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觉得,在家中空余的院子中,种些花卉和药材没什么不好,一来就当废物利用了,二来还方便她和姐姐照料。
可长乐想的更多,她念着婶婶最近要找很多夫子上门,教授她和小鱼儿,以及荣哥儿。那所需要的宅院就很多,若是她们贸然占了几个院子,之后家里不够住了怎么办?
瑾娘在门外听到这个问题,也担心了一下下。可随即她脑子一激灵,她这瞎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同知府虽然比不上知州府占地面积大,但好歹也是五进的宅子。这么大宅子,就是再请上百十个夫子也尽够住了虽然不能保证他们每人的待遇都如同安澜一样,有独立的小院。但同知府里的小院也基本是两进,那分住上两个夫子,完全无压力啊。
瑾娘想完了就张口说,“不用担心府里的院子不够住,你和小鱼儿既然想种花草,就赶紧挑院子去。趁着现在浍河正带人翻新土地,你们找好了院子还能让浍河按照你们的预想,把院子重新收拾一番,不管是种花还是种药材,可都要赶紧了。毕竟河州早就开春了,你们再不赶着点时间,花卉到时候开的不好,药材成熟不了怎么办?”
长乐和小鱼儿看见瑾娘进门,快走到她跟前要搀扶她。瑾娘摆摆手,不用她们。她怀孕才两个多月,行动利索的很,不用孩子扶。
倒是刚才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让长乐和小鱼儿好好考虑考虑,真有想法就快些找浍河,不然过了这村没这店。
长乐和小鱼儿一听这话,差点急红眼睛。两人都顾不上管瑾娘了,火急火燎的就要往外跑。
瑾娘就说,“等等我啊,我闲来无事,和你们一道去。”
可是娘亲/婶婶,我们现在没闲心逛院子啊,我们是要挑院子种花种药材。种的花可以洗花瓣澡,可以做花糕,可以做胭脂水粉,还可以调香。种药材能制作药丸子,能保证家用,还可以制作很多美容养颜的东西……
连瑾娘自己都不晓得,她请了安澜给小鱼儿和长乐做师傅,安澜除了她所说的那些技艺外,在美容养颜上也很有心得。当然,时下很多女子,在美容养颜上都有自己的诀窍,可安澜掌握的东西,似乎更高深,也更出挑一些。长乐将这归咎于安澜师傅来历不同凡响,所以见识才更广博。
但不管怎么说,女子爱美是常情,哪怕长乐和小鱼儿年纪小,也开始注意起容貌来。她们见安澜师傅制作美容养颜的东西,天生就多了几分兴趣,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要在家里种植花卉和药材,就准备到时候和师傅学了手艺,她们也做出好用的东西,不说卖到外边赚钱,至少得给娘亲/婶婶和小姑姑一个惊喜。
她们满心干劲,可娘亲/婶婶总是想拖后腿。
好吧好吧,鉴于娘亲/婶婶为了养胎,都不太出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们若再嫌弃她,娘亲/婶婶就好可怜。还是带上娘亲/婶婶吧,哪怕动作慢点就慢点,总归家里的院子什么情况,她们心里都有数。那些能用,她们也在心里打了勾,如今不过过过眼,好下定决心。
既然挑选上省了时间,那就走慢些,费些时间陪娘亲赏赏风景好了。
长乐和小鱼儿一连挑中了三个院子,那三个院子因为早先是安置府里下人的,布置的非常简单。除了几座房屋,院子里就剩下几株大树。这样的院子好收拾,只要把树木伐掉就好。
而且三座院子连在一起,其中一座院子里还打了水井,这就方便以后灌溉花卉和药材。更有这边阳光不错,又僻静,以后收拾好了,未尝不是一个消遣的地方。
两个小姑娘定好了地方,瑾娘就让人通知浍河派人过来清理一番,顺便把院子中间的墙推到了,把土地重新规划一下。
忙完了这些也不是就完事了,还要买花卉呢,药材的种子也要寻购,还有育种的问题,不同药材混种是不是易生虫的问题,这都需要解决。
长乐和小鱼儿想到这些事情,就想赶紧去找懂行的请教请教,再不行买几本书籍翻阅一下,查下资料也行。
