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信的心情有些忐忑, 其实刚才楼下的人不让他上来,他是硬闯上来的, 本以为上来后或许可以看见一堆女人, 没想到只有一个, 而且还是个男人。
他坐在一个帘子后面看不清脸, 但是李子信下意识的就安静了下来。等着帘子后的男人说话。尽管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此时又怎么会表现的如此安静。
跟随着李子信而来的还有其他人,他们见李子信冲了上来,自然也跟着一起冲了上来,每个看起来都气势汹汹,每个人的气势在见到帘子后面的那个男人时却又都消掉了。
谁也没想到楼上居然只坐了一个男人, 更没想到这花船上居然还有不是客人和龟公的男人。
帘子那个男人看了他们一会,似乎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冲上来,李子信深吸了口气, 老实说事情到了这一步, 他其实觉得自己可能是找错了, 所以对那人道,“抱歉,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 你们说……要找谁?”帘子后面的男人开了口, 他的声音十分独特,一开口时就让李子信一愣,因为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就是比较柔和,还带了点阴柔感, 那丝阴柔感就像是响尾蛇一样从他的心里爬了过去。
这声音配上那副纯粹的男人长相,让李子信觉得微微的有些诡异,还充满了一丝说不出来的危险。
即使李子信见过了大风大浪,这种时候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弱弱的又重复了一遍,“找……易玲珑,前些日子在秦淮河上出现过的那个。”
……
华荣月坐在帘子后面内心百味杂陈,这不仅是由于她刚才想起来了那个打着电话找电话的故事,还由于她内心有那么点生气,因为她现在还一直以为是六扇门的人故意捅的她。
可是对于李子信她还是态度强硬不起来的,因为她总觉得对方跟这件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不然不会傻不拉几的把那把剑还展示给她看。所以她把头转了过去道,“如果你是想找那个人,那就先回去吧。”
“为什么?”李子信追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秦淮河上了。”华荣月跟他瞎扯。她当然是不能用平时的声音说话的,所以干脆用了本音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子信继续追问,华荣月道,“有些消息自然不能全部告诉你,不过如果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再继续找找。”
她其实不怎么想见六扇门的这堆人,更是没想明白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一想到这些人八成正在满大街的找她,所以她心情就更不好了,这会只想把李子信尽快弄走。
但是这样一来百草堂好像就回不去了……华荣月觉得有些惆怅。头一次遇到了一个想一直住下去的地方来着。
李子信见对方回答完了之后就把头转到了一边去,似乎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此时在一边看着的侍女抓住机会,直接干脆利落的把他们几个人全都轰了出去,李子信到了门外还觉得有点懵。
他好像是不小心误闯了一个地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然后……又被撵出来了?
大概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显得有些出乎意料,所以这会李子信记忆最深的只有那个男人。那男人坐在厚厚的帘子后面,说话的声音非常的阴柔,却又带着丝奇异的温和感,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李子信会对他说了那么长时间话的原因。
尽管如此,李子信对那人说的“易玲珑已经不在秦淮河上”的消息还是很在意的,既然不在秦淮河上,那他现在又去了哪呢?
华荣月见了李子信后觉得有点闹心,于是问旁边的侍女她能不能出去走一会?旁边的侍女听言立即给她拿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和斗笠,又给了她无伤,最后叮嘱她天黑前一定要记得回来喝药,就把她送了出去。
他们这种花船上一般都会另外的有小船,有一个船娘带着华荣月从小船上划了出去,小船上的东西一应俱全,上到零食下到刀伤药。
小船飘出去了很远,华荣月坐在船上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她不是被软禁的吗?!
