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看着前面的史进,脸上神色很复杂。
他完全代入史进师叔的角色,这让史进心中诚惶诚恐。
“师兄知道你入梁山吗?”江雨淡淡地道。
“应……应该不知。”史进战战兢兢答道:“我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师傅了,他老人家当初离开史家庄去投奔老种经略相公后,我就和师傅断了联系,我给军中去了几次信,但也没收到过师傅的回信。”
江雨看着史进,心想,那是王进早就瞧出你是个惹祸的性子,早晚不等要闯出大祸来,巴不得和你不联系呢,至于投奔老种经略相公,估计也是个借口,现在人说不定在哪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呢。
他想了想道:“我在边军中有熟人,却没听过师兄进入种家军的事情。”
史进眨了眨眼,他自然不知道自己在王进心中是何印象,不由道:“那倒怪了,莫不是被高俅那厮给找到了,然后陷害下了大牢。”
江雨摇了摇头,然后忽然道:“史进,你可知罪!”
史进眼下最怕的就是江雨问这句话,一听顿时浑身一颤,这时也不是嘴硬的时候了,他道:“师叔,我知错了。”
“你错在哪里了?”江雨冷着脸道。
“我……我错在不应和师叔动手。”史进觉得江雨肯定是个小心眼的人,说不定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哼,大错特错!”江雨伸手指着史进的鼻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那王进师兄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愚蠢至极,混账透顶!”
史进在那里低头不敢说话,反正打也打不过,辈分也低,认怂就认怂了。
“你错在不知大义,不晓是非,只知心中痛快,完全忘了忠义二字,以为仗着有些本领,就可以横行无忌,而且结交匪类,残害百姓,无法无天。”江雨训斥道。
“可是,朝廷**,残害忠良,就算是老师也是被那高俅给……”史进被一连串的大帽子直接给扣晕了,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自己不是替天行道吗?怎么转眼就变成了残害百姓了呢?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如果觉得朝廷**,那么大可以去前去边军效力,去打敌虏,去打辽国,在一座小小山头之上,扯一面旗子,聚上几多獐头鼠脑之辈,就真的以为是替天行道了?简直可笑!”江雨毫不留情地道:“至于你说的残害忠良,岂不闻庙堂高远,就算是天子也无法事事躬亲,朝朝都有奸臣,代代都有贼佞,这不是你江湖之人就能左右得了,若真是不平,为何你不去京城刺杀高俅?却躲在水乡山上,做梦什么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岂有不知你们其实就是暴,除掉你们这些贼寇才能安良!”
史进听得头上冷汗直流,他是没读过太多书的,但江雨的话字字诛心,听得他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你们梁山之上的那个豹子头林冲,也是受到高俅陷害,且是辱妻灭家之恨,却忧柔寡断,不思报仇,躲在梁山,混吃死死,似这等人,哪怕武功高强,也称不得英雄,也是懦夫,还有这次前来劫牢的武二郎,那张青孙二娘夫妇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匪类,也亏他一世英名,就毁在今日……”江雨一遭遭数来,将梁山那些有名的人物的龌龊事,阴暗事全部道来,包括宋江想要霸占扈三娘,花荣投降梁山后去夺了程太守之女,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太多事情是史进不知道的,他本来就行事大条,哪里有心思关注这些事情,此刻听来,只觉得羞愧难当,不敢抬头。
小温侯吕方在隔壁也听得是心惊胆颤,他上梁山前也是个占山为王的,说到底打家劫舍的事情也做过,但和江雨所说的那些比较隐秘的事情相比,却还是不够分量。
他也就是劫劫道,或者找个富户威胁一下,至于杀人却是极少的,毕竟他当时占据的是小山,路过的人一看骑马强盗,往往扔了财货就跑,他也就不追,后来遇见同样是做生意赔了钱的郭盛,这郭盛居然也想占这座山为王,结果两人打起来,连续打了数日,都不分胜负。
渐渐地,两人惺惺相惜起来,就在某一天在山下打架时,遇到宋江花荣等人,宋江一看两人武艺,便起了收服之心,于是命花荣前去露了一手,接着再摆明自己呼保义及时雨的身份,两人顿时被折服了,下马跪倒便叫哥哥。
事情其实很简单,但说到底吕方和郭盛也有点走投无路的感觉,山小人少,手下没几个喽啰,归顺就归顺吧,毕竟梁山是大寨,反正也进了绿林,就要不要挑三拣四了。
吕方和郭盛就是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梁山,至于山上人,除了宋江之外,二人也就听说过一个打虎的武二郎,其他的便全都不认识了。
二人和其他人并不同,虽然从小就喜爱棍棒,练习武艺,但毕竟是商人,没走过绿林,都是亏了本走投无路,才迈出这一步的,所以在山上和旁人也没什么共同语言,除了彼此之间交心之外,再就是和武松关系不错。
这一次武松来庆州救张青,本来二人都要前来,最后还是武松让他们只来一人,最后扔纸团抓阄,吕方选中,这才跟随武松来到庆州。
但此刻吕方听到江雨口中桩桩件件隐秘,不由心中对梁山已经有些失望,就在这时,他又听到江雨在那边道:“史进啊,昨天除了你之外,我还抓住一人,叫做小温侯吕方,这人你熟悉吗?”
吕方一听到这话,急忙竖起耳朵去听,他知道史进是那公子的师侄后,便估计着史进不会死,接着听江雨一顿呵骂史进,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骂的越狠就越不会杀史进,若是真想杀,也就不会这么骂了。
吕方本来以为自己是必死的,毕竟哪怕不来庆州劫张青,单就一个梁山反贼的身份就够杀头了,而且这次来庆州所做的事,也足够杀头,但眼下,他的心思却活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