包括一个投资海外矿产的齐商联盟,毕竟,不能海外贸易都由东海百行垄断,鼓励国内更多齐商走出去,才有利于改变一些固有思维,使得大齐更加开放包容。
而陆宁说的昆仑皇庄,实际就是澳洲。
整个澳洲,现今更名昆仑岛,为皇室私产。
这几年,皇庄正在开采昆仑岛上一处庞大金脉,刚刚起步,东海百行也全力协助。
张洎倒是尽心尽力,调配船只,招募南洋奴隶等等,都是有井有条。
但这次回京,陆宁却接到密报,三年前,张洎的亲信无意间发现了昆仑岛东南一处新大陆,或者说,是一个极大的岛屿,但张洎隐藏不报,征服岛上土民为奴,更借往昆仑岛输送劳力之际,偷偷贩运南洋奴去那岛屿,俨然在经营自己的国中之国。
陆宁一听,便知道差不多,张洎发现的地域,应该是后世的新西兰。
显然,以现在航海技术来说,深洋之中,没有明确目的地和坚定信心的话,从昆仑岛想找到新西兰岛,概率极低。
甚至昆仑岛,看似距离南洋诸岛很近,但如果没有自己坚持,也根本发现不了。
历史上,欧洲人发现昆仑岛,也是偶然。
而因为昆仑岛再往北,汪洋无限,齐人和当初欧洲人一样,认为昆仑岛就是极北之地。
张洎偷偷经营亲信发现的新大陆,自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预备将来万一生变,他可以去那处海岛隐居做他的土皇帝。
从某种角度,这也是人情之常。
能管理海外船队的大掌柜、掌柜们,怕没几个人心底深处,不会有这种念头吧?当然,大多数人,也就是想想而已。
毕竟,中原传统观念,只有活不下去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远离故土,去和土蛮为伍了。
尽管如此,防范这些管理海外产业及舰队的掌柜、船长们裹挟财富货物逃离去什么域外做土皇帝,也一向是陆宁对东海百行各层级权力架构组成时,包括武装商船上船长及武装力量的关系组成等等,考虑的重中之重。
直到今天,才终于出现了第一桩估计早晚也会有人尝试的事情。
毕竟,如欧洲大航海时代,那些冒险家本就是为了自己冒险,而不是国家组织的有序行为。
“决无此事!”张洎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短短时间,他也不可能做出全面得失的考量。
显然,快速衡量了一番,他觉得承认的话,现在就可能抄家入狱,否认的坚决些,只要人身还有自由,便有逃走的机会,那退身立命之所,不就是为现在准备的吗?
“昆仑岛为极北之地,东西北,全是无尽的汪洋,怎可能有陆地,无稽之谈,无稽之谈!”张洎猛地跪倒:“陛下,我如何敢欺瞒陛下?还请陛下为小奴申冤啊!”
陆宁笑了笑,“偕仁,昆仑岛东北,确实有一座大岛屿,寰宇之内的土地,汪洋中的大体方位,对朕来说,都还是心中有数的,难道你不知么?便是昆仑岛,也是我梦中所见,此后才探明的。”
张洎一呆,虽然听过这个传闻,但毕竟不怎么相信。
可眼前,他自然不能质疑圣天子你梦中所见,怎做得数?
挥挥手,陆宁道:“你下去吧,回府等待发落。”转头对焦彩莲道:“派人送他回府。”
焦彩莲低低应是,这种事情,她大气都不敢出,伴君如伴虎,一句话说不对,被殃及池鱼就完了。
看着呆若木鸡的张洎,焦彩莲也知道,这个东海百行中跺跺脚能令天下震动的隐性巨人,已经彻底完了。
焦彩莲又偷偷瞥了眼陆宁,不管如何权势滔天,在面前这男子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蚂蚁,一言之下,任何权势人物,其家族乃至数百数千亲眷及部下的生死,都如蝼蚁般脆弱。
但想想,这个男人,自己却可以看见他赤条条身子,更可以侍奉的他欲仙欲死说些胡话,焦彩莲身子便有些软,有种难言的得意,更想现在就匍匐在他脚下,令他的可怕和带给自己的颤栗,在自己侍奉那昂扬的怒物时得以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