两人无暇再在这里停留,便准备回去,瑾娘自然也是要跟着回去的。今天她走的路不少了,从二门跑到这大后方,她着实累坏了。
再有如今虽然开春,中午温度升高,但早晚还是凉的。她午休后出门身上只穿着单衣,如今太阳落山,她感觉冷了,要赶紧回去加衣裳。
娘三个分头行动,各忙各的去了。
瑾娘回了翠柏苑换了夹袄后,难得起了兴致,就去厨房转了一圈。厨房中有猪筒骨和鸡架炖的高汤,还有一锅竟是羊蝎子。
瑾娘深嗅一口气,看着红褐色汁满肉香的羊蝎子,口水蠢蠢欲动,要从嘴里跑出来。
她很想不矜持的,让丫鬟先给她来两块羊蝎子填填胃,可如今院子里不止她们几个,还有浍河带来的人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她一个当家主母,嘴馋的躲在厨房吃羊蝎子,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为了脸面,还是忍忍吧。
瑾娘为防口水真的从嘴里跑出来,连忙带着青谷从厨房出来。两人并肩往花厅走,瑾娘眼尖的瞥见青谷似乎在瞅做工的人群中某个男人。
嗯?男人!
瑾娘一时间提起了心,连把她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的羊蝎子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如今满怀八卦的激情,想知道刚才是不是自己眼花了。想知道青谷是不是看中了人群中的某个男人?他们是两情相悦,还是青谷的单相思?还有他们是如何结识的,两人之间有何缘分?
瑾娘身边四个大丫鬟,青禾,青苗,青穗,青谷。四人或稳重仔细,或泼辣能干,或活泼伶俐,或机敏巧思。总之这四个人瑾娘都挺满意的,而主仆几人经过几年的相处,倒是真培养出不少情谊。
瑾娘早先在平阳时,还想着不能耽搁了几个丫鬟的亲事,等她们到了年纪,要给她们每人许一门亲。
可这些年来事儿赶事儿的,她都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如今看了青谷的小动作,她倒是又把这个心思提了起来。
话说回来,几个丫鬟如今也都二十左右,也确实该许亲了。说来说去还是怪她,把她们的亲事耽搁了。
瑾娘留了心,就想着晚饭后抽个时间,问问几人什么心思。
这四个人中,青禾青苗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情感历程,倒是青穗早先她说过,小时爹娘给她定了娃娃亲,只是后来家乡洪水,他们就走散了。
青穗是个死心眼,也或许是对那记忆中的小哥哥颇有好感,所以到了翠柏苑后就说过,此生没有婚嫁的念想若是那位小哥哥活着回来,那又另说。
还有青谷,青谷是她这四个丫鬟中,容貌最美,也最艳丽的。同时这姑娘心气也正,就想嫁人做正头娘子她早先在一家做活,被主家威逼,差点被强纳做小妾。之后侥幸脱身,兄嫂却再次想把她卖掉,好换取大笔的钱财。也是这姑娘机灵,知道自己这容貌,凭她的本事是保不住自己的,所以干脆自卖自身。
不管怎么说,青谷泼辣利落,敢爱敢恨,加上这副容貌身段,不管嫁给谁,只要她不作天作地,都是要过好日子的。
瑾娘觉得,把青谷嫁去外边给人做正头娘子挺好。即便不成,就嫁给府里能干的管事,做个管事娘子也不错。如今只不晓得青谷看上的那男人是谁,有没有什么本事。
瑾娘到底好奇心切,就眼神示意青谷跟着她快往花厅去。
青谷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夫人又想做什么。不过夫人怀孕后想一出是一出,她也没怎么在意。熟料一进花厅就被瑾娘的问题,弄了个大红脸。
青谷支支吾吾不回答,脸蛋却越来越红,红的跟天边的云霞似得。
瑾娘越发好奇,就笑着催促她,“快说啊。别管是谁,只要是你心仪的,只要那人品性过的去,我是不会棒打鸳鸯的。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那男子又在何处当差?”
