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衣裳说不上好, 洗的发白还打了补丁, 比不上记忆中便宜妹妹漂亮的碎花衫子。
不过钱宝宝暂时也没嫌弃,老老实实地穿整齐了才开门出去。
外面春光灿烂,日头正好, 照在院里的阳光暖暖的, 比狭小简陋的屋子里有热乎气儿。
钱宝宝因为大姨妈的关系, 浑身都泛着凉, 见此先到暖阳下站着缓了缓, 等有了力气劲就径直走向灶房。
后妈正在灶房里忙活着早饭, 亲爹在帮忙烧火, 没见到便宜妹妹的一点影子,肯定还在屋里睡大觉。
“咋又起了, 刚不是肚子疼?”后妈王大妮看到她出现立马问道,语气关怀备至。
不管是人前人后,后妈嘴里说的大都无可指摘, 甚至令人称颂, 但实际上做的如何,那就只有她自己和当事人知道了。
以前原身本就因为失母的关系自觉矮上一头, 不怎么计较这些, 能过得去就行。
但是钱宝宝不想惯着对方, 当即就明说暗呛道,“正因为肚子疼的难受才起来啊,刚才您叫我起来干活,我说想喝碗红糖水补身子来着, 结果等啊等的没等着,这不就不得爬起来了。”话落还看了亲爹一眼,意思是什么,请自行理解。
钱老汉皱着眉头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啥话来。
王大妮脸色讪了下,微妙的表情稍纵即逝,而后仍旧端着一张慈母脸,和气温柔地叮嘱,“女孩子家这种事还是小心着点,听妈的话,去床上躺着吧,这里用不着你。”半点不提红糖一事。
“那红糖水呢?我记得姥姥上次过来看我送了好大一包。”钱宝宝不依不饶。
王大妮没想到继女会说出这样的话,吱唔着只道红糖前头几天用光了,不然知道她想喝红糖水,又怎么会不给她送去巴拉巴拉。
“用哪儿了?”钱宝宝打定主意做次好奇宝宝。
然后后妈的慈母脸都快端不住了,钱老汉出了声,“你管这些干啥,要是好了就帮你妈拾掇着,光站着干啥!”
钱宝宝:…………
这哪是亲爹,后爹实锤了。
“哦,我肚子疼。”钱宝宝懒得跟他歪缠,转而捂着小腹神情痛苦地说。
后妈笑了笑,贤惠地说不能帮忙就歇着去吧,以为钱宝宝没看清她转身过去时撇直的嘴角,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还演绎双面人,跟搞宫斗似的,嘿。
她让走就走,岂不是很没面子。
钱宝宝不走,只说要打水洗脸,走进灶房门作势拿水盆,其实是在后妈背过身去不注意的时候,手直接往打开了锁头的橱柜那里伸了。
实际上原身是知道王大妮把红糖藏在那儿的,只是以前她觉得自己是大姐,应该照顾妹妹,所以让给妹妹喝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换了钱宝宝来不愿意了。
吃了她的还作妖,都是惯的。
知道红糖放的位置,又正值做饭期间橱柜开着,现在不动手拿东西什么时候拿?
钱宝宝找准机会摸到剩下一大半的红糖袋,直接拿出来塞进裤腰上揣着,而后才取了脸盆和搪瓷缸去后锅舀热水。
动作十分快速,两外那俩人根本没发现背对着脸根本没发现。
“哎,你这孩子干啥,那锅水留着给你妹妹洗脸呢。”后妈见她动锅盖立即阻拦,亲爹瞧着也满是不赞同。
钱宝宝一脸理所当然道,“啊,我就是洗脸用呀,这几天不是特殊嘛,沾不得凉水。”
所以她用不是挺正常么,一锅水还是专属了咋地。
这话王大妮绝对说不出,不然就坏了她一直以来的敦厚贤惠的大方形象,在亲爹没作声的情况下,她有心想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就让钱宝宝轻易得逞了。
不是不让用吗,她还非得用了,还特别利落地将后锅的热水舀去大半,将搪瓷缸和脸盆都装的大半满,看得后妈眉毛直抽抽。
完后,钱宝宝很有姐妹爱地又用凉水将锅添满。
嘴上还照着原主的语气说,“我就用了一点,添满不耽误妹妹起来用。”
听到这话,后妈脸上的温柔慈和都快气破功,亲爹的神情瞧上去却好了些。
钱宝宝不管他们怎样反应,拿到想要的东西就麻溜地撤了,回到屋里敞开着门,自己坐在床边掏出红糖往搪瓷缸里泡,直倒了铺满一缸底的量才罢手,然后搅一搅趁热大口喝下,感觉浑身爽歪歪。
也许是心理作用,或者红糖水真的有用,不到一会儿,她就觉得肚子不疼了,身上也有劲了,等会儿过去吃早饭绝对没问题。
剩下盆里的热水被她洗漱用掉,争取一滴不剩。
稍后到饭时,不用亲爹后妈喊什么,钱宝宝自动自发地及时坐上桌,故意拿了后妈给便宜妹妹打的那份。
谁让里面卧着惊喜呢,她也想被惊喜惊喜。
王大妮回头瞧见不得了,立即提醒,“大妮,那是你妹的,这碗才是你嘞。”她推了推看似一样但木有惊喜的那碗说道。
亲爹这时候也看过来,结果钱宝宝根本不买账,一边径直开吃一边极其自然地说,“不都一样吗,我吃这碗最先盛出来的,免得等妹妹起来后放凉了,那碗正热乎着的留给她吧。”
瞧她多懂事多友爱姐妹啊,看亲爹温和下来的神色就知道了。
后妈:……心很塞,总感觉继女变了个样子,都没有往常听话,难道是因为那个来了心情不好的缘故?
