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的时候,雨势稍稍停歇,宋飞儿被一辆车马行里的马车送了回来。
下车以后,她撑着伞慢慢走到大门底下,随后指挥着车夫搬运东西。
车夫陆陆续续地往厅堂里搬了几匹当季时兴颜色的布匹,以及几包嘉兴城最有名的小吃点心。
等车夫架着马车走后,宋飞儿婷婷袅袅地穿过厅堂,前往正院。
看到映入眼帘的残破景象,宋飞儿失声叫了一下,急忙向一旁整理打扫的丫鬟春花问道“春花,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变了模样?”
春花对着宋飞儿微微施了一礼,指着庭院中的一个坑洼说道“您走后没多久,院子就被一道惊雷击中了,不仅在地上砸了个坑,还把正院的屋子毁得不成样子。”
宋飞儿哦了一声,不急不缓地问道“公子呢?搬去哪里了?”
春花回了一句,“搬到前院了,就住在您对面。”
宋飞儿微微点头道“那你们继续忙吧,我去找公子。”
孟然正与李浩然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听到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进来。”
宋飞儿应声推门而入,对着孟然福了一礼,问候道“妾身听说早上天降惊雷,有没有伤到公子?”
孟然很是玩味地笑了笑,随意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被吓得不轻。”
宋飞儿脸喊愠色,娇斥道“那您还不回床上好好躺着,万一受了凉怎么办?”
孟然怔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你去喊绿屏,让她来伺候我。”
宋飞儿轻声道“绿萍正在忙着整理东西,就由妾身来伺候公子吧。”
坐在一旁的李浩然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年轻人忙吧,我先走了。”
宋飞儿的脸颊微微泛红,走到孟然身前,将他慢慢扶到床边,帮忙褪去了外衫,随后用棉被将孟然盖好,很是细心地掖了掖被角。
孟然躺好以后,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强装镇定,找了个很是无聊的话题问道“飞儿姑娘去街上做什么了?”
宋飞儿很是自然地坐在了床边,对着孟然微微一笑,说道“我看公子的衣裳就那么几件,所以就去了布行扯了几匹布,准备为公子缝制几件衣服。”
孟然眉头一挑,轻声问道“飞儿姑娘还会缝制衣服吗?”
宋飞儿点了点头,说道“妾身虽是长于勾栏,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还是懂得一些女红的。”
宋飞儿顿了一下,低声道“妾身既然已经是孟府的人了,公子还是喊我飞儿吧,不要再喊什么飞儿姑娘了。”
孟然从善如流,“知道了,飞儿。”
宋飞儿轻轻一笑,眉梢舒展之际,那颗红痣愈发红艳动人,流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妩媚妖娆。
孟然被那双满含春意的清亮眸子瞧了一会儿,脸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只觉得浑身燥热,血液直往一处流淌。
宋飞儿看着孟然白净俊朗的脸颊忽然泛红,心底没来由地狂跳了几下,脑海中闪过一缕异样的感觉。
她强行压制内心的慌乱,轻声说道“公子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给您拿些糕点茶水。”
孟然很是疑惑地嗯了一声。
宋飞儿的步伐有些凌乱,如同逃跑一般离开了屋子。
孟然皱眉想了片刻,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却说宋飞儿一股脑地跑到了厅堂,胸膛下犹自狂跳不止,她轻轻地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似乎是想借助清冷的空气将心里的烦杂想法平息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慢慢瘫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是错觉,一定是错觉,我怎么会觉得他好看呢?一定是假的。”
念叨了一会儿,宋飞儿起身离开厅堂,朝着厨房走去,准备拿几个小碟儿装点小吃点心为孟然送去。
等宋飞儿再次返回孟然房间的时候,孟然已经坐起身来,正靠在床帷上想着事情。
“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孟然对着宋飞儿轻轻一笑,说道“没什么。”
宋飞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带了一丝幽怨“公子是不愿对妾身说吗?”
