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斯年估计也被眼前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出搞得有点懵, 面对女知青特地送来的心意, 根本没抬手接的意思。
他要是知道回村里还有这么一场等着,镇上那会儿肯定会精心计划后再把人收拾了。
免得这群人接二连三地给他搞事儿,污他清白名声!
“这东西我不能收, 你们自己吃吧。”卫斯年排斥的意味十分强烈, 断然拒绝道。
别搞的他们有多熟似的, 其实也就是乘过同一辆火车的丁点儿面子情, 一个个看见他都跟看见唐僧肉一样, 简直有病。
既然敢把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的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那就别怪他出手收拾他们。
卫斯年心里的一些列念头在刹那间闪过, 人也身随心动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拉开距离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递野果的女知青这下脸色不好看了, 尴尬地僵在那儿,爽朗的神情中情不自禁地带上几分埋怨。
什么任务目标,姑奶奶放下身段亲自出马, 竟然还不识抬举!
不待她收拾好表情再说什么, 钱宝宝不耐烦地下车过来了,一把将卫斯年扯到身后, 直面眼前这个明目张胆地想勾搭有妇之夫的女知青。
“斯年说得对, 东西就不要了, 咱家也缺这个。”一点野果子谁稀罕,她家还有甜柿子橘子梨呢。
女知青缓过神,不想轻易放弃,大方爽快道, “不一样,这是咱亲手去山上摘的,礼轻人意重嘛。”
“钱同志你只看这只是一篮子野果子,实际上是咱们对卫同志的一份心意啊,你不让收就是你不对了,做女人不能太小气。”
“卫同志,你说对不对?”
飒爽的女知青端着一张大方的笑脸,叭叭了一通后又将话题引向目标人物,视线一直没怎么离开过对方,说话期间鲜少将目光落在真正和她谈的正主身上。
被这般无视的钱宝宝内心一阵无语,懒得再同这人歪缠,干脆揭开了那层遮羞布。
“这位知青同志,你想送礼物我不管,但你能别用这种方法接近我丈夫吗?说难听点,你这是意图破坏别人家庭,是不知廉耻、犯错误知道吗?”
既然对方都不介意大庭广众之下胡来,当她是死的,那钱宝宝也不会再顾及女知青作为姑娘家的那点脸面。
人家硬是不要脸,她也没办法不是。
钱宝宝这番话一出,后面车队里支棱着耳朵听的人齐齐嘘地一声窃笑不已,鄙夷、不屑、看热闹的眼神全都朝这边投注过来,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且话音还不低。
飒爽女知青不会听不到,脸色顿时红了又青,青了又白,总之很精彩就是了。
“钱宝妮同志,你怎么能误解我们呢,我和卫同志分明是再清白不过的同志关系!你不要随口诬赖人啊。”飒爽女知青也不是轻易能打倒的,很快就转换了言辞。
对于她的话,钱宝宝一句都不信,当即指了指她篮子的棉布帕子,说道,“那你这样是想干什么?准你做得出,不准我明白着说出来咋地。”
飒爽女知青用意为何,其实在大家经历过镇上那件意外后,现下基本都看明白了。
只不过她自己是肯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一点的,即便被钱宝宝猝不及防地当场点破,她也不打算让自身的形象败坏了,特别还是在卫斯年面前。
否则,她任务还做不做了?大奖还拿不拿了?攀附卫总的大好机会还要不要了?!
女知青心理素质也非同寻常,考虑到最关键的这些,立马想到对策又开始叽叽歪歪。
“什么啊,你想哪儿去了,我送卫同志野果子当礼物是想与他做朋友,毕竟是同一批次过来的知青,大家应该守望相助对不对?”
“要我说钱同志计较这些真是你不对,我给卫同志送礼那是代表着想发展我们之间的革命友谊,它是纯洁的,是神圣的,容不得那样污蔑。”
“钱同志,你得为你刚才的行为向我道歉!”