青谷还是不说话,瑾娘就看向屋中的青穗。青穗和青谷平常一起值班,两人的关系也更亲密些。若说青谷有什么事儿是青穗不知道的,那应该没有。
青谷一看瑾娘看向青穗,怕青穗挨不住夫人的压迫说出来,当即就急得跳脚。“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一边说着话,一边羞得捂住脸,支支吾吾的将认识经过说了一番。
其实真的很简单,那男子在墨河和浍河手下当差,因为徐二郎经常不在府上,瑾娘有点事儿都是指使墨河和浍河去办。而一般去传话的,不是青禾就是青谷,久而久之,可不就熟识了。
青谷捂着脸继续说,“是我心仪他,他对我的心意全然不知情。”
瑾娘闻言却对青谷的说法嗤之以鼻,她才不信那男子全然不知道青谷对他的情思。
别说能在墨河和浍河手下当差,被两人委以重任的,绝对不是什么木讷无能之辈,只说青谷这么一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平时她不看人,别人还要盯着她多看两眼。若是她多看了那人几眼,那人除非是根木头,不然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青谷刚才就说这是她单方面心仪那男子,瑾娘觉得,这怕是青谷担心她事后刁难那人,或者觉得他败坏了府里风气,将人驱逐出府。总而言之,青谷就是怕因她之过,牵连了那人,才会如此一说。
可瑾娘是这样的人么?才不是哩。
她虽然不喜欢做媒那一套,但喜欢看有情人终成圈属。她又不是王母娘娘,见不得身边的仙女找人柔情蜜意。她可是个非常开明的主子,对于丫鬟们寻找自己的终身幸福只要她们的举止不出格,不违法,不违背伦理道德,那她就没有不认同的道理。
青谷回答完,见瑾娘迟迟没有反应,就忧心的抬头看去,结果就见瑾娘不知想到了什么,正在出神。
青谷无助之下看向青穗,就见青穗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着急。
夫人性子纯善,不至于因为此事怪罪她。何况她还只是心仪,而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更别提败坏府里的风气了。所以,夫人肯定不会处罚青谷的。
青穗让青谷稍安勿躁,青谷依旧忧心不已。也就在她忍不住开始考虑最坏的结果时,瑾娘终于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她问青谷,“那人你接触过,你感觉可值得你托付终身?”
青谷娇媚的面孔一时间更红了,她面红心跳,心脏跳得快的要从嘴里蹦出来。她还口干舌燥,喉咙里像是梗了什么东西似的,一时间吐也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夫人的意思是赞同么?是想要替她做主么?
一时间这些念头踊跃从脑海深处蹦出来,青谷激动的手脚发颤。
她斟酌了良久,才在青穗看好戏的视线,和瑾娘有些揶揄的眼神中,小声的回道,“我觉得,觉得他挺好的。”
瑾娘故意支棱起耳朵,更甚至把手放在耳朵一侧,做出一个听不见的架势,“你声音太小了,青谷你说大点声。”
青谷羞也不是,气也不是,最后鼓起勇气,囫囵丢下一句“我就是觉得他挺好的。”就脚步匆匆的往外跑去了。那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再看那跑的快的速度,活像是背后有鬼在追她一般。
瑾娘忍了好几下,终究没忍住,轻轻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在一侧旁观的青穗,看足了一场好戏,也忍不住拿着帕子掩嘴,笑弯了眸子。
想青谷以前多泼辣啊,说她是个呛人的小辣椒,那真是一点都不夸大。她脾气爆了点,偏偏办事能力挺高,所以夫人也乐意宠着她。再有院里的嬷嬷和小丫鬟们,见青谷在夫人面前这么有颜面,又着实害怕她吹毛求疵的作风,以及那刀子似得嘴,所以被青谷揪到后,个个面如土色,丧气的不得了。
以往只有她教训别人,别人面红耳赤连连认错的场景,不想这次面红耳赤,落荒而逃的换成青谷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