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到!”
柳府祠堂前,柳正乾一干人等焦急等着。只见柳杨领着一苍蓝身影缓缓走进,除了柳正乾,其他人都躬身行礼。
“奴婢见过二爷。”
“小的见过二爷。”
琈琴和祯茶看了眼柳执潇。这就是尊主的仲父?同早过不惑的柳正乾相比竟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柳执潇带着柳团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柳正乾面前,冷面行揖道:“许久未见,大哥。”他面上霜色浓重,柳正乾亦十分不爽,“好久不见,二弟。”
二人粗略问候完,柳松看着他们兄弟情薄的样子无奈叹口气。他拄着拐杖走到祠堂门前,又转过身来面对众人高唱:“开——祠——堂——!拜——!”
闻声,众人皆拜。
柳松执拐杖向门旁石墙某处重重一敲,一块黑砖石凹陷下去的同时,一鼎青铜纹兽大香炉在众人身后“轰隆隆”升起,震感之大连柳府外的人都能感觉到。
“哎,怎么回事?”恰巧经过柳府外的皇都百姓被这震感吓了一跳,于是纷纷驻足在柳府前高声议论。原本注意到的人不多,可人们凑成一堆讨论又吸引了别人,很快柳府门前便围上了一群人。
“还能怎么回事,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还传出府外的,当然是开祠堂了呗。”人群中一个小哥道。
在天秦建国初期,人们极为信奉鬼神。因此开祠堂这等大事虽为一族之事却须得周知众人,免得有祖先之灵留恋人间不小心吓了人被灭掉。如今过了几百年,其意义虽然被逐渐淡化,然这习俗却一直留了下来。而且到了现在,在皇都里这个习俗更掺了些心思。
比如现在皇都郊外姒府中心的随仙塔中,一个着白袍的修者打扮的姒家弟子正跪在潜心打坐的姒句元前面汇报:“禀辅君大人,掌祠阁里连接柳家祠堂机关的法卷有异动。”
“柳家祠堂?”随仙塔地下是一座冰室,姒句元一身白衣在冰室中央的冰玉台上打坐。他半睁鹤眸,起身便向冰室出口走去。通报的弟子见了也起身跟了过去。
自天秦建立伊始,天秦开国皇帝高祖便借着鬼神之论命姒家建造掌祠阁用术法逐个连接皇都内名门贵族的祠堂。明面上是防止有先人之灵留在凡尘叨扰世人,其实还是为了窥伺各家的秘辛。当时辅佐高祖的朝中重臣为表忠心未提出异议,所以直到现在几百年过去了,就算皇权有所松动,世家大族各怀异心却也不敢轻易涉险。毕竟皇家掌控严密,很多时候异变未起就已经被瓦解。
姒家作为玄修界世族,几百年来却一直听命于天秦皇室,而天秦皇室亦对姒家笃信不疑,这才成了今日皇家放权姒家,姒家权势滔天的局面。
姒句元走进掌祠阁,只见在万卷法卷中,连接柳家祠堂的法卷独自飞在阁内半空。姒句元仰头盯着它嘴唇翕动念咒,那发出绿光的法卷便悠悠飞到了他手中。他正要打开法卷,突然身子被人从后头一撞,整个人向前踉跄几步才勉强站好。
姒句元站稳后低头盯着从身后伸出来环住自己腰间的柔荑,手中法卷轻敲那手手背上略严肃道:“姒心柔,别闹。”
“大哥,你看都不看就说是我,也不怕叫错了人?”松开束缚在姒句元腰间的手,一张苹果脸从姒句元身后探出来,接着姒心柔整个人跳到姒句元身边,调皮的向他吐舌头。
姒句元在阁内找了个书架靠着席地而坐,姒心柔也跟着他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整个姒家除了你,谁敢对我这样放肆?”
方才跟着姒句元的弟子见姒心柔来了便悄悄退了出去,免得打扰到兄妹二人。
“呼呼,我哪有那么放肆啦。”姒心柔抱住姒句元的一只胳膊,圆润的下颏放在了他肩膀上。一双葡萄眼不经意看到姒句元手中握着的法卷,瞳中顿生好奇,“咦?这好像是连接卫国公家祠堂的法卷。”
“嗯,法卷有异动,我便来看看。”姒句元低眸看着身边的姒心柔,方才的严肃早已消却,“说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啊,”姒心柔直起身子,一根手指无意识的放在下颏上,“我本想去冰室找你,可是路上看到你和一个弟子往掌祠阁的方向走,我就打算偷偷跟在你们后头吓吓你喽。”
“……”姒句元无语,“我看你平日里实在太闲了。”
“哎呀,不说这个了。”姒心柔脑袋又枕在姒句元肩上,话语里含着些兴奋,“大哥,你快打开这法卷看看,兴许我还能看到上次你诊治的那个柳二千金的模样呢。”
“看她做什么?”姒句元展开法卷,一幅水墨人物图便展现在他们眼中。法卷内呈现的虽是水墨画,却赫然是柳家祠堂的现况。
“自然是好奇她的模样了。我这些日子在皇都里逛,可是听说了许多关于这柳二千金的事呢。世人传她身子骨弱性子又怯懦,可无一例外都说她美得如妖又似仙,我倒是要看看什么样的人竟能像妖一样魅惑又像仙子一般出尘。”姒心柔心急的略过卷上一个接一个浮现的金字,她目光从画中人物扫过,最后她手指着画中一女子激动道:“大哥,是这个吗?好漂亮呀!她长得确实像妖一样妩媚,可我实在看不出她有哪点像仙子。”
姒句元顺着姒心柔手指的地方看,那画中女子面容绝色,眉目间媚意勾魂。美则美矣,然她那一身侍婢打扮,哪里是柳枝兰?“那个应当是柳枝兰的侍女。”他给柳枝兰治伤那两日,琈琴祯茶一直在旁帮忙,所以他才有些模糊印象。
“连她的侍婢都这样美……”姒心柔没有说下去,但看她双眼大睁,眸光熠熠,脸颊微红一副十分期盼的样子,“大哥,你说柳二千金是不是一会儿就出来了?”
