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大伯大伯母, 钱宝宝来这几天还没见着, 但听小伙伴兰花那么一嚷,她心里差不多有了一点点底。
说到底,那二位无事不登三宝殿, 来找她能有什么事, 除了有所图没别的跑。
然而她现在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独自生活的小孤女, 身无长物, 家无余粮, 野耗子都不沾的, 一般人基本都要躲着绕着走。
也就剩下家里的房子能让人惦记惦记了。
不过对方作为亲戚还是长辈, 既然上门来了,她不回去看看也不好。
钱宝宝决定回去看看, 反正已经找到卫斯年了,他们的事往后再说不迟,得先把眼前的小麻烦处理了才算清净。
这般想着, 她谢过急匆匆跑来报信的兰花弟弟兰草, 最后再往知青院里看了一眼那人消瘦的背影,不再犹豫, 利落地转身往家赶去。
“哎, 宝妮,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啊,不然我把我妈找回来帮忙瞧着点?”兰花不放心地在后面喊了一声。
听她那语气确实挺担心的,唯恐小伙伴家剩她一个人,被她家那对大伯夫妻俩给吃了。
钱宝宝摆手婉拒, “我自己回去看看就行,总归是我大伯,应该没事儿,你继续在这边玩吧。”
兰花的大半部分视线都还留在新知青身上拉不回来,听此也没多坚持,不过以防万一,她派没事儿干的弟弟跟着小伙伴回去,到时趴两家中间的墙头上盯着,真要有个啥意外的话,也能及时找人求援。
钱宝宝领了这份心意,拍了拍小兰草的头,带他一块走,半路上悄悄剥了颗水果糖给小孩子甜甜嘴。
兰草惊喜的很,吸溜着糖果差点笑成一个小傻子。
这年头物质匮乏,糖类都是紧俏物品,像水果糖在供销社都是一两几两甚至论颗卖的,而且不光费钱,还得有糖票,不然就买不到手。
原身钱宝妮之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又是个女孩儿,且钱家父母还能干肯干,两人养一个孩子比较宽裕,她也是偶尔能吃到糖果甜水一类的稀罕东西的。
不过原身爹妈一般买的是供销社里论斤称最劣质的那种水果糖,仅仅是尝个甜味,其实都是香精,不像是钱宝宝掏出的私藏品质和口味那般好。
至于钱宝宝的私藏哪里来的,别忘了她还有个随身小空间呢。
这东西在前两个世界没起到什么作用,存在感低到不能再低,都快要被她忘到犄角旮旯里,没想到临到最后一个世界了,竟然还有用它一用的机会。
这也多亏钱宝宝在前面几个世界里往里面塞了足足多的东西,不然现下也不会有这样的方便了。
起码有了它的存在,最后这个世界,钱宝宝有信心能过的更好。
刚刚剥的糖果就是她早前从小空间里取出来随手放在兜里的,作为小小的奖励给小孩子十分合适,免得待会儿回家真出个什么意外,连个叫人通风报信求外援的机会都没有。
看小家伙吃的一脸幸福,钱宝宝不禁展颜一笑问道,“甜不甜?”
