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城,悄无声响!
所有马蹄上都包裹芦花,轻绵静谧。
银术可的军队并不是没有提防,反而是时刻在防备着凤翔城内有什么动静。
女真的军队向来警觉得很,这是在白山黑水间养成的生存习惯。
大军出城没多远便已经被彻底发现,但是银术可并不慌张。
一方面是己方的军队多过这西军太多,二是营寨前有种种的防御工事,既然打算只挡不攻,那防御工事自然是不可少的,什么壕沟拒马桩之类,都做了个全套。
所以银术可只是冷眼观瞧,他想看看这支宗翰眼中的军队,到底有何能,可以让宗翰如此在意,竟然将自己丢在这边,而争不了南下的功劳。
银术可知道许人的弓箭厉害,但是再厉害也射不穿绑了牛皮的盾牌吧?许人的兵器也精纯,可再精纯总要由凶悍的士兵来使用,许人的士兵有女真的强悍吗?大许孱弱,居然连燕云十六州都收复不了,就可见兵卒的无能。
银术可是真的想象不出完颜斜也还有完颜娄室怎么可能会死在东京城下,而宗翰和宗望又是怎么会放这支西军离去。
骑兵飞快,今晚圆月当空,纵算有夜盲症也多少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
女真军虽然已经完全有了防备,却没有主动出击,只是静静地在观看着这支从凤翔城内奔出的骑兵,就像一只蛰伏在夜色下的庞然凶兽,只需查看对方弱点,然后稍露爪牙,便要将对方击杀。
但那支骑兵却忽然停下!银术可心中冷笑,再不停下前方就是壕沟了,难不成你西军的马能飞过来不成?
他在等待,等待这些这些西军骑兵出错,然后一举歼灭,然后直接打下凤翔城。
虽然宗翰下的命令是只围不攻,但是对方主动进攻被自己击败,却不在命令的范围之内。
银术可心中沉思,旁边的令兵紧盯着银术可,等待他下命令,令兵是银术可的心腹,也是他部落的人,银术可出身小部落,不是宗翰赏识,银术可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可以说银术可是他们这个部落的天,可是就在这令兵等待银术可下命令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本来还皱眉沉思的银术可忽然睁大了嘴巴,他正惊诧间,“轰隆”一声巨响平地而起,令兵只觉得两耳嗡的一声,瞬间便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听觉。
夜色之下,仿佛有无数火焰巨兽在吞吐雷火,那火光一闪一现便是一声巨大的声音响起。
接着,女真营地这里就仿佛从天上降下巨雷一般,炸得人仰马翻,尘烟滚滚。
每一个女真兵心里都蒙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从出生就没见过眼前这种景象!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每一个女真兵心中唯一在思考的问题。
但,现实根本不容他们来思考,因为战马惊了。
女真大部分都是骑兵,极少有步兵,女真的马十分健壮,但越是健壮的马一旦惊厥起来就越是吓人,就越是破坏性极大。
而一旦万马惊厥,说一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此时人都在马上的话,那么这支部队便会集体失去战斗力,不但如此,甚至会有九成的人都会受伤,而有至少五成的人重伤,三成的人甚至死亡。
这绝不是夸张,平常的时候,哪怕一匹马受惊冲进人群,那便是一场惨案。而眼下女真队伍里不是一匹马,也不是一万匹马,而是足足有二十万左右的马匹。
这么多战马,虽然那天降的雷光不可能落在所有地方,但是只要是几处,那么马匹受惊这事情便是连锁反应!
战马不是寻常的马,战马受惊之后不止是奔跑尥蹶子,它会撕咬,一旦前方有挡路的事物,它便会竭尽所能地要把挡路的事物赶开,尤其是同类!
这个时候就不只是一件惨事了,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事情只是在短短一瞬间发生,银术可甚至坐在马上还没有任何反应,事情就瞬间出现,然后急剧地扩大起来。
银术可原本倨傲的神情刹那间变得有些木然,接着脸色惨白。
“是……火炮”银术可心中自问自地说道。
什么天降雷光,这些银术可是绝不相信的,这应该是火炮,可是……火炮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火炮女真原本是没有的,后来从大辽接触到这东西,这玩意儿没什么威力,也根本就打不远,所谓的火药出了炮膛基本就炸了,想要伤人的可能性太低,而且还有炸膛的风险,最最重要的是,银术可知道的火炮没有这么大的声音,也绝对打不了这么远!
这难道就是宗翰所谓的西军装备?如果是这样……银术可的思绪还没有从震惊之中完全缓和之中,又一声炸响在不远处响起,银术可的坐下马终于有一些自恃不住了,发出“稀溜溜”一声长嘶,开始猛烈地刨起了蹄子。
这是一匹宝马,是马经百马图上的名马之一,虽然没有进前十,却也是在前五十,绝对是有灵性的马匹,但是,就算是再有灵性的马,却也是畜生,在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之下,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停下!”银术可从思绪之中骤然醒转,他猛地一勒马缰,然后用力夹紧马腹,拼命稳住坐下马匹。
马儿慢慢安静,后面有两名女真大将跑了过来,大声道:“银术可,银术可,这是这么了?”
女真虽然已经建国,但是对于一国的规章律法方面还很粗陋,军中称呼一直沿袭着之前的直呼姓名,就算是银术可见到宗翰,也是这么称呼,而不是称呼官名。
“宗翰说过,许人有奇怪的装备,这或许就是,是一种特殊的大炮吧?”银术可看着下属惊慌的神色,快速说道。
“可是,现在大军之中已经乱了,一些战马相互踩踏,四散奔逃,我们的儿郎已经死伤无数。”
“是啊,对方的这什么大炮如此厉害,这样下去,就算我们有二十万大军,也都会溃散啊!”
银术可看着两人,感受着坐下马匹又开始躁动,咬了咬牙,大声道:“进攻,只有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