“一起看吧。”姒句元看姒心柔这般模样,唇角不禁溢出抹笑。
说着,兄妹二人便一齐凝神看着法卷中不断更替的字画,然画中人还未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人仔仔细细的看在眼里。
在柳府祠堂外现出的香炉前,柳正乾和柳执潇领着众人执香叩拜,然后一一按着身份顺序将香插入香炉。之后柳松便独自在香炉前跪下,柳正乾和柳执潇单膝跪在他身边,一人咬破一个指头放血。柳松一手接着这两个柳家后嗣的血,一手在香炉铜身上画着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奇特符号。这是姒家留下的取钥术法,至于为何柳松会这个,只不过因为柳正乾柳执潇兄弟不和导致柳家前任家主担心,所以才把这个术法教给了自己的忠仆而非自己的儿子罢了。
随着香炉整个铜身泛起绿色微光,炉内燃着的香扬起浓郁的白烟团团包裹住炉身。片刻后白烟散去,原本香炉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把青铜花钥。
“请钥礼成,请二位少爷随老奴来。”柳松拾起钥匙,拄着拐杖到祠堂门前解了锁,后又在柳杨和其他府卫的帮助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你们,将尸体抬进去。”见门开,柳正乾向府卫吩咐着,然后自个儿走了进去。
尸体?柳执潇微微一愣,他看着府卫将盖了白布的尸体抬进祠堂。怪不得方才一来总觉得有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原是这不远处还放着尸体。
“这尸体这样臭,也不知都多少天了。”柳执潇身后的柳团捂着鼻子,小声嘟囔着。
柳执潇从门外望着祠堂里头不发一言,等大房的人全进去了,他又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因着祠堂平日里无人能进的缘故,柳执潇一进去见了满地的枯枝灰尘倍感萧索。他走进屋里,一双冷目看着桌上的牌位,面色十分复杂。
柳家代代一脉单传,也就到了柳家前任家主那一代才有了他们两个儿子。供桌上摆着不多的牌位,柳执潇缓缓看过去。他的先考,他的先妣……最后他视线定格在了柳枝兰先妣妃筱烟的灵位上。“大哥,此番开祠堂究竟所为何事?”他向前几步,同柳正乾一起跪在蒲团上。
柳正乾和柳执潇朝着灵位磕了三个头,柳正乾迟疑了番才开口道:“三日前,兰儿遇上刺客重伤昏迷。”
闻言,柳执潇一怔。他向后看了眼搁在屋外的尸体,“那尸体……”
“那便是刺杀兰儿的刺客。”柳正乾叹道:“刺客伪装成我府上府卫的样子,兰儿睡梦中不察这才险些遇害,好在兰儿奋力一搏杀了那刺客,这才逃脱。只是她受了重伤,救治两日还是昏迷不醒。”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刺客?”柳执潇看了眼屋外跪着的一干人等,只见其中一个侍婢正向他悄悄摇头。
不对,柳正乾说的不对!知道事情原委的琈琴祯茶和呓书一边低头听着柳正乾捏造事实,一边想法子来戳穿他的谎言。琈琴看到柳执潇向后看着?尸体,她心下打赌,朝着柳执潇便缓缓摇头。这个柳执潇看起来跟柳正乾十分不对付,但愿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柳执潇位居太子太傅,聪慧非常,琈琴那点小心思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瞥着身边的柳正乾,他这个莽夫大哥,说谎都不打草稿,连个下人都看不过去了。
“兰儿的师傅在江湖上仇家多,许是有谁得了兰儿的消息所以来寻仇的吧。”柳正乾鹰眸挤出两行泪,一手捶在胸口上,“可怜我的兰儿,还在病中就遭此大祸,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天哪!”看着法卷上伴画而现的金字描述,姒心柔吃惊半捂嘴巴,“原来那柳二千金竟是这样受的伤!”
姒句元皱着眉。柳枝兰的侍婢那般反应,那柳枝兰重伤一事定当另有缘由。“接着看吧,还没到最后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