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子里只有金桂的屋子不是石头做的。
似乎她也是唯一死后化尸而不是变成魅的村民。
现在金桂的执念已破,可是村子和地基底下的大阵却没有丝毫异动。
这是否可以说明……
泉眼秘境真正要封印的对象,其实另有其人?
兰疏影暗暗提起防备。
她确实有法子从这个古怪村落离开,可是不能忘记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凑够第三天赋的剩余98个名额!
而且这个名额也不能随便填补。
兰疏影比较担心,假如她用杂鱼凑数,后果很可能就是第三天赋的效果相当弱。
如果,她能找出这个村子里最强的存在,那就可以胁迫对方帮她实现目标,而不是挨家挨户地造访,最后拿一些垃圾去充数。
金桂渐渐从尸化状态里退了出来,又是千娇百媚的少妇模样。
她抱紧丈夫的遗物,忽然抬头飞快地横了兰疏影一眼,气哼哼地抱着东西跑进篱笆墙里,身影消失不见了。
“主人主人,不吃掉她吗?”奶糖知道第三天赋的事,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心疼,“唉,她还吃了两个名额呢。”
兰疏影心想,就大牛夫妇那两条杂鱼,不要也罢,至于金桂……
她还得再考虑考虑。
这时,一道听来让人心有戚戚的女声忽然响起:
“你们这样做,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个身穿大红裙子的年轻姑娘。
对方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可能因为身材太瘦,裙子在风里飘飘荡荡,就像底下是一片虚无似的。
姑娘那张苍白的脸倒是清秀可人。
头上没戴首饰,只是简单盘了个发髻。
兰疏影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种发髻通常是给新娘子盘的,不用盘得很复杂,因为最后还要在上面安放发冠,再精美的发式也得被挡上。
“看来你就是今晚的新娘。”兰疏影微笑道。
换句话说,这个姑娘还有一个身份:村长的女儿。
迄今为止兰疏影最怀疑的就是那个神秘村长。
金桂怕他,大牛夫妇也怕他。
他们之所以重视村长女儿的婚礼,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孩多么得人心,只是因为这些鬼魅都惧怕村长发怒罢了。
村长女儿听到“新娘”这个词,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些情绪。
兰疏影分析出的主要有两种:恐惧和厌倦。
恐惧可以理解,厌倦……就更有意思了。
“你的喜服绣得真不错。”兰疏影夸得很真诚。可是对方没接这话,而且脸色难看了点。
兰疏影转而好奇地问她:“这是你的第几次婚礼?”
村长女儿愣住了。
过了一会,她反问道:“你来过这里?”
“不,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你。”
“那你怎么知道……算了,问这些也没意义,我只是来提醒你们,动静别闹太大,不要惊扰了我母亲。你们是制止不了这场婚礼的,如果安分点,当好我们的伴郎和伴娘,过了今晚你们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村长女儿冷冷地说。
“关于你刚才的话,我有几个问题。”兰疏影玩着手指,一点也没被吓到。
村长女儿不带情绪地笑了笑,讽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何淼有点紧张。
他看不透这个姑娘的修为和真身,但他已经把握到村子的规律了,眼前这位绝对也是死了很久很久,说不定死状比刚才那三个更惨。
何淼往前蹭了两步,把兰疏影挡在身后,左手搭着佩剑,随时准备抵挡对方的攻击。
兰疏影挑眉,然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他拨开。
“别这么紧张,一名绅士不该介入女孩子之间的谈话。”
何淼忍不住问她:“绅士是什么?”
“以后看心情给你解释,总之你乖乖待我身后就行了,就算要打架,你这样会挡着我动手,明白?”
被数次打击之后的何淼渐渐丧失反驳能力:“……明白。”
兰疏影这才看向村长女儿,笑了笑:“你这句话可以换一种说法我能给你什么?”
“那么,作为回答……”
她自信地说:“自由,我可以帮你摆脱不想做的事,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村长女儿打量了她一会,摇摇头,脸上却拂开一抹比刚才真实许多的笑意,“小姑娘,我欣赏你的勇气,但我不觉得你能成功。”
不过,自由,这个答案成功取悦了她。
“你问吧。”她说。
兰疏影一点也没跟她客气:“第一,村长是女的?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是,她是我的义母。时间么……我也不知道了。”村长女儿的口吻带着倦怠,仿佛交谈是一件让她疲惫的事,“如果你被关在一个看不到日升月落的地方很多很多年,想必你也会放弃计数。”
“恰恰相反,我会记得更清楚。”兰疏影认真纠正道。
她不是没被关过。在外界认为或许还不到两百年,可是里外的时间流速不一样,她时刻都在记着把这份“福报”还回去。
村长女儿哦了一声,不太有耐心地催促她:“第二个问题?”
“伴郎和伴娘有什么挑选标准?”
“没什么标准,有时有,有时无,你们来的时机很巧,模样精致,所以她愿意给你们一线生机。”村长女儿皱皱鼻子。
对于跟婚礼有关的一切,她似乎有着本能的厌恶。
好几次,当她的目光落在他俩的衣服上,都会立即皱眉。
“噢,那真得谢谢你们母女的慷慨,没让我们变成屠宰间里的猪。”兰疏影顿了顿,“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村长女儿挑眉冷道:“如果你是想问其他伴郎和伴娘的下场,呵呵,自己去祠堂后面看看就知道了!”
“你误会了,我不想问这个,我是想知道,你的新郎在哪?”
如果不提“新郎”,村长女儿或许还能控制住情绪。
当兰疏影问完这句话之后,空气突然沉寂。
风更冷了。
大红嫁衣被看不见的手疯狂撕扯着,新娘的袖管中并没有漂亮的手,而是探出一双越来越长的干枯骨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