这个疑问,当事人钱宝宝是不可能为她解答的。
开吃前,钱宝宝故意问后妈,“不喊妹妹起来吃饭吗?”
一家子就该整整齐齐,少了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呀。
“秋秋还在长身体,让她多睡会儿,咱们先吃。”后妈在亲闺女的事上最是精心,连说着这话时脸上的温柔都真诚许多。
钱宝宝却冷漠脸,一点都没被她这番真心实意的母爱感动。
感动啥啊,合着你亲闺女十五岁还小,她这个继闺女十八岁就不小了,可以早起干活不用睡懒觉长身体了是吧。
我呸!
还有听听那称呼,叫她就是大妮大妮的,叫亲闺女就是秋秋,好不亲热。
远近亲疏,显而易见。
钱宝宝从看了剧情后就心里憋着气儿,现在更是瞧谁谁不顺眼,听啥啥不顺耳,看着后妈的双面脸和亲爹的和稀泥更是腻歪的很。
她不舒坦了,在座的谁也别想舒坦。
因此吃到一半不消停,钱宝宝哇哦一声就挑起被咬了一口的荷包蛋惊喜道,“碗底竟然窝着颗蛋,真好吃,我都快半年没尝到鸡蛋味儿了,您可真有心,我谢谢您嘞。”
最后那句是对着后妈王大妮说的,顺便瞧见对方刹那间变化的脸色。
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亲爹疑惑的视线。
这年代物质匮乏,鸡蛋都是可与糖比肩的稀罕物,前者还更有用些,是下乡农家攒着换钱换针头线脑油盐酱醋等补贴家用的好物,轻易不会舍得吃,都拿去攒着了。
当然,他们家也不例外,且是家里收入的一个大项。
毕竟乡下人这时候除了参与生产队劳动挣工分种地,也就养几只规定数目内的鸡鸭赚点零用,不然就要被批走资派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需要吃大锅饭。
大锅饭还是前两年刚搞起来的,因为这边地处偏僻,天高皇帝远,管的查的也不是太严,所以早晚基本还让村民们在家中各吃各的,只午饭那顿才在大队食堂里用,不然多少粮食都给先霍霍光了。
这是大灾荒期间血一般的教训,由不得人不铭记。
因此尽管上头发了批示三令五申的,也挡不住大家伙私底下搞点小动作想过好一些,只要大队上睁只眼闭只眼,就你好我好大家好呗。
索性他们村的大队长是个愿意为自己人考虑的,也算看得长看得远,没像别的村队那样东霍霍西霍霍真把粮仓里的粮食提前霍霍精光。
这是个前提,现在言归正传。
有这么个大前提在,除非有老人生重病或者孕妇坐月子之类的,不然谁家会舍得把鸡蛋白白吃掉?
那不是败家子浪费好东西么。
所以钱老汉一见闺女竟从碗里吃出颗鸡蛋来,当即就惊讶疑惑地看了眼,然后看出还真是雪白中裹着蛋黄的荷包蛋,三两口就被大闺女给吃下去了,顿时有点脸黑,转头看向婆娘的眼神有些责怪。
被这般看着的王大妮心里有苦难言。
她又不能说那原本是她准备给亲闺女吃的,只能哑巴吃黄连地解释道,“这、这不是大妮身上不舒坦,红糖没了,我就给她打个鸡蛋补补身子。”
话好歹被她圆了回来,可惜钱宝宝不领情。
“可,这碗不是给妹妹盛的吗?您刚还说我端错碗来着。”说着她还伸筷子搅了搅另一只放着的碗,哦豁一声,啥意思桌上的人都明白。
王大妮:“…………”后妈不好当!
钱老汉:“……吃饭吧。”
亲爹和稀泥的架势一出,后妈即使是咬牙切齿暗恨的不行,也不敢当面闹将起来。
而钱宝宝也觉得在这里跟他们计较很没意思。
她还是想办法找到卫斯年吧,顺便送便宜妹妹一份礼物,摆脱那对苦命鸳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爆更模式啦,晚安么么哒(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