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早早听到丫鬟传话,说是大人和三姑娘回来了,可等了半天才把人等回来,一时间也是纳罕,不由问道,“你们路上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龪
徐二郎和长绮齐齐否认,“没有。”
“那怎么走这么慢?是路上有什么话要说,还是路上碰上了什么人?”
没有碰上什么人,只不过说了些不能让人听到的话。徐二郎心里念过这些,面上却是毫无异色,至于长绮,她耷拉着小脸,正郁闷呢,爹说过年这几天让她跟着娘。可娘爱唠叨她,她还不敢不听,就很郁闷啊。
徐二郎为防被瑾娘察觉什么,赶紧转移话题。先是说长安几人是不是今明两天就到了,又说,三郎让他们过去他那边府里过节,他已经答应了。
瑾娘边听着他说话,边跟着他进了净室,期间徐二郎给长绮使眼色,长绮脚踩风火轮似的赶紧跑了。瑾娘则边给徐二郎搓背,两人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不知道何时就说到了钦差已经押解丁邱逢入京一事,徐二郎语气颇有些微妙,瑾娘听出来了,忙追问“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隐情倒是没有,不过丁邱逢怕是没命活到京城。”龪
瑾娘听他语气笃定,不由好奇,“怎么了?什么人想要他的命?”
徐二郎低语道,“我也不确定那人是谁,不过肯定有这么一个人就是了。”
又说,“丁邱逢住处的假山里藏有密道和密室,暗卫在那里又收出来些别的东西。我没经手,不过看他们神色明显不对,加上密室里有重宝,”徐二郎在“重宝”两字上尤其减弱了语气,不过却更有深意了,“不出所料,那该是火炮的设计图纸。你说这事儿有没有意思?”
丁邱逢叛国是铁定的事,这从他和赵勐合力围困闵州,妄图通过诛杀徐翊,以图继续霸占闵州这一事实可以窥见几分。都说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也就是徐二郎自己手腕刚硬,将这事儿顺利解决了,不然真要被他们伤个一二,徐二郎佞臣的帽子就扣严实了。
徐二郎又轻声和瑾娘说道,“朝中铁定有人图谋不轨,只是这人心太急,手太长,偏巧时运不济,如今怕是要被抓到小辫子了。”
至于这人究竟是谁,徐二郎心里略有猜测,只是太过涉密的事情他没经手,如今还不能确信罢了。
徐二郎说的这件事有些严重,一时间瑾娘只顾着思索,就将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龪
朝中有人有反心,这事情从早先查抄丽家和盛家的积藏中,就可以窥知一二。
要知道,之前在丽家的私库中,可是查抄到大笔的粮食,其中铠甲兵器更是不在少数。而盛家更是私自铸造了炮台和火炮,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世家确实势大,也确实积藏丰厚,更可以说是在当地作威作福,让百姓只知有世家而不知帝王为何物。但话又说回来,世家势大归势大,可若要和整个国家机器相比,也无异于鸡蛋和巨石的区别。他们但凡有所考量,就不会行不义之事,可他们偏偏做了,那只能说,背后之利巨大,大到让他们敢于背负子孙断绝的风险,也甘愿尝试一二。
而这世上,又哪里有比从龙之功更大、更诱人的馅饼?
瑾娘不由也想多了。
她可不是无知妇女,虽说她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人家也是经过现代社会宫斗剧、权谋剧洗礼长大的。因而,此时瑾娘就不由联想到,世家也不傻,他们不见兔子不撒鹰,既然能让他们跟随走上这条不归路,可见背后人对于问鼎帝位,应该确实有一二把握的。那么,这人会是谁,最有可能是谁?