女知青觉得她说的这些都没毛病,无论是道德还是情理上都站得住,所以她也不虚,说完就骄傲地扬起了下巴,眼神高高在上地觑着钱宝宝,等着人道歉。
不然落在卫同志眼里,钱宝妮就是个不懂事、小家子气的人,更衬得她这个知青知事懂礼又大方,方便让卫同志看到她的好,何乐而不为呢。
她将两种后果都考虑到了,却没想到当事人根本不用接茬。
因为不用钱宝宝开口反驳,车队里的婶子大妈们先不干了,立即就接着话集体对外,毫不犹豫地开怼。
“哟呵,勾搭别家男人还有理了,我呸!”
“做啥朋友,没结婚的男知青多的是,你跟人家做朋友去,逮着个结了婚的男同志做甚?”
“这女知青同志不诚实,还想和人家卫知青发展啥革命友谊?那玩意不就是夫妻俩才有的吗,她这是拐着弯儿想抢男人嘞,还嘴硬不承认。”
“当初还说宝妮找的这男娃长得俊,但现下看来长得太俊也惹祸,竟让人惦记着凑上来了,唉,闹心呐。”
“那可不,别看宝妮瞧着平静,说不定心里早就呕上了,谁碰上这事儿不恶心?”
“说来还是女知青不懂事,人家小两口和和美美过日子,她们干啥想插上一腿,那知青院连带咱村子里,没结婚的青壮小伙子又不是没有,咋就逮住人小卫同志不放了。”
“…………”
人群议论纷纷,其中大多都对飒爽女知青进行了批判,转瞬的功夫间说出的话就将她怼的脸红脖子粗,再也维持不了大方爽朗的气度,差点崩掉人设。
最后还是大队长儿子出来主持大局,挥挥手道,“别拦着路说些有的没的了,没看大家伙正忙这么,兄弟们,咱走着!”
一声令下,队伍里的小伙子们齐齐响应,车队继续向前,麻溜地进了村。
飒爽女知青不得不被挤到一边去让开路,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卫斯年和钱宝宝一起跟着众人离开,没给她一点预想中的反应,就像她刚才那番努力都给瞎子瞧了。
等回到家的时候,钱宝宝落下平静的淡笑,一声不吭地钻进灶房准备做饭。
卫斯年找出钥匙开了堂屋的门,用暖壶里留的热水沏了碗红糖水端过来,送到钱宝宝面前问,“还生气呢?”
“没。”钱宝宝否认,接过糖水吨吨吨一气儿闷了。
虽然她说没有生气,但卫斯年摸了摸鼻尖,莫名有些讪讪,难得为自己解释了一句,说道,“他们……之前在火车上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缠上来,我冷着脸拒绝过,只管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了。”
“之前在镇上……我知道有纠察队的人在附近,又正好碰到那情况,所以才……”
“那群人不正常,刚刚村口那个也是其中之一,他们一直试图接近,好像,好像总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一样,让我下意识排斥。”
“可能我说的有点乱,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但请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违背承诺去胡来的人。”卫斯年说到最后保证道。
钱宝宝安静地听着,在他讲完后一句话就让对方舒展了不自觉皱起的眉眼。
她说,“我信你。”
就是有点被那些人膈应到,感觉心里不舒坦。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她即便不舒坦也没有多计较的余地,毕竟他们还不是真夫妻,表面山还有着那样的协议。
但是真让她吃下这次的哑巴亏,她又不愿意,所以谁让她不舒坦了,对方也别想舒坦。
“既然你都意识到他们行为不正常了,那以后可得离他们那群人远一点,就样貌好的那几个,我瞧着都不是省油的灯,你往后注意一点。”钱宝宝‘好心’提醒。
卫斯年深以为然,因此点头答应的不要太利索。
如此一来,这件事两方都通了气儿,也彼此商量了,算是翻篇揭过。
