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年妇人在同门丧生以后,仿若呆傻一般站在原地,嘴里不住地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二师兄可是半只脚踏入人仙境的高手,怎么会死?怎么会......”
年轻男子见势不妙,很没有骨气地跪在了地上,对着耿护院磕了几个响头,语气谄媚道:“晚辈只是与诸位开玩笑,请前辈见谅。晚辈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耿护院乜了一眼跪地求饶的纨绔,随后定定地看着那位面容俏丽的丫鬟,问道:“你还不出手吗?”
丫鬟咯咯咯地笑了一阵,声音空灵清脆道:“我的任务只是保他不死而已,至于别人,并不重要。”
俏丽丫鬟指了指匍匐在地上的年轻男子,很是无所谓地说道:“以前辈的修为气度,想来不会与他这样的废物计较吧?”
年轻男子不敢对耿护院发火,悄悄扭头瞪向俏丽丫鬟,心底不住地编排着,想着离开此地后,一定要让这个不知轻重死活的东西付出代价。
俏丽丫鬟似是察觉到自家主子的想法,右手微微弹指,一道劲风击散了年轻男子的发髻。
年轻男子惊叫一声,失魂落魄地问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俏丽丫鬟盈盈一笑,娇声道:“我是南竹啊。”
年轻男子拼命地摇头否认,“你不是,你不是,南竹怎么会是修士?怎么会是呢?一定是你搞错了,我不认识你的,别杀我,别杀我......”
叫南竹的俏丽丫鬟脸色一沉,语气厌恶道:“春雪堂好歹是数州之擘,你爹也算是人中翘楚,怎么生了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真是丢人现眼。
放心吧,我与你爹有约定,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会保你性命的,姑且起来站在一旁吧,别在地上装死狗了。”
年轻男子闻言以后,惨白的脸上多了一缕喜悦,很是顺从地爬了起来,气定神闲地站在南竹的身旁,再无之前的胆怯模样。
耿护院对此并不意外,只是看着南竹,问道:“还要再打一场吗?”
南竹嫣然一笑,说道:“全凭你的意思,我都可以。”
耿护院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那就算了吧,有机会再来比过吧。”
说完以后,耿护院就要扔掉手中的半截枪杆。
就在这时,南竹身上的气息忽然凌厉起来,声音很是冷冽道:“那我倒是很想试试你了。你的修为也就是大宗师后期,与同阶的赵宏道倾力一战,还有几分战力?今日若是能够为赵宏道报仇雪恨,赵宗道一定会加大报酬的,这样的话,我就离师兄的修为更近一步了......”
说到这里,南竹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全然不顾在场诸人的反应。
耿护院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半截枪杆,笑了笑道:“那就试试吧,正好我有些手痒。”
南竹的嚣张气焰瞬时消了一些,毕竟亲眼看到一位同行人死在耿护院神鬼莫测的枪法之下,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胆怯的。
只是到了这时,不管是南竹自己,亦或者耿护院,两人的尊严都不允许两人怯战,就算是死,也要符合自己的修为身份,不然岂不是如那街头泼皮无赖一般,打得赢就上,打不赢就跑,武者不能这般,宗师的尊严也不容他们如此。
南竹纤弱白皙的右手一抖,手掌之中已是多了一根短鞭,鞭子由精铁铸造,被使用之人灌注真气,瞬间笔直地斜指地面。
耿护院微微一笑,轻轻一挥手中的半截枪杆,只见地上的碎裂木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中移动,最后组成了一杆还算完整的长枪,支离破碎的木屑组合在一起,颇为滑稽可笑。
这一幅景象落在南竹眼里,她的神情愈发紧张,眼角微微跳动了几下,想来她的内心一定很是不安惶恐。
耿护院抖了抖手腕,很是客气地说道:“请赐教。”
南竹长长地吸了口气,手腕一抖,手中短鞭便化作一道利剑,如闪电一般刺了出去。
耿护院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好似没有看到对面的惊天一击。
南竹见此情景,嘴角微微翘起,她觉得耿护院之前的反应只是虚张声势,认为真实的他已是一个纸老虎,不堪一击,她有信心一击杀人。
等到短鞭快要击中耿护院的时候,他将手中长枪微微抬起,以一个诡异难寻的角度刺了出去。
只听‘噗嗤’一声,传来一阵异物刺入血肉之躯的声音。
随后便是女子的闷哼声,以及年轻男子的惊呼声。
只见那杆由碎木屑组成的长枪,已是势如破竹般刺入了南竹的胸膛,然后炸开。
南竹手中的短鞭如失了魂般低低垂落,未曾伤到耿护院丝毫。
耿护院轻轻松手,半截枪杆掉落在地。
南竹眼底的神韵慢慢消失,低声道:“果然好枪法,是我大意了,不然的话,输赢未定,死的很可能就是你了。”
耿护院对着对手抱了抱拳,语气肃穆道:“在下侥幸而已。”
南竹呵呵一笑,胸口的鲜血如不要钱般流淌,不过是数息的工夫,她的脸色已是惨白,想来死亡只是转瞬之事。
观战的年轻男子立时跪倒在地上,口里不住地求饶道:“前辈,都是这个贱人的错,是她要挑战您的,跟我没关系,只求前辈绕我一命,我们春雪堂一定会有厚报的。”
南竹很是艰难地回身看了年轻男子一眼,语带嘲讽道:“赵宗道英雄一世,怎么有你这般软骨头的儿子?”