孟然摇了摇头,温声说道“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说也罢。”
宋飞儿一反常态,并没有像平时那般知礼冷淡,反而径直坐在了孟然的身旁,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一阵摇晃以后,娇声道“那我更要听听了,看看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值得你如此沉思。”
孟然感受着将胳膊包裹起来的两团温暖浑圆物体,轻轻地闻着佳人身上的处子清香,心底微微一荡,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他的呼吸微微加重,滚烫的鼻息打在宋飞儿的侧脸上。
察觉到孟然的异样,宋飞儿露了个欲拒还迎的表情,只是眼底的几分清冷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孟然的脸颊微微往前凑去,在他即将碰到宋飞儿红艳艳的嘴唇的时候,隔壁屋子传了一声清咳。
声音虽是不大,却在孟然的耳畔炸裂,瞬间将他心底的那些情欲击散,复归清明。
孟然霍然坐直身子,嘴巴张合了几次,低声说道“对不起啊,我”
宋飞儿摇了摇头,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搭在孟然的嘴唇上,轻声说道“这是妾身应该做的。不过您的身子还没有好彻底,过几天妾身再来伺候您。”
孟然看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宋飞儿俯身上前,对着孟然的脸颊蜻蜓点水了一下,随即一脸娇羞地离开了屋子,留下一股暧昧至极的气息以及唉声叹气捶胸顿足的孟然。
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被人极其粗暴地推开了。
不用想,进来的一定是李浩然。
孟然瞥了来人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李浩然的脸上并没有坏人好事的愧疚,反而很是鄙夷地看着孟然,没好气地说道“是不是嫌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孟然重重地嗯了一声,“您知道就好。”
李浩然呸了一声,讥讽道“你小子不是看不上那娘们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
孟然强行解释道“您不是让我降伏她嘛。”
李浩然翻了个白眼道“你那是降伏吗?你就是一时冲动,心中的作祟。”
孟然被揭穿后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知道如何发泄,只好闷声坐在那里,不言也不语。
李浩然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训斥道“你以为吃了丹药身体就能全面复原吗?修为提升并不代表体内的暗伤不存在,你这样贸贸然破了童身失了精元,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
你若是觉得一时的欢愉胜过日后的武道成就,你大可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李浩然说完以后,并不搭理一脸骇然的孟然,径直出了屋子,朝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等孟然回过神的时候,他轻轻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差一点啊,差一点就栽了跟头,以后一定得防备宋飞儿,不得防备所有的女人,不能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在李浩然训斥孟然的时候,宋飞儿卸下脸上的伪装,嘴角微微翘起,露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有着几分癫狂。
她清楚地记得心上人的吩咐,也知道自己未来一段时间里要做的事情。
嘉兴城城东高升酒楼的三楼雅间里,周孝武正用力地搓揉着额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的面前站着两道身影,正是胡老头儿以及昨夜才收服的采花贼品花道人。
周孝武抿了一口热茶,将心底那缕挥之不去的烦躁按捺住,声音低沉地问道“还没有那位神射手的线索吗?”
胡老头儿的头颅微微低了几分,轻声回道“还没有。”
周孝武脸色一沉,将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滚烫的茶水在木地板上画了一个凄厉无比的图案。
周孝武满脸狰狞地盯着身前的两人,咬牙切齿道“青衫被人当街射杀,却无凶手的半点踪迹,要你们有何用?”
胡老头儿一脸羞愧地站在那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个堂堂六品后期的高手,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神射手搞的焦头烂额,实在是对不起自己的修为。
品花道人倒是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似乎被骂的人并不是他自己。
见此情景,周孝武更怒,呵斥道“收缩人手盯紧孟府,之后的时间里只管寻找神射手,暂时放松对朱天茂的监视。品花,你今晚夜探孟府,试探一下那个姓李的老头儿,老林做你的外应。”
品花道人一脸淫邪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公子,要不要演的更逼真一些?”
周孝武沉声问道“此话怎讲?”
品花道人道“我试探孟府的时候,趁机掳走宋飞儿,之后再想办法放回,这样会让孟府的人更加相信她。您觉得怎么样?”
周孝武冷笑一声,说道“只要不误事,一切由你。”
品花道人嘿嘿一笑,仿佛美人儿已经躺在了他的身畔,静等他的垂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