瑾娘将朝中诸位藩王和皇子扒拉了一遍,就凑到徐二郎耳边求认同。徐二郎倒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一时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整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操的也是闲心,他险些真要以为瑾娘就是个无知妇孺了,事实却是,能得他看重的夫人,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看,这冷不丁就又显出她的聪明来了。龪
不过么,“别想那么多了,这事儿不是咱们操心的。陛下明显已经有所察觉,这人若及时收手且罢,不然,咱们等着看后续就是。”
翌日中午,瑾娘和徐二郎带着手下贴身伺候的人,低调进了三郎徐翀府里。
闵州自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包括闵州水师提督、闵州知州等的任命,包括官员的惩处以及调任,各种烂摊子的收拾、受害人的安抚、物资财物的追索,事情繁多杂乱,总归一时半刻根本处理不清。
既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处置完的,那就不急于在短时间内完成,事缓则圆,这句话不管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况且闵州的弦确实绷的有些紧的,如今恰逢年节,也需给众人松松弦,才好以图后效。
徐二郎低调的开始养生,瑾娘则忙碌起来。
毕竟徐二郎和三郎完全指望不上,佳玉则是肚子更大了,况且她也没料理过大户人家的年节祭祖,自然有些手忙脚乱,这自然需要瑾娘整个做嫂嫂的教导。更甚者,因为佳玉精神短了,瑾娘还不得不一手抓,把事情全都处理了。龪
也好在小鱼儿和长乐总归都是大姑娘了,得用得很,这才使得瑾娘不至于太过劳累。
说到长乐,就不得不提吴讯。徐二郎也确实询问了那小公子的身体,得到的答桉确是并不太乐观。
对此,长乐是有些懊恼和挫败的,不过到底是抗压能力强,长乐如今看的也很开,就和两位叔叔说,“我开的药略有疗效,但一则治疗手段太过繁杂,二来,效果到底非常有限。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法子,可总归是差了那点灵感,无论怎么琢磨都不成。说到底,还是我见识太短了,只希望以后多接触些病人,再处理这样的病灶时,不至于像如今一样无奈。”
徐翀自然听不得长乐这样说自己,只道,“怎么还妄自菲薄上了,你出门瞅瞅,不说这闵州府了,就是放眼整个大齐,能如你一样这个年纪,有这样一身本事的能有几个?更别说你还是个姑娘家,就是寻常男儿,怕是也没几个比得上你的。”
徐翀说这话可不是无的放失,长乐的医术是经过广大水师士兵们考验的。要知道,闵州水师每月,甚至每旬都有水下训练任务,加上常年居住海边到底潮湿,不少士兵年纪轻轻就有了风湿和骨关节疼痛的毛病。徐翀自然也有,只是他身体比别人尤为壮实,这疾病就显得稍轻些。
但那病灶到底是存在的,虽然不至于对他的身体产生大影响,但每到阴雨天,总归酸痛不得劲。
长乐知道了,特别孝顺的给制了膏药托人送给徐翀。徐翀没当回事儿,不过念着这到底是亲亲侄女给制的,到底是用上了。龪
结果就是啪啪打脸,那药膏好用的让他浑身舒坦。
徐翀多鬼一个人,当机立断让长乐多制些送过来,后来又嫌弃这样费工夫,干脆把方子要来,他直接收购了一家药房,专门制作这膏药售卖。利润么,叔侄俩对半分。就这,叔侄俩不仅赚的盆满钵满,甚至还因为这药膏,让徐翀的人缘由衷好起来。整个水师大营,上到几位将军,下到一些小兵丁,谁提起徐翀不得竖起大拇指。
徐翀就道,“李神医自然医术精妙,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长乐的医术,三叔是顶顶信服的。”
徐二郎虽然没多说,但也是那个意思。像长乐这个年纪的孩子,比她出色的真不定有没有几个。如此,颓丧懊恼委实没有必要。医学这座山,要攻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慢慢来,时间到了,经验就有了,如今再急切,也不过庸人自扰。
当下几人话毕,徐二郎就起身准备离去,徐翀见状忙问,“二哥你去哪儿?”
徐二郎道,“昨天给秦府下了帖子,今天要去拜会秦家的老太爷。怎么,你要和我一起去?”
徐翀闻言一脸晦气的表情,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没事,你赶紧忙你的去吧。”龪
秦府的老太爷即便早已致仕,但依旧官威赫赫。徐翀虽然不会被对方吓住,但对方老进士出身,最讲究一个读书人的做派。老人家怕是不会得意他这样的武夫,偏巧他也不喜欢那些讲究文人的做派,所以还是不去自找麻烦了。
徐二郎明显看出徐翀的排斥,当下不由挑眉说,“秦老大人德高望重,不会以貌取人,更不会以出身仕途取人。你不要把人想岔了。”
徐翀摆手,催促他二哥,“你赶紧走吧,我去陪陪我儿子。”至于老大人开明不开明,会不会以貌取人,他又会不会想岔,这都是没影的事儿。总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还是不往这样的老大人身边凑了。
徐翀不去,长乐倒是站起身,“二叔,我和你一道过去吧,我去给吴讯诊个脉,再看看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