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不仅私下调查了,而且程府昨晚上更是来人说了他和那府里的缘分,以及喝多了酒,就歇在哪里了。
众人都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徐良铭再说起来,众人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不过是感慨果真是缘分到了,他不过是逛了个街,竟然就遇见了那府里的姑娘。通过她们腰间挂着的荷包上那个小小的“程”字,陡然想起曾祖母在允州还有个交好的姐妹,且就嫁到了程家。
翩翩感叹了句“真就是缘分。”她做戏做的挺真的,一时间瑾娘都要以为,那晚上和她一道窥视徐良铭的,是另外一个同样叫“徐翩翩”的女子了。
徐良铭又说起另外一件事,就是他准备去蕲州了。
“我来允州也有些时日了,也见了小如意。父母交代的事情都已做好,叔父和姑父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既然如此,我不如先去蕲州求学,毕竟再留在这里也是荒废时间。而求学刻不容缓,我年岁和长安相彷,若是学业上落后太多,到时候我脸面上也不好看。”
他说这些大实话,就显得他这个人很真诚,但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是心思灵透之辈。更别提老郡王妃了,那更是见惯了妖魔鬼怪的。宫里什么人没有,她什么戏没看过?一时间老郡王妃就觉得,眼前这孩子是真聪慧,但也是真假。这样的人啊,不能交好,却要防备着,就怕他正和你亲热,却突然拿起屠刀,从背后直戳你心脏。
但该给人的脸面也要给,尤其是徐良铭还是个孩子,对他过分苛待倒显得他们这些长辈不够宽厚。老郡王妃就夸赞他有上进心,又说他聪慧,迟早会蟾宫折桂。还说平西侯府一门人杰,允文允武,出了不少股肱之臣,他日后必定也能继承祖上衣钵,为皇家效力,名流千古。
徐良铭被老郡王妃如此鼓舞,面上就露出赧然之色,一边说“我还差得远”,一边又道,“但愿有朝一日能位列朝堂,也能如祖上一般为国捐躯,为民效力。”
徐二郎和李和辉也都交代了他一些话,都是作为长辈对小辈的宽慰激励之言,徐良铭很是诚恳的听了、谢了,那模样无论怎么瞧,都似感激有加。
瑾娘和徐二郎这一次也准备去蕲州看长安几人的,但不是现在,而是处理完允州的事情后。
而眼下允州到了最关键时候,是动武,还是能兵不血刃的除去大害,这都是未知的事情。也因此,去蕲州的时间,就变得不确定了。
瑾娘给几个孩子准备了各种夏天能用到的东西,单是衣裳鞋袜,每人的东西就装了一个箱笼。还有长乐改良了方子的驱蚊虫的药包,提神醒脑的香包,以及其余一些治疗风寒、烧热、恶心、呕吐等的药,就是解毒药,长乐也准备了好几样。
谁让蕲州附近多山川密林,而青阳书院中,更是有好大一片青竹。之前宋玉安可说过,竹林中有竹叶青,虽然书院定期会让捕蛇人进入捉蛇,但那些东西哪里能捉尽?书院也有各种解毒药,但等中了毒再去取药,万一晚了呢?所以,在家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自配一些药更好。
除了这些,还有徐二郎收拾出来的书籍,也给他们准备了一箱子;笔墨纸砚这些,也有一箱子。零零碎碎的,反正只要他们能用上的,瑾娘能想到的,都给准备了。这加起来就快十个箱子了。
瑾娘就问徐良铭,“你能带过去么?”
徐良铭就笑,“婶婶,我带着好几个下人呢。再说,您不是说要给我包一艘客船过去?大不了我们包的客船大一些,总能把东西都装下。等下了船我还有人接,又不用我自己动手搬东西,婶婶就是再多十个箱子,我也能带过去。”
这么说着,瑾娘就连忙摆手,“可别,再多十个箱子,就要把我的荷包掏空了。那些东西又不是街上随便捡的,都是我花钱置办的,单是银钱就耗费不少呢。一年来这么一次就是了,再多来两回,我就成穷光蛋了。”
屋里众人听她这么说,俱都笑起来。一时间天色愈发晚了,几人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瑾娘和徐二郎洗漱过,这就准备休息了,熟料墨河就在这时匆匆过来禀报说,“姑爷让属下来告知您一声,说是门上来人了。是程家那位家主,据说是自己来的,走的后门,如今还在后门等着。姑爷让属下问问您,今天见不见?”