晚上,钱宝宝偷偷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的,大锅热腾腾的煮出来,还有两道凉拌小菜搭配,将两个人的伙食捯饬的漂漂亮亮。
就不信她对卫斯年都这么好了,他还能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勾搭了去。
隔壁的兰草鼻子灵,闻着味儿爬到两家中间的院墙上吸溜口水,叫出去倒水的钱宝宝瞧个正着。
她朝小家伙招招手,然后回屋额外夹出小半碗递过去,问他们家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许久不见他家兰花出来玩了。
兰草跨坐在墙头上一面捧着碗狼吞虎咽,一面口齿伶俐地回道,“我妈打算给我姐找未来姐夫嘞,说是趁着最近有空闲赶紧把事定了,不耽误年底走亲戚,这不一起去姥姥家啦。”
钱宝宝听的一怔,心下根据记忆算了算兰花小伙伴的年龄。
对方比她大两岁,按照农村约定俗成的规矩来说,等定了婆家再在家里当闺女娇养上一两年,差不多也到十八岁成婚的年纪了。
这也算是喜事,只不过她近来光忙着和卫斯年的事,一时没顾得上小伙伴。
在她胡思乱想的功夫,兰草已经快速干完了半碗肉饺子,还意犹未尽地把碗边舔了一遍,可见小家伙馋的厉害。
钱宝宝看的好笑,问他吃饱没。
小兰草立马咧嘴一笑,露出刚掉了颗牙的黑洞嘴,拍着肚子说吃饱了。
“宝妮姐,你做的饺子真好吃,比我妈做的还好吃……等我姐回来了,我叫她来找你玩儿……”小家伙说着归还了碗,噌噌爬下墙拿了自家两块大红薯当回礼,硬塞给了钱宝宝。
恰逢兰草他爹在屋里喊他回去吃饭,钱宝宝没来得及说不要就见不着他人影了。
最后红薯被她放在灶下烤了,当做两人晚间的宵夜。
都说说曹操曹操到,钱宝宝刚想起小伙伴兰花,人第二天就回来了,因为他们队上的秋种要开始了,每一个队员都需要参加集体劳动挣工分。
以往钱宝妮有勤劳能干的爹妈在,一般很少下地,即便下地了,干的也大都是轻省工分少的活计,毕竟家里不缺她挣的那几个。
但现在原身爹妈不在了,又换了钱宝宝过来,她也不是娇气到干不了农活的人,索性和大家伙一起下地挣工分呗。
本来她是想和兰花一起组队的,好歹能有个伴儿。
结果因为有卫斯年的存在,兰花小伙伴十分懂事地让出了位置,美其名曰不夹在他们小夫妻俩中间当电灯泡,还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钱宝宝:……也行叭。
毕竟都是名义上的丈夫了,她要是再不给点脸就好像还在为之前那事儿生气似的,平白被人说什么爱斤斤计较、小家子气。
由于在镇上被抓的那个女知青到最后还是没被大队长营救回来,而又一个女知青在村口拦路送礼遭拒那件事也被传开了,所以这会儿卫斯年身边倒没有女知青再不长眼色地凑上来,只是钱宝宝经此一遭却十分莫名地在知青堆里出名了,还不是啥好名声。
他们说她斤斤计较,小家子气,眼光浅薄,只顾着自己的小情小爱,没有一点大局观……
钱宝宝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反正她在大队里的名声很好就行了,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爱咋说咋说。
她又不是金钱票票,还能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她不成。
女知青爱碎嘴絮叨两句就说嘛,她权当她们是沾不到卫斯年的身,羡慕嫉妒恨的。
怎样耍嘴皮子都行,只要别再到他们跟前搞骚操作恶心人。
现在有了前两个例子在,想必能打击到那些蠢蠢欲动的女知青,最好让她们可以消停下来。
然而钱宝宝只预想到女知青会知难而退或者被杀鸡儆猴到,却没想过竟然还有男知青往他们身边凑,目标还是卫斯年。
这就让人有点难以言喻了。
钱宝宝瞥了眼硬是蹭到她和卫斯年的小组旁边,说是和他们一起加油劳动的俊秀男知青,心里梗了梗,突然冒出个很诡异的想法。
这男的不会也想接近卫斯年刷好感吧?
