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您这嘴刚找楼下的和尚开过光吧?”阿折淡淡的说。
路留生默默的瞪了他一眼, “我发现你这人自从开始要饭后, 说话就总夹枪带棒的。”
“那是因为我诚实。”阿折对路留生努了努嘴, “你去不去看看?”
路留生打从心底里就不是很想去, 毕竟能在这里忽然看见一个人,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华荣月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听见在自己不远处有两个人在那边,这俩人好像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但就是不过来,就好像两个好奇心极其旺盛的二哈一样。
什么鬼,大白天的为什么有人会跳上佛堂的屋顶(?)。
她不想让那两个人看见自己的脸,又懒得起床, 就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眯起眼睛继续睡。
“喂,喂,你看, 他动了。”阿折怼了怼路留生。
“我看见了,别用手指头戳我。”路留生咽了口口水道。
他是个好奇心格外旺盛的人,其实以他和阿折两人跳上屋顶的行为本来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 没想到这边有个更夸张的, 要路留生自己说,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躺在佛堂的金砖上面睡觉。
不过这砖还挺吸热,估计躺上去应该挺舒服的。
路留生正琢磨着呢, 就看见屋顶上方忽然跳上来一只黑猫。
这猫的皮毛溜光水滑的,慢悠悠的在屋顶上走,估计这么干也不止一两次了,也想着趁着中午过来晒一晒。
这猫刚好路过那人睡觉的地方。
它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朝着最上面的塔顶爬去,结果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给按了下去。
黑猫“喵”了一声,想反抗,却转眼间就沉浸在那人的撸毛里。
路留生看着被摸着下巴逐渐头越仰越高的猫,慢慢的走了过去,阿折见他过去了,也自然就跟了过去。
他们没敢太往前,跟那人隔了四五米的样子。那人背对着他们,素白的衣摆和漆黑的头发散落一地,背对着他们,看起来并不太想理他和阿折。
路留生观察了一下他的外貌。
这人身上看起来穿的还挺简单的,不过路留生一点都没忽略他撸猫的手上那个硕大的大金镯子,还有压在头底下另一只手上的更大的金镯子。
这金镯子的存在感特别的高,最起码在路留生的心里在江湖上应该是个辨识度非常高的装饰了,毕竟这江湖中,除了异域那些人外,很少有人会在身上戴这么贵重的首饰,可是路留生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江湖上究竟有哪个人会戴这个。
路留生看着舒服的眯起眼睛的猫道,“你大白天的在这晒太阳,就不怕和尚过来赶你吗?”
躺在那里睡觉的华荣月闭着眼睛撸猫呢,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在听见路留生的声音响起时就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心说什么鬼?怎么在这里碰见路留生了?这是什么鬼运气?
幸好她刚才转了个身。再加上这种衣服她从来没在路留生面前穿过,所以路留生估计看现在的她是很陌生的。
华荣月听了听另外一个声音,那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出声,所以她也猜不出来这人是谁。
听起来轻功挺高的,应该不是黄娇。或者那个公子哥?华荣月在这边瞎猜着。
“你们不也过来晒太阳了吗?”华荣月懒洋洋的说到。
“咱们不一样。”路留生道。“这可是佛门重地,我们为了逃命跳上屋顶,佛祖普渡众生会原谅我们的,你大白天的占了人家的地方睡觉,算是故意挑衅人家了,你看,好人家的谁在佛堂屋顶上睡觉的。”
他说这话心里一点都不亏,防止被踩踏致死也算是一种逃命。
黑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趴在华荣月旁边的金砖上,用金砖烫自己的小肚皮。
“呵呵,所以我也不是个好人啊。”那人听了路留生的话后,竟然还笑了一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带着一种浓浓的懒洋洋的感觉,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出乎路留生的意料,因为他也猜出来了大白天能这么干的,绝对不是什么正派弟子能够干出来的事。
只不过在路留生的经验中,如果有人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一般只代表着两种情况。
一是他想要动手了,二是他无所谓对手的实力,仅仅只是阐述一个最基础的事实。
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狂。
无论那种情况,路留生他们现在的状况其实都挺危险的。
旁边的阿折听了这句话,默默的看了路留生一眼。
路留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你看你这人嗑怎么唠的,人家不是好人这件事,他知你知我也知,你个嘴欠的非得提醒他做什么。