——在屋子宅了两天的华荣月突然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不,等等……其实想想这个也正常,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就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不软禁她,把她抓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华荣月有点茫然的看着秦淮河的水面,天空倒映在里面,她用手触碰着水面,点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波纹。
在河面上飘着飘着,华荣月竟然就看见了六扇门的人。她下意识的让船娘躲开一段距离来划,出来后她才发现这秦淮河上居然全部都是六扇门正在搜寻的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丝毫不比上辈子血屠秦淮河后来的六扇门的人少。
看来易玲珑的名声还是很强的。
只是路过了几个眼熟的人后,华荣月发现他们居然没有拿武器,而且看起来神色也不像是对待在逃犯的那种,而隐隐的有些焦躁担心之意,这就让华荣月微愣了一下。
内心里有些小傲娇的华荣月是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去偷偷看那些人的表情的,此时看见他们的表情有些不对劲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开心。自打前天之后,华荣月第一次想找个人问问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
她看了眼周围六扇门的人太多了,就让船娘继续划,她一个人用轻功来到了附近的另外一个花船上。可以看得出自打六扇门的人来了之后,花船的生意萧条了不少,有不少花船更是直接关门了。所以华荣月上的这个花船上也没什么客人。
华荣月坐下来喝了两杯酒,伤口没好,她觉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这时船上又上来了另外几名客人,他进来后就做到了一个距离华荣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在安静的喝着酒。
华荣月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对方,是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才抬起头来略微打量了对方一眼。对面的几人也都像华荣月一样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可是有一个人的雪白斗篷下却漏出了一个小红点,在耳朵的位置,因为斗篷是白的,所以那点红格外的显眼。
华荣月的那杯酒才喝了一半,就突然放了下来,对着旁边的人道,“结账。”
她一开口,那边几个正在喝酒的人也把头转了过来。
毕竟一个男人的口中发出女人的声音还是十分奇怪的一件事。
华荣月此时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总共就会这么两种声音,现在废了一个你还让她能用哪一个?总不能直接装哑巴吧?
起身离开的华荣月推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在喝酒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忽然道,“刚才那人说话的声音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奇怪。”江连焕道,“而且……他酒没喝完就走了。”
他看了看华荣月桌子上的残酒,自己也放下了酒杯。
华荣月故意走的飞快,就生怕被身后的几人看出来什么不对来,走了三分钟身后还没什么反应,本来刚刚松了口气,就忽然听见了江连焕的声音,“站住。”
听见江连焕的声音华荣月也只能停了下来,其实她挺无奈的,谁知道这种时候居然遇上了这种事。
她站在那里心里想了很多东西,最后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这个场景为什么这么眼熟?易玲珑记忆里好像也有过这么一段,那时候的江连焕并未暴露他是个二五仔,那时候的易玲珑的的确确是个疯子,两个人一相遇就是开打。
但想想那个时候的易玲珑是不太敢暴露自己面容的,而那时候的江连焕……身为六扇门的人,他大概抱有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情,或许和现在的样子也差不多。
“转过来,把斗笠摘下来。”江连焕对着华荣月道,华荣月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我不想呢?”
“那恐怕就得让我亲自看看你长什么样子了。”江连焕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次出门好像抓到了一条大鱼。”
华荣月背对着他,手中唯一的一把武器是无伤,却没办法掏出来。
而且她总觉得这一次恐怕是不会善了,因为这次她肯定不能再用装正经的方式把江连焕给恶心走了。
……
其实刚才和江连焕一起喝酒的那几个人之中就只有江连焕一个人追出来了,其他的人都又回到了客栈。李子信今日也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回去,其实今日说来也算是一无所获了。恐怕再这样找下去,华荣月早就已经遇害了。
李子信在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修养生息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几个刚刚回来的人说他们遇见了一个说话举止都很独特的男人,他听了一会后猛的睁开了眼睛问,“你们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说话的声音特别像女人?”
“……对,你怎么知道的?”那几个人转过头来惊讶的看着他。
刚刚回来的金捕头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过来,李子信想起了白天的事,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今天我去你们之前说的那个花船上,没看见几个女人,就只碰见了这个男人……”
李子信白天还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这时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花船上怎么会出现一个完全无关的男人?而且周围的女人对他还那么恭敬?
这么想来……
恐怕他今天遇见的那个看上去有些瘦弱,说话总给他一种蛇一样感觉的男人,八成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