“甜!”兰草咧嘴回答,蹦跶的手舞足蹈,以行动表示他对水果糖的喜爱。
“那不要跟别人说哦。”钱宝宝可有可无地随口叮嘱了一句。
其实真说出去也没什么,水果糖在乡下地方虽然稀罕,但也不是没有,家境宽裕的人家偶尔也会去供销社称上一点,或者走亲戚人情往来时收礼收到些都有可能。
而钱家在早前也是村里数得上的宽裕户,有点积攒的家底不奇怪。
她嘱咐的随意,兰草却是郑重着一张小脸连连点头应下,拍着胸膛道保证不会往外说的。
两人说着话,家门口眼瞅着很快就到了。
钱宝宝打了个手势,小兰草很有眼色的刺溜一下跑回了隔壁,等到她推门进去时,两家中间的墙头上很快就冒出了颗黑溜溜的小脑袋在那儿。
“宝妮来了啊。”
见她回来,已在院中坐上片刻的钱大伯看过来,而大伯母则立即起身跟自家侄女首先打了声招呼。
在原身稀少的记忆中,大伯母不是这样热情殷切的人,特别是对于原身这个被钱家父母当宝宠着护着的丫头片子,对方向来是嗤之以鼻,时常不拿正眼瞧人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师出反常必为妖。
“嗯,大伯,大伯母。”
钱宝宝谨遵着小辈的礼数应声问了好,实际上暗自警惕了起来。
瞧着这位大伯母刚才那话音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家的样子,看来这趟过来八成还真是打着房子的主意来的。
但即使猜到了对方的目的,钱宝宝依然选择先装傻。
“大伯和大伯母这次来是?”她就当做不知道能咋地,看两人还真能明晃晃地夺亲侄女家房子不成。
要知道她那对便宜爹妈才去了两个月出头!
他们若是真敢伸手夺家产,与其父孤女有什么区别,闹出去肯定会被大家伙戳脊梁骨的,到时想必大队长也不会不管。
别说,钱大伯两口子也确实不敢在如此关头贸贸然行动,欺负孤侄女让人戳脊梁骨什么的。
但这不是没办法嘛。
他们家柱子最近碰到门好姻缘,女方家不光没要过分的聘礼,到时候还会陪嫁一笔不少的嫁妆,就是有个要求,人家姑娘嫁过来后不想和婆家一家子挤挤挨挨过日子,而是想另起房子住新房,如果是青砖瓦房就更好了。
这是门不错的好亲事,说上不容易,放弃了也很可惜,再有钱柱子对人家姑娘一见倾心、死心塌地的非要把人娶过门,钱大伯夫妻俩不答应也得答应。
然而这年头家家都穷,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家里基本没几个子儿,又不是年底,骤然想起新房哪里能够。
而且还是青砖瓦房,根本不可能的事。
即便盖出来了,那也要掏空一整个家的底子,说不得还要欠下一大笔外债。
大伯两口子绝对舍不得这么干,否则家里其他孩子就要闹了。
于是大伯母脑筋一转,把主意打到刚意外去世没多久的小叔子家去。
小叔家的房子虽然不是正宗的青砖瓦房,但当时盖的时候也是用了青砖的,到时修上一修再弄来白石灰里里外外刷一层,当成新房用绝对能让新媳妇满意。
至于现在房子里住的人,他们侄女,根本没被大伯母放在心上。
起初大伯得知后还不太同意,担心过后被人戳脊梁骨,说他没良心欺负孤苦小侄女,但是大伯母随后就叭叭叭讲开了。
“她一个姑娘家自己生活也不方便,等咱们用了房子就把她接进咱家,我给她将那间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出来住,平时当成亲闺女使唤着,将来再给她说门好亲,不比守着那破房子强……”
“这不是柱子结婚需要吗,咱虽说用了二弟家的房子,但也帮忙养他家闺女了,又是亲里亲戚的,也是为她好,旁人知道了也说不出啥错来。”
“还是说家里有钱给新媳妇起新房?要不然叫柱子错过这门好亲?当家的你想想选哪个吧。”
一通话说的‘有理有据’噼里啪啦砸在钱大伯脑门上,差点将他砸迷糊,再加上最后那个重点性问题,最终让他的羞耻心成功退了步。
因此才有现在夫妻俩突然找上门的这一出。
意在过来跟侄女‘商量’一下,说说他们的打算,话里话外都是为后者好,将夺房的行为美化的格外伟大,说得他们自己深信不疑。
钱宝宝却是在听了后一点都不想理解这份‘好心’,更不愿接受。
毕竟真答应的话,她以后就是寄人篱下了,而寄人篱下哪有住在自己家里方便舒坦,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吧。
不得不说,眼前这两位,特别是大伯母,还真把她当成不懂世事的傻子了。
别说钱宝宝,就是原身在这儿,也肯定是和她一样的答案,那就是当即摇头拒绝,且态度十分坚决。
“不行,这是爹妈留给我的东西,给别人住怎么能行。”
“咋是别人了,那是你亲堂哥,他结婚是大事儿,你真忍心耽误他?!”大伯母反应强烈地反驳道。
钱宝宝瞥了一眼旁边装哑巴的钱大伯,心知他默许下的也是这般的意思,顿时态度更坚定了。
她继续摇头,“堂哥结婚是大伯和大伯母你们的责任,我怎么耽误到他了?跟我没关系。”这口锅坚决不背的好吧。
话落,不待大伯母再叭叭什么,钱宝宝直接朝作为一家之主的钱大伯发难,直截了当地问道,“大伯,我爹妈走了可还没过三个月呢,你们真要抢我房子?”
