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位面里,兰疏影行医多年,救治过不少病患,攒下的功德嘛……她把玩着几枚功德珠,大略一数,有五十颗左右,收获还算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她恍惚间想起一位故人。
玄观。
一个名字有点怪的小和尚。
在那个尸王追爱、鬼怪横行的位面里,她作为哑妹的时候,是在盛年时借雷劫脱身的。
而小和尚玄观,他还会在那个世界里继续成长。
直到变成一个白发苍苍、满脸鸡皮的老和尚。
兰疏影想到这儿,笑了笑。
玄观有一双能观祸福的眼睛,与珈蓝的破妄之瞳在某种层面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向她辞行之前,为她做过一次不好的断言,只是没有明说她有灾罢了。
玄观说他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那个梦里,她坐在接天红叶上编织天地,创出无数鬼魅,晨兴而作,日落而息,夕阳一消失,她便将编织好的那一方天地连着鬼魅们,全都一口吞进肚子里。
……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想起了这位故人的缘故,方才有一刹那,她似乎也看见了类似的奇景巨大的红叶遮蔽了天光,上面隐约有个人形。
“唉……”兰疏影叹了口气。
她是不会做梦的,因为她不需要睡眠,也根本睡不着。
或许是恍神了吧。
又或许……
眸色渐深,指尖在银座扶手上轻而快地敲击着。
水滴一般的音符流淌,红莲站在她身侧,依然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兰疏影停住手,眼底已经恢复平静。
她对红莲轻声说:“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嗯啊。”红莲碰碰她衣袖,两抹红色接到一起,一眼看上去就像一体。
兰疏影抬头对上那双跟自己相似的眼睛。
她知道,无论走到什么境地,红莲和奶糖是不会背叛她的,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贴切一点,应该是同生共死。
他们现在就像处在一个被利齿包围的囚笼里,每拔掉一根利齿,可活动的空间就会大一点,让自由的风透进来。
所以她会继续前行,不辜负他们俩的信任。
这座南明府里,终归有一天能容他们主仆自由行走,到那时,她还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找找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主人,早点回来。”红莲眉眼弯弯,笑得很乖巧。
“好。”
……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一滴液体落到手背上。
兰疏影低头去看的时候,另一只眼睛里也滑出去一滴滚圆的泪水。
所以,宿主在哭?
她面前还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相一般,皮肤粗糙泛黄,两只手都有严重开裂的口子。
女人看她不哭了,看起来挺憨厚地咧开嘴:“哎哟,你想明白了就好!”
???
兰疏影心想,我想什么了?
她刚才选宿主的时候有点走神,本来是想去一个修真位面的,可是降临到这里之后一看,第一反应就是:不好,走错了!
这个位面里一点灵气都没有。
哪怕她是落在修真位面的凡人界,那也不可能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灵气完全枯竭的地方。
再看四周的环境。
她和这个女人现在都坐在铁架床的边沿,女人身后有一段小楼梯,金属焊接的那种,而头顶是轻微变形的床板这是现代宿舍里最普通的上下床。
这种床在这个房间里总共有三个,每个床位都有被褥,说明是六人合住。
兰疏影看看自己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跟女人一样粗糙,这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泡得发白。
看这打扮,她们俩都不会是学生,那么这里就是工人宿舍了。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兰疏影注意到墙角摆着一堆清洁工具。
她正琢磨着,女人重重的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在她肩膀上,这要是结结实实地拍在身上,肯定疼啊!
兰疏影果断避开!
被她闪过了,女人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兰疏影注意到了,玩味地想:哟,这大姐到底是来安慰人的?还是想趁机打人出出气?
她从枕头边拿起半卷卫生纸,顺势站起身,扯下一截纸把脸擦干净,做出一副想通了的样子,跟女人说:“我没事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忙你的吧,别害你到时候忙不完。”
兰疏影就是随口一说,想把她打发出去。
因为女人还套着护袖和胶鞋呢,就像是半途旷工跑回来的。
女人犹豫了,其实她自己的活真没忙完,跑过来就是看个笑话,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事,“那,那我先回去上班了啊,你……你好好歇会啊。”
“嗯,我知道。”兰疏影随便应付一句。
等她跑出去之后,兰疏影立马反锁上宿舍门,然后开始查看这具身体的记忆。
这么一看,她是真的无语了。
原主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
这个病,不是说她患了什么绝症,其实原主只是脸盲而已,影响不大,没见某个同样脸盲的企业家能拉扯出一个商业集团吗。
问题是她脑子不好使,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她没一点自己的思考能力。
原主叫杨蕊,名字里没生僻字,也没深意,就是她舅舅随口起的,跟这张漂亮的脸蛋远远配不上。
为什么由舅舅起名呢?
因为杨蕊妈生孩子的时候闹出医疗事故了,人没抢救过来。
作为一个父不详的女婴,上面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只有一个不靠谱的舅舅。
这个舅舅,跟杨母是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弟俩,他是被姐姐辛苦打工供上大学的。
杨母则是个扶弟魔,她没有存款,都耗在弟弟那里了生活费,营养费,学费,还有成家立业,哪一项都少不了她的付出。
可是这个弟弟不成器,大学毕业之后不愿意往上苦读,回老家找了份工作也是敷衍了事,被辞退之后成天游手好闲,最后由杨母出钱给他开了个小卖部。
杨母死后,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儿,他要是不养,会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所以舅舅才会不情不愿地接下这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