这人给路留生的感觉十分的清奇,可能也是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出场方式最诡异的江湖人,路留生估计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这人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一个人能有这样回忆的机会不多,而往往出场姿势神奇的人都是大佬,路留生不知道这人咖位到底多大,但总有种对方的身份会吓他一跳的预感。
风忽然缓缓的吹过,这风中带了一丝冷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过了一片乌云,把这边的太阳给遮住了,四周的温度微微的降了下来。
那人从躺着的姿势坐了起来,他手边的猫也坐了起来,优雅半坐在那里。
路留生和阿折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路留生看着这个背影,忽然有了那么一秒说不出来的眼熟感。
这个眼熟感绝对不是他经常见面的人,更像是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而恰好就是这种眼熟感是最难回忆起来的东西,路留生这会有点抓心挠肝的样子,他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什么时候能认识一位敢躺在佛寺顶睡觉的人。
“咱们也走吧,看这天气要来急雨了。”阿折看着头顶的乌云说道。
自打退役后生活越来越佛系的前杀手,现在最关心的是“一会回去后会不会被淋成狗”的这种百分之九十九的江湖人都不会关心的问题。
与从这人身上套出什么话相比,阿折更关心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自己的瓜子会不会受潮。
“是吗?这个天气是要来雨了啊。”那个人一边说着,也一边站了起来,顺便拎起了旁边的猫,“那我也该找个地方继续睡觉了。”
“你怎么这么懒呢?”路留生可不像阿折那么佛,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跟他拆台的阿折道,“这才出来多长时间,就想回去了?人家一个女孩才走这么远的路都不会觉得累。”
“大哥,你不困我还困呢,昨天晚上你哀声叹气了半宿,就在我的耳朵边,我这人身边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觉。”阿折声音有气无力的说着
华荣月听了这话,心里暗暗的想,听声音这人应该不是,也不是富家公子哥,而是个新人,而且这习惯听起来跟她挺有缘分啊。
她在天易楼待了一年,也是身边有点动静就睡不着觉,天易楼会专门训练这个,有时候半夜华荣月一下子惊醒,却发现只是外面有风。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路留生一下子被人揭穿了老底,脸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的有些脸红。
“咱们不是来找人的吗?现在把底下那小子拽上,然后咱们俩赶紧走人。”阿折挠了挠头发。
“我不。”路留生表示了拒绝。
“你说说你挺大个男人。“佛系的阿折忽然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对着路留生说道,“在佛门之地,咱们能这么功利呢,一点都没有佛心。这种地方还老想着你那边破事干什么?”
“你说说你这会拦了人家是能问出来什么啊?能问出来人家从哪来,到哪去吗?”
“你是想问问人家隔壁村王寡妇跟邻居有没有一腿啊,还是前段时间把腿摔折的尚书是不是去看小老婆的时候摔的?或者当年江湖第一剑客到死是不是都是个童子,身,又或者江南最近很火的那个黑斗笠人喜不喜欢吃小孩?”
阿折挠了挠头发,“我就特看不起你这种暗搓搓打探情报的,以前在老东家的时候我就看不起,一天天的……胆战心惊的,跟偷鸡摸狗似的干嘛呢?”
路留生默默的斜眼看了看阿折,没记错的话,这哥们以前讲过,他在天易楼的时候因为脸比较嫩,声音也很好听,所以经常被派出去打探情报。
后来好像一不小心受了什么刺激,所以就成了个看似佛系,实际上有点略愤青的性格,只是不知道这戳中了他的哪个点,才让他一下子炸成这样。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就完了啊,江湖人哪有这么讲大实话的,这年头讲大实话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的。
是的,他承认,他就是馋人家情报,他诚实,值得表扬。
尽管脸皮厚如路留生,也不可能在阿折一通牢骚后继续发挥自己的祖传技能套情报了,他默默的观察了一下路线,准备撤退。
谁知,就在这时,面前手里拎猫的那个人忽然说:“啊……别的我不清楚,不过你们说的那个黑斗笠人她应该并不喜欢吃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拎着手上的猫,又继续用戏谑的语气说道,“人肉不是酸的吗,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他仔细的思考了几秒,给出了一个评价,“跟它相比,我更喜欢吃粉蒸肉或者酒酿鸭子。”
“酒酿鸭子?你从金陵那边过来的?”路留生说了一句话后,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细琢磨一下刚才听见的那话究竟有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旁边的阿折忽然间拽着他,然后开始疯狂的往相反方向跑。
路留生还没反应过来,险些被拽了一个跟头。
他想回头继续嘲讽阿折两句,却发现阿折的神色就跟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