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舞这个东西……不知道为什么, 华荣月脑子里第一秒想起来的是斯拉夫人民的哥萨克刀舞。
面容像花一样的姑娘穿着骑装或者长裙,手持着两把长刀, 跳的那叫一个热.情.纯.朴……
据说跳这舞的必须拿开了刃的刀,所有舞娘手里就找不到一把不开刃的。
——不过这个条件在花船上是肯定不能实现的了,华荣月在那里等了一会, 没有等到一把刀,而是一朵又细又长的花。
花应该是从哪里刚折下来的, 相对而言也算有点硬度, 长度也差不多跟一把刀一样, 花还是半开半合的, 闻起来味道很香。
“你用这个跟用刀是一样的吧。”老鸨道,“就先用这个。”
华荣月拿着花就上了台,她就应该知道老鸨子不会让她手里拿刀的,所以对于拿朵花没有丝毫意外。
正巧上一个人刚下来,华荣月就上去了。她掂量着手里面的花,心说这把刀换成花了之后还真挺难办了, 毕竟……大部分看刀舞的不都是看个热闹的吗, 人家就是为了那把开刃的刀来看的,换成一朵花来,那算怎么回事。
但是事情不是说因为难就不能去解决的, 人总得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吗。
华荣月上去的时候,特意的稍稍背对了一下,用花遮了一下脸。她害怕这附近有什么人能认出她来。
虽说这边离现在的花船已经很远了,离百草堂也不近, 但华荣月还是得小心一下,毕竟曾经在这里也待过不少时间。
许多人忽然冷不丁的看见一个上来的陌生的男的,都兴味盎然的看了过来。
只不过这人跟之前的其他人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甚至连脸都被遮住了看不见。
华荣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刀舞这个东西,老实说,能舞的像舞一样的刀法易大佬脑子里还真的有不少,毕竟这个江湖中专门为女刀客准备的刀法还是很多的。
易大佬学的虽然是男人的刀法,但并不代表女人的刀法她不会,实际上当年易大佬还专门特意学过这个东西。
因为女人的刀法更讲究柔韧度,相比起男人的刀法来说,更像一只阴柔的毒蛇,在敌人放松警惕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
所以华荣月觉得易大佬的刀舞如果耍起来,那应该还……挺漂亮的。
而且易大佬也并不是没有跳过。
华荣月依稀记得当年易大佬还是挺喜欢跳舞的,甚至干出过偷偷的蹲在一个舞姬屋子旁边偷窥人家跳舞的这种事。
这种事情说起来也都算黑历史了,所以华荣月从来不提跳舞两个字,生怕刺激的大佬恼羞成怒。
不过像易大佬这种状况即使想跳都得自己偷偷的跳,以免被人怀疑她的性别。
后来易大佬放飞自我了,自然在哪跳也就都无所谓了,尽管那个时候易大佬好像对于跳舞也不再有那么浓厚的兴趣了似的。
然而这一次易大佬好像并不想帮华荣月。
她非但让华荣月自己解决,甚至还决定暗自看热闹。
“大佬,大佬?”华荣月喊了半天都没有回应。
然后她的心态忽然就有些微妙了。
她能察觉到易大佬那种疑似袖手旁观的心态,这让她觉得有点茫然。
因为老实说,易大佬能让她感受到这种心态的次数好像并不多。
华荣月本来这么莽,是想着无论怎么样都有易大佬给保底的,结果头一次感受到易大佬袖手旁观的情绪。
这种袖手旁观还不是易大佬平时的那种一点反应都没有,而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感,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态。
完蛋,华荣月开始没什么反省态度的反省自己。
总想着坑易大佬也是不行的啊,易大佬看来这是……终于察觉到了啊。
但是牛已经吹出去了,这会好像临阵脱逃也不太好。华荣月从花的缝隙之间偷偷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双情,小情儿现在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她,那个眼神让华荣月很熟悉。
她平时想拜托易大佬干什么事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所以此时此刻双情同志眼中的华荣月,大概就是华荣月眼中的易玲珑……
这种状况下,华荣月自然而然的就有些心软了。
她决定顶着易大佬看热闹的眼神,来拼上一把。
……
可能一直以来,她和易大佬之间都有个非常神奇的事情,可能是之前的华荣月从来没察觉到。
那就是在外人眼中易玲珑的审美都比较奇葩,但在华荣月的眼中,易大佬是个非常好看的人。
前提是把脸上那花里胡哨的妆容给去掉,再换身正常点的衣服,那易大佬在华荣月的眼中就是仙女。
换句话来说,如果此时此刻跳舞的人是易玲珑,那么华荣月就觉得这肯定稳了,稳得不行不行的。但是如果换成华荣月自己,华荣月就觉得这是在玩火,或者是站在个悬崖边上往底下看。
哦,没底。
刀跟花的手感都是不同的,刀是一种特别大开大合的东西,兴起的时候怎么甩都没事。但花不同,花太脆弱了,如果这种东西稍微用力太大,是很容易被甩碎的。
华荣月手里拿着花,动作也是轻轻柔柔的,就像自己并没有用什么刀法,而是真的只是在跳一支简简单单的舞一样。
她脑子里想,如果自己现在在台下,自己会喜欢看什么样的舞呢?
