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酒坊。
又是一批新酒酿制成功了。
喷香的酒气散逸出来,忙忙碌碌的汉子们,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卖力的抬着大酒坛子,进入地下室。
醉清风酒坊的地下室宽阔而如同蜘蛛网一般,其中大部分都是放着陈年老酒的酒窖,也有一部分是隐卫活动的暗室。
万一山等四象城的隐卫们主要的产业就是这处酒坊,这里也是四象城隐卫的总部。
他们既是隐卫,也是真正的酿酒人,这两种身份并不冲突。
在一处封闭的密室里,紫烟坐在虎皮椅子上,两只脚翘起来放在面前的桌上,一把匕首在手指之间炫动,像是精灵在舞蹈,花哨好看之余,不减杀伤力。
而坐在她对面不远处的李青元,就没有紫烟这般悠闲从容了,他的额头已经渗透出细密的汗珠。
“啪!”
紫烟手中的匕首飞了起来。
李青元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体在这一瞬间僵硬,那种恐惧和惊悚让他心脏剧痛,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伸出胸膛,抓住心脏用力一捏般。
直到匕首划过耳垂,正好刺中身后靶子的正中心,他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眼珠儿转动了一下,像是上岸的鱼重新被抛进水里,活过来了。
而此时,紫烟的手上又出现了一把匕首,跟先前那把几乎是一模一样,刀刃反射着光线,在李青元的眼中晃出一道亮光。
“李青元,四象城李氏家族家主的二儿子,母亲是小妾,庶子,历来不受家主重视,活在李家大哥李青松的阴影下,时刻担心被李青松一派暗杀。”
紫烟说完一番话后,她的目光盯着李青元的双眼,虽然是面无表情,但对李青元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威慑。
李青元张开口,他嘴唇干涉,嘴里面泛着苦涩的味道,想说话,却干涩的不止该说些什么好。
“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公子姓江,来自朝廷,你可以称呼我江少”
“啪!”
紫烟手掌一拍,手中旋动着的匕首,直直的刺入桌面上,没入木头之中,她放下长长的双腿,双手放在胸前,重叠在一起,目光像是一把刀一样盯着李青元。
“李青元,你甘心吗?你甘心被大哥一直压着,做着被人误解,被人瞧不起的纨绔子弟?”
这一句话如一把重锤,粗暴没有丝毫花样般的重重的砸在李青元的脑子里面。
甘心?
他不甘心!
想到大哥李青松,想要大夫人的目光,想到来到家中那些权贵人士对他的不屑和鄙夷,他心头被压抑着的火苗顿时就熊熊燃烧起来。
凭什么他只能做一个纨绔子弟?时刻都担惊受怕?
凭什么家族的产业都是大哥李青松来接手?就因为他是庶子吗?
庶子也是人,也是真正的家主之子,真正的李家子弟。
他的双拳捏紧,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话,他是不甘心,他也不是傻子。
面前这位“江少”有着一战俊美妖异的脸,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好看之余,却总是让他担心,这是一个魔鬼,自己会中魔鬼的套子。
“不敢承认?还是害怕我是妖魔鬼怪,吃了你?”紫烟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她淡淡说了一句话:“李青元,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仔细想想吧,你是愿意跟我合作改变命运,还是选择保护你家大哥,坦然面对死亡?”
“补充一句,要是你选择死亡,你的死将毫无价值,没有人还会记得你,除了你那个冤死以后在阴曹地府都不得超生的娘”
“什么?我娘亲,她她是冤死的?”这一刻,李青元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要说他记事以来,真正对他好的是谁,那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个被家主意外临幸的娘亲。
他的娘亲原本只是一名厨娘,虽然模样生的好看,但身份也太过低微,要不是替李家生了个孩子,那是完全没有资格进李家门的。
后来,在李青元十二岁那年,他的娘亲,就病死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教导他,他也走上了声色犬马的道路。
“对,你娘是被人害死的。”紫烟淡淡道。
“不可能,我娘是得病走的,她不是被人害的。”李青元眼珠子瞪得老大,呼呼的喘气。
“李大虎,带人证。”紫烟伸出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几下。
随后,李大虎离开这处房间,没过多久,就从隔壁房间领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一进入房间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吴嬷嬷?你还活着?”李青元望了一眼,藏在记忆里的那道身影便渐渐的开始清晰了起来。
这个头发花白的,就是当年在李家伺候夫人太太们的一位嬷嬷,叫做吴嬷嬷,李青元对她印象深刻,那是因为在很小时候,有段时间就是这位吴嬷嬷被调配过来伺候他娘亲的,毕竟他娘,生儿子有功,被抬为姨娘。
后来他娘亲去世,吴嬷嬷就不见了,听说是被赶走,后来有人报信,这个人死在了外面。
到了此时,再怎么不相信,李青元都清楚,当年的事情不对劲儿了。
既然这个应该早就死了的吴嬷嬷,如今还活着,那他娘亲还会是正常病死的吗?
“吴嬷嬷,我娘亲怎么死的?”李青元已经迫不及待了。
“二少爷,不怪我啊,我是被逼的,我不干就要死,全家都要死”吴嬷嬷跪在地上,忽然哭嚎起来。
“快说,你怎么害的我娘!”
李青元猛地站起身,他并没有被绑住,先前因为恐惧而不敢动弹,现在极度愤怒的情形下,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双手一拍椅子的扶手,就快步过来,一脚就把吴嬷嬷踢翻在地。
“是夫人逼我干的,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吴嬷嬷倒在地上,跟虾米一样抽搐,眼皮子里翻白眼,整个人都在抖。
“李青元,不用问了,你娘是被毒死的,砒霜。”紫烟淡淡道。
“是吗?老东西,我娘是被砒霜毒死的?”
“二少爷,不怪我,不怪我。”吴嬷嬷依旧在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