听到抢那个字,钱大伯的脸皮子偷眼可见地僵了僵,而大伯母也是气红了眼,暗中瞪了一眼不识相的死丫头片子。
“当家的,你倒是发句话,不能只让我一个人当枪头吧,柱子那也是你儿子!”大伯母气呼呼地坐下向丈夫甩了句。
钱大伯咳了声,目光瞥向侄女,却见她一脸平淡地站在那儿,根本没一点递台阶的意思,瞬间尴尬的窘迫不已。
但有些事既然起了念头,该说的话终究还是要说出来的。
“那个,宝妮,你家就剩你一个人了,小小姑娘家挣的工分少,到最后能不能养活自己都难说。”
“你大伯母也是为你好,想接你到咱家来过上几年,以后再托人给你说个好婆家,你家房子正好就用来让你柱子哥结婚用了,反正最后你也是要嫁出去的,房子落到自家人手里不是正好……”
“这事儿理顺的很,放到村里也不会有人反对,大伯保证,往后在咱家亏待了谁也绝对亏待不了你。”
钱大伯可比大伯母段数高多了,连削带打外加大棒甜枣一起上阵,如果是普通小姑娘,在亲情的作用下,估计也就糊里糊涂地被他说服,将房子让出去搬进他们家当牛做马了。
但钱宝宝对他这番说辞报以怀疑的态度,能信一二分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凭这简单几句就一口应下让自己吃亏的。
好听话谁都会说,可着吃亏的不是他们。
钱大伯难得秃噜了一大通,以为有他出马,小侄女总该松口应下了吧,谁知小妮子还是摇头。
“大伯,我都十五了,能干活能养活自己,你们就不用多操心了。”钱宝宝态度硬如石头,死活不动摇。
大伯母白她一眼,近乎是明着掐了丈夫一把。
钱大伯像是没感觉到疼,尴尬又无奈地对侄女叹口气,“你这丫头,咋就这么倔呢,没你大伯母关照,你一个人能过成啥样,将来嫁人谁给你张罗着说亲,没个娘家人咋办,你都不想想?”
“谁说我要嫁人了?”钱宝宝心生不耐,面上却慢腾腾地砸出一道雷。
“啊?!”
钱大伯和大伯母齐齐懵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啥意思。
只见钱宝宝目光凉凉地看了看他们,然后继续慢吞吞讲道,“大伯刚才不是说我早晚要嫁出去,所以才要我将房子让给堂哥,好让它落在自家人手里,旁人也说不出错来。”
“可我是我爹妈唯一的孩子,不能让他们断了香火往后没人祭拜,不然就真是不孝了。”
“所以我还是不嫁人了,直接招赘吧。”
“这样不光大伯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怎么生活下去了,我还可以当成个儿子给老钱家添丁进口呢。”
“大伯母开不开心?”
钱宝宝最后一句问的笑嘻嘻,大伯母却在心里懵的一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