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霖没答话,幽绿的眼睛里堆砌着不屑。
凡人的酒席有什么好吃的,他要吃真正大补的东西,要么妖丹魔心,要么是精魄或者人脑!
道人额头渗出薄汗,“这……”
兰疏影在旁边默默围观着。
她心想:
鬼胎越来越不服管教,这次带他出去活动,正好能借杨凤青的事来吓一吓他,方便道长日后加以约束。
他想吃的这些,最后一个是万万不可能的,精魄么,附近倒是有一个……
那就允诺他杨凤青的魂魄吧。
由道长出手对付杨凤青,奶糖暗中帮他,再用天道气息吓一吓熙霖,教教他怎么尊重长辈。
飞快地定下今晚的行动方针,兰疏影笑眯眯地对熙霖说:“我记得你已经揍过她一次了,应该还没忘记她的味道吧……我把她隐藏气息的法门破掉,你尽管去,别客气。”
她说完,奶糖果然调动起规则之力,强行撤掉了杨凤青身上的那层匿息术。
刹那间,森然鬼气如同黑夜中的长明烛,给熙霖指明了方向。
这股气息的主人,确实是跟他接触过的,他记得那个女鬼,很是香甜可口。
熙霖仰头嘶吼一声。
指甲延长,变成一个个尖利的弯钩,他四肢刨地,很快就越过围墙,毫不犹豫地向邓府狂奔而去!
疤脸道人赶紧进屋抓起符咒包,追着他去了。
风里伴着他的呼吸声。
粗重,急促,快要断气似的。
而他本人笨拙爬墙的背影,像一个平时不好好锻炼的白斩鸡。
又来了一阵夜风,把酒香吹进她鼻腔里,呛得她默默蹙眉。
……
邓大小姐的卧室里,竹伯与杨凤青的比斗已经结束。
两道身影。
站着的那个是杨凤青。
她微微摇晃。
竹伯对她的攻击并不是完全无效的。
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维系她光鲜靓丽的外表了。
最明显的一个特征:
她身上那些钗环配饰,形态越来越虚幻,维持不住实实在在的感觉了。
只有她手腕上的玉镯没变。
因为是杨母让她带过来的那只,说是用来认亲的。
跟杨凤青比起来,竹伯的状态更差!
他掌心捏着断成两截的笛子。
裂处深深扎进他手掌,淡青色的血灌进笛子里,以此催发出十几片边缘锋利的竹叶。
就是这些竹叶,或攻或防,数次把杨凤青拽回来,不让她集中精神去破除他布置的结界。
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
竹伯也没有更多灵血去催动它们了。
叶片在空气中化为齑粉。
周围的淡青结界也没有之前的稳固,看起来很容易破开。
杨凤青来这里是为了占据邓大小姐的身,却被妖族挡了路,莫名其妙打了这一场。
在打斗中,她早就被这个男妖勾出了火气。
此刻她面露愠怒,右手高高扬起,紧握着一截短匕。
胜负已分,她可不愿意放过这个手下败将!
情郎身处险境之中,白狐却不在这里——她唯一能求助的对象就是胡家村的几位族老,所以,她正在疯狂地向城外奔跑。
可惜了,考量一下从邵阳城到胡家村的距离,以她现在的脚程,等她成功搬来救兵么,竹伯早就该凉透了。
结界无声地崩碎。
竹伯仰躺在地面上。
他失败了,内心却很坦然。
至少他没愧对故友,也劝走了子瑶。
他很平静。
不过,这副绝望到等死的样子是假的。
他在悄悄地运转功法,打算自爆自己的内丹!
目的是把威胁抹掉,防止女鬼以后去找子瑶清算。
突然有声音靠近!
杨凤青警惕,竹伯也略微停顿住。
好像有个很奇怪的存在……
它快进来了。
那一刹那,他们的气机被锁定,想灭口的那个发现捅不下去,想自爆的竹伯也对自己的内丹失去了把控……
可见,来的这位,层次高于他们太多。
在对方面前,他们无论采取什么方式去应对,都注定要臣服于那抹意志。
风轻轻柔柔,吹开了雕花木门。
一妖一鬼同时屏住呼吸。
却见一只雪团子灵巧地跳过门槛。
这猫仿佛很通人性,将眸子在屋内扫了一圈。
如果白狐在这,一定能认出它是谁——就是将她打回原形的那只怪猫!
她跟竹伯讨论过这事儿。
他们一致觉得,是因为她上门找李承远麻烦,才会被白猫针对。
吹一口气就能封她道行,那么它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她根本就没机会逃走。
竹伯盯着奶糖这身雪白的皮毛。
他的直觉说,猫对他没恶意,它是来找女鬼的。
这一点,杨凤青跟他很默契。
她的表情开始紧张。
猫开口说话了,娇娇糯糯还带着不满:
“大半夜的都不睡觉,也不让人家睡,你们太过分了吧!”
竹伯:“……”
这能怪我吗?
委屈,但不能说。
他没注意到,杨凤青开始打哆嗦了。
因为白猫上方突然多出一团黑影。
从下往上看,先是一双弯爪抓地的手,继而是两条细瘦的胳膊。
男童的面部腾着两簇鬼火。
他用看食物的眼神,幽幽打量着对面的杨凤青……
杨凤青怎么也忘不掉这张脸。
他是李府的那只恶鬼!
面对缺乏攻击手段的竹伯,她可以随意欺负;
熙霖,绝对不是她能随意搓圆捏扁的对象,他可以一口咬断她的头,还嫌不够吃。
“那就交给你啦。”奶糖拍拍熙霖的胳膊。
熙霖舔嘴:“嗯。”
叛逆,残暴,还贪吃。
这就是兽化熙霖的真实写照。
当他加入战圈,杨凤青就顾不上处置竹伯了。
她跑还来不及呢!
上蹿下跳,偏偏她只要一跑到门窗的位置,就被透明屏障挡住,怎么都穿不过去。
熙霖在后面紧追她不放。
这画面,像极了猫捉老鼠。
连吃带玩两不误。
他每次逼近她,都会用右爪做出一个捞的动作,从杨凤青身上弄下来不少黑雾,像吃棉花糖一样塞进嘴里,表情极为惬意和满足。
“呼,呼……”疤脸道人终于赶到,喘得厉害,扶着门框跟奶糖汇报说:“猫爷!这邓家的人,一个个都睡得比猪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