这群人是拿卫斯年当唐僧肉了还是怎样,怎么就盯住他不放了?
卫斯年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吸引他们这些人前仆后继……
一念至此,钱宝宝挥舞着锄头的动作一顿,将那些不靠谱的想法压下去后,忽然联想到一个不可能却极其有可能的可能。
话说这群人不会和她一样,是签了合同来‘拯救’卫斯年出虚拟世界的吧?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钱宝宝可不敢保证当时和人家签合同接任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家大业大的,为了保险起见也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肯定在排了她过来的同时也派有其他人进来了。
“怎么了?”卫斯年见她突然愣住,不禁关心着问了声。
钱宝宝回神,连忙摇摇头,瞥一眼还赖在旁边没走,正殷勤找话题拉近关系的男知青,十分怀疑对方就是任务者之一。
甚至之前莫名找上卫斯年表白、送礼的那两个女知青,八成也都是同道中人。
如果说他们都是接了任务的任务者,那卫斯年所奇怪的那些事几乎都有了解释。
换一个角度去看,那群知青的作为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但是钱宝宝对此有点呕。
因为人明明是她一步步辛苦拖出来,达到现在的程度的,就差最后一步了,这伙任务者却过来摘桃子了,你说气不气人。
真要较真起来,还是对方做的不地道,关键时刻抢功劳什么的最讨厌。
所以也就别怪钱宝宝接下来给他们挖坑加把火啦。
当天劳动过后,回家关上门,趁卫斯年打水洗漱的空档,钱宝宝悄默默走过去问,“小卫同志,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什么异常?”卫斯年洗着手脸顺口接话。
钱宝宝咳了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开始瞎几把讲了。
“我觉得吧,不管是今儿个劳动时非要凑到咱们身边没话找话说的男知青,还是回来的路上跟你谈了一路废话的男知青,貌似都不太正常。”
“你没发现他们都太热情了吗?再加上之前你就说他们在火车上纠缠你,再再想想前儿个跟你表白送礼物的女知青……”
“我有个不好的联想,不知道该不该讲。”
说到这里,钱宝宝正了正神色,犹豫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卫斯年十分上道,拿毛巾擦着脸,颔首示意钱宝宝有话就说,他听着呢。
钱宝宝:“那什么,我好像听说过不光男女间会有情意,男人与男人之间有时候也会产生特殊的情意。人家女知青是喜欢你才那样千方百计地接近,那类比着想想,男知青怕不是也……”
也想跟你来一场风花雪月,然后救你出虚拟世界的同时还酱酱酿酿一回吧。
毕竟现实中以少年时卫斯年的颜值就可称得上男女通吃,更别提经年之后他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的状态了。
别说那些人想刷什么兄弟情谊,说就是想搞基。
既然他们敢闯进这个世界试图摘桃子,那就别怪钱宝宝给他们打上不正经的标签。
谁让先撩着贱呢。
万般想法在钱宝宝脑海里一一闪过,等她说完想说的话的时候,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也都稍纵即逝,然后她抬头就看见卫斯年站在跟前,一脸难言被恶心到的表情。
钱宝宝:……嘻嘻。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卫斯年僵着个脸凉凉道。
钱宝宝理直气壮地摊摊手,表示,“你看他们做出来的那些事,不是明摆着让人误会嘛,我那天听你说了后就感觉到有哪里不对,今儿个上工时又换成不少男知青往你身边凑,再联想到之前女知青的作为……”然后‘真相’就出来了呀。
事实胜于雄辩,她这是用事实说话有没有。
卫斯年:“…………”
可别,一想起来真要是如她猜测的那般,他连晚饭都没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