年轻男子的眼底恨意汹涌,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位不和自己心意、屡次出言嘲讽顶撞的俏丽丫鬟,只是碍于耿护院的神威,匍匐在地上不敢动弹。
到了这时,胸腹间气血翻涌的耿护院再也支撑不住,张嘴便是吐出一口黑血,身子缓缓颓倒。
就在耿护院即将摔倒的时候,孟然急忙上前几步,将这位连杀两人的武道宗师扶住,语气急切道:“耿叔,您没事儿吧?”
耿护院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孟然放下心底的石头,轻轻舒了口气,扭头示意身后的其他人收拾残局。
林姓刀客、林冲、花荣及品花道人上前几步,将年轻男子及中年妇人团团围住。
之后便是一阵规模不大的打斗。
孟然将耿护院交给受伤的李浩然,随后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南竹问道:“不知前辈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若是晚辈能够做到,一定尽力去做。”
南竹嘶声一笑,说道:“你把我葬在这座小岛上就行,至于别的,也没什么要求,只需你们早日离开这里。”
南竹很是费力地喘息了几下,接着说道:“我师兄最是护短,他若是知晓今天的事情,一定会杀了你们的,你们快走吧,离开这里......”
孟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定按照前辈的吩咐去做,愿前辈安息。”
南竹的眼前一片模糊,有点点泪光溢出眼眶,声音微弱的说道:“师兄,我走了,你自己要好好地,不要太过难过......”
说到这里,南竹已是断了气息,身体的温度开始降低。
至于她是否有未说完的话,是否有未完成的心愿,就无人可知了。
孟然对着尸体很是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即慢慢低下身子,将眼前女人的眼睛轻轻闭合。
等孟然重新起身的时候,隐约间看到一只七彩斑斓的蝴蝶从南竹的身体里飞了出来,朝着南边的方向飞了过去。
孟然好奇之下,伸手去抓了一下,只是抓到了微微燥热的秋光,并未留下那只南飞的蝴蝶。
等蝴蝶飞出天际以后,孟然才缓缓回神。
孟然紧走几步,来到耿护院的身旁,轻声问道:“耿叔,您看到一只南飞的蝴蝶没?”
耿护院微微蹙起眉头,不解道:“什么蝴蝶?”
“一只七彩斑斓的蝴蝶。”孟然答道。
“不曾。”耿护院的眉头皱得更狠了,他看着孟然凝重的神情,知晓孟然并非是无的放矢,故而更加忧心。
耿护院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蝴蝶怎么出现的?”
孟然仔细回想道:“蝴蝶是从南竹前辈的胸腹间飞出来的,刚出现的时候,身周包裹着一团氤氲,煞是好看迷人。”
耿护院扭头看了李浩然一眼,问道:“李老哥儿可知晓是什么吗?”
李浩然挠了挠鬓角,咂舌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具体想不起来了,应该是一种颇为神秘的道术。”
耿护院的神情倏然变色,喃喃道:“可是传说中的同心蝴蝶结?据说此道术只有人仙境以上的高人才可施展。”
李浩然的脸色也是大变,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那女娃的意中人是个人仙境的高手?”
耿护院对着孟然急切问道:“南竹刚才有说什么吗?”
孟然看到两位前辈如此的表情,也知晓事情的轻重,急忙说道:“那位南竹前辈让我们把她安葬在岛上,随后立即离开这里,不然她师兄一定会来杀了我们的。”
此话一出,耿护院与李浩然的脸色更是难看,相互对视一眼后,皆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到了此时,一旁的乱战已是结束了,中年妇人已是被众人乱刀砍死,至于那位先是跋扈嚣张而后懦弱求饶的年轻男子,也是被林姓刀客一刀杀了。
至此,岛上再无其他多余的声音及人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