因为心中没底,所以华荣月心中唯一能够判断的也就只有自己。她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开始了动作。
旁边弹琴的师父随手弹起了一支舞,声音听起来比较轻柔,偶尔才会响起来一个重音,像是一条缓慢流动的小溪中偶尔才会泛出来的波澜。
在靳池……也就是双情同学的眼中,面前的这个人可能完全不会武功,所以刀舞这种东西好像对他来说也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其实靳池也根本就看不懂什么,因为他的武功并不好,虽然在武当这个江湖人众所皆知的地方,但他的武功……是真的不好。
大概就是一群学霸之中唯一的那个学渣。
他基本也就看个热闹,并看不懂什么。
——其实不止是他,在场能看清华荣月在干什么的人可能都不到个位数,甚至都没有。
华荣月用的是一套非常少见的刀法。
这套刀法的名字她甚至不知道,但它是易大佬会的刀法中最“轻”的一个。
本来这刀法应该搭配软刀来用的,然而现在华荣月没有刀,手中的这朵花却好像也差不多。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接触过舞蹈这种东西,华荣月也觉得自己扭扭捏捏的来跳段舞,还不如直接耍套刀法。
要知道跟跳舞比起来,刀法需要的掌控力其实还要更强一些。
舞者让人们欣赏的是肢体的艺术,刀客让人们欣赏的同样也是肢体美。
一种如何充分利用人体的每一块肌肉,如何突破人体极限的美。
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她使得其实是一套刀法,因为这套刀法实在是太轻柔了。
即使是在拿着刀的时候,其实也不太容易看出来这是一套杀伤力有多么强的刀法。
它的危险性都隐藏在那轻柔的动作之中,几乎没有人能够察觉。
人们只会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场非常漂亮的舞蹈,就像是一颗开到艳时的花骤然凋零,还没有枯萎的花散落了一地。
大概是因为完全把自己带入了观众的思维,再加上“跳”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刀法的原因,华荣月的舞蹈确实跟她想象中的效果有些不太一样。
她原本想象中的“舞蹈”应该是轻轻柔柔,就像清晨的朝雾一般。
但从远处能够反射光线的湖面来看,她的动作其实……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美,很轻柔,就像任何一个舞姬一样,在尽情的展示着自己的美。
但华荣月却从里面看出了一些可能只有她自己能看出来的东西。
那温婉的抬手中,隐藏的是无限的杀机;
那轻柔的动作里,蕴含的是惊人的力量。
那道身影的确像是一个每一个正在跳舞的人。
因为“他”也的确在肆意的展示着自己肢体的美。
周围灯火通明的灯光照的湖面中宛如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中,存在着另一个跟这里一模一样,只是倒映了的世界。
华荣月的眼睛倒映着面前的人们,也倒映着那个湖水里的世界。
她能看见湖面中的那个人一直用一枝花来遮面,人脸因为光线和遮挡的关系,始终都像是一片黑色的看不见的阴影。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的“舞蹈”确实是非常有吸引力。
最起码,“他”已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给吸引住了。
——甚至也包括华荣月自己。
她看着湖面里的自己,就好像看的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
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华荣月有生之年,第一次用这样的一个视角来观察自己。
如果单纯的用一个欣赏的角度来看这个人,那么“他”只是在跳一支美丽的舞。
这是一个宛如花一样美丽的人,哪怕是看不清他的脸,但他依旧能够轻而易举的夺走所有人的心神。
可是……华荣月知道“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跳一支舞。
“他”的心里,藏着很多心事。
这些心事并不能告诉别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清楚。
此时此刻,华荣月在看着湖水中的“他”时,心里就一直在想……旁边这些人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吗?
这些在旁边观看,甚至有些痴迷了的人……他们也真的认识“他”吗?
……
靳池也在下面安静的看着,他本来以为华荣月可能只是用刀随便上去甩几个花就下来了,因为他总觉得刀舞这个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他也甩过刀花。
不过他又觉得凭着华荣月这张脸,恐怕上去甩几个刀花也是有人会鼓掌叫好的,不是因为刀,而是因为人。
然而现在他看着台上的华荣月时,却忽然间有种语塞,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心头。
他别的不知道,只知道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瞎说的,他绝对懂。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懂。
乐曲到了一个终止的阶段,华荣月的花微微的往脸这里收起,像是合上了一把扇子。
她跟远处湖水中的人对视,看着“他”缓缓的起身,像是一朵花慢慢收回了自己的花瓣。
把脸彻底遮上的那一瞬,“他”的脸也彻底变成了黑色的。
就像是一个人在暗处,缓缓睁开了自己深邃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差了点内味,所以没整gc整了个xgc
后面写写应该味能浓点。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