徐二郎闻言丢掉手上的毛巾,随口说,“那就见一见。和炎亭说一声,让他也过去,人就带到前院花厅,或是他书房都可以。”
墨河应下,转身离去了。
瑾娘这才从内室走出来,她披散着头发,头发湿漉漉的还往下滴水,本来今天和徐二郎说好的,让他给她绞发,如今看来是绞不成了。
瑾娘自己将毛巾拿过来擦头发,一边看着徐二郎重新换了一身衣衫穿上。她好奇的问,“程家主怎么现在过来了?还是走的后门,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生怕别人知道他和咱们有瓜葛似的。”
徐二郎大约猜到程家主的来意,能让他这个时候过来,且如瑾娘形容的那样“鬼鬼祟祟”,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来投诚的。
只是允州之前是铁板一块,要整个把这块铁板撬起来不容易。可如果是内部分裂,那他要动手就很轻松了。
程家主就是这个内贼。
可程家之后还要在允州地界混,这次公然背弃众人,以后他怕被人排挤,那就不好受了。
想完这些,徐二郎又想起徐良铭。和瑾娘说,“今晚上这事儿,和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徐二郎不说瑾娘还没想到,徐二郎一开口,瑾娘也恍然大悟。可不就是么,中午徐良铭才从程府回来,结果晚上程家主就上门投诚了,这要是徐良铭没在中间插一手,瑾娘都不信。
“那这小子是挺有本事。他和程家主才结识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一天都不到,就这,竟然能把一直抻着的程家主说服,这人确实不简单。”
徐二郎说,“这小子,你瞧吧,若是不走弯路,之后比徐文浩有出息。”
瑾娘梗了一下,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徐文浩确实有些坑爹,但实力还是有的。他主要就是人品不咋地,为人处世太自我,就不太得人心。而这小子么,行事手段荤素不忌,鬼知道他冷不丁的会从哪里给你来一下子。他手段莫测,心性上也看不出个究竟,现在就说他有可能比徐文浩出息,这话说太早了吧?
徐二郎就道,“等着瞧吧,过个二三十年的,我的话应不应验自然就见分晓了。”
如今么,没时间多说了,再耽搁下去,怕是炎亭要派人来喊他了。
瑾娘没等徐二郎,等头发干了就睡了。翌日起身也没看见他,若不是身侧有凹陷的痕迹,证明这人昨晚回来休息了,不然瑾娘还以为他们熬了个通宵。
她就问青穗,“大人呢?”
“和姑爷去衙门了。夫人您不知道,今天一早知州府门房上可热闹了,那么些世家的人,都来送帖子了。”
瑾娘正挑选首饰的手陡然一顿,“送什么帖子?”
“这个奴婢不清楚,只知道都是世家中有头脸的管家亲自来送的。这次他们态度倒是殷勤,和以往截然不同。翩翩姑娘身边的丫鬟还说,若不是青天白日的,还以为见鬼了。”
瑾娘:……
难道是昨晚程家主拜访的事情漏出去了?
青穗是瑾娘身边第一贴心的人,瑾娘的事情她基本都知情。更遑论夫人和大人来允州本就是有目的的,要做什么事情她知道,见了什么人,她也知道。
青穗就说,“有可能。虽然那位程家主是深夜前来,又是走的后门,但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时候,咱们手里有屠刀,咱们不用担心什么,夜里也能睡得安稳。可那些世家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他们怕是会提心吊胆,夜夜不能安枕。”
这种情况下,派遣下人在知州府周边盯着,时刻注意着这边的动向,就是很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既然时刻盯着,那就是进来只有名堂的苍蝇,他们的主子转瞬也能知道,更何况进来的是个大活人呢。
这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有一个人倒了,其余人也站不住了,他们也会倒,且倒戈的迫不及待。
瑾娘不紧不慢用完早膳,翩翩就来了。和瑾娘说的也是这件事,她的意思和青穗差不多。有了临阵倒戈的人,再想撬动其他本就心存动摇的世家,那就容易多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翩翩也是好松了一口气。
允州不会有兵戈,这是她所希望的。但她之前也不敢表露出这个意思,就怕她这边求情了,那边世家却硬抗着,宁死也要打击一下他二哥的气势。他们不配合二哥的工作,还想要二哥给他们留命,那是想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