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 肚子饿的直叫唤, 钱宝芳只好放下针线,去医院食堂打了两份易消化的红薯粥和一个玉米面窝窝头。
幸好人家食堂可以借铝饭盒使,不然钱宝芳可没有再多的钱特地去买饭盒来用了。
红薯粥被她裹着刚买来的毛巾温着, 等稍后钱爸钱妈醒来正好可以吃, 而她自己则把玉米面窝窝头吃下去了, 就着病房里免费的热水, 还是别人打来看她可怜, 让与她一杯喝的。
等解决完窝窝头稍稍垫了垫肚子, 让它不再咕噜噜地叫了, 钱宝芳就开始动手做起了针线活。
她之前买的那堆黑铁发卡和碎布头都是有用的,准备手工做成绢花之类的小饰品去卖, 在这个物资稀缺、风气却又将将开放的时候,想必不愁销路。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姑娘家哪有不喜欢打扮的。
以前时势所限, 不允许花里胡哨,现在改革的春风吹遍大地,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即便如今那股风还没太刮到这个小县城, 但上头的政策在那儿, 如果有人想试试水,也至于像过去那样犯忌讳。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被前些年的那些运动搞怕了,如今除了沿海那边,内地城镇上敢冒头的还不多。
但老话怎么说来着, 风险与机遇并存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冒险哪能得利。
钱宝芳这般想着,手上捡出一块花色的碎布头轻巧地三两下扭成月季的式样,然后拿针线缝上固定在黑色的小细发卡上,这样就完成了一只简单的绢花发卡出来,无论是别在头顶脑后还是辫子上都使得,可以为那些爱美的小姑娘增加几分在人群中的醒目色彩。
其实按照她在现代的记忆,本来应该没有学过做这些小东西的。
但是潜意识却告诉她自己会做,且稍微那么一想,具体的技巧和方法就在脑子里呈现出来了,就好似她曾经特地学过一样。
等她现下拿起针线试了试,果真做的还不赖。
钱宝芳一边在手指上翻着花儿,一边想道或许是她在之前的世界中学到的小技能吧。
即便没有相应的记忆,但穿越过的世界也总会留下痕迹和馈赠。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经过她的努力,那些小发卡和碎布头就转眼变成了一堆各种式样的绢花发卡,随后被她小心包好收了起来。
今天时间已经太晚了,她准备明天瞅个时间出去摆摊试试水。
在红薯粥凉透之前,钱妈终于清醒了过来。
“妈,感觉怎么样?”钱宝芳发现后赶紧上前询问,一声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钱妈睁开眼尚且有些迷茫,声音虚弱道,“头疼,犯恶心,胳膊不得劲……我这是怎么了?”由于当时房子塌的太过突然,初初醒转过来的她还糊涂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头疼犯恶心是因为被泥砖砸到造成的脑震荡引起的,胳膊折了当然也不会多舒坦。
“这是医院,之前咱们的房子突然塌了。”钱宝芳过去按着她不让随便动,同时将之前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包括村里那些人的极品反应,还有借钱看伤的事情,都没瞒着她。
等把一切讲清楚的时候,钱宝芳已经帮钱妈喝了水,连带着把一份红薯粥也给喂完了。
吃过东西后,钱妈终于恢复了点精神,然后红着眼流着泪拉住闺女的手,道一声让她受苦了就默默哭的说不出话来。
钱宝芳叹口气安慰了一番,接着又和她说了说钱爸的情况。
钱妈刚醒来除了心疼闺女外,最担心的就是当时在危急时刻护在她身上的丈夫了,因而从刚才起就忍不住一直往并排的病床上瞧,如今更是认真听着,唯恐漏了一丝一毫消息。
两人正说着,钱爸恰时也苏醒过来。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一个喊了句孩儿她爸,另一个喊了声孩儿她妈,双双热泪盈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钱宝芳免不得又是一番忙碌,过去喂水喂粥再解释一下现状。
钱爸比钱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忍耐着疼痛点头只道房子没了就没了,人活着就行。
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家都还在,这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钱爸拿这句老话宽慰对着醒来的丈夫哽咽后怕的钱妈,同时也笨拙地想安抚一下惊惶不定的闺女。
钱宝芳觉得自己还好,毕竟当时亲历那种场面的是原主,不是她。
“这次遭难借的钱,小芳你一笔一笔记下来。”说到最后,钱爸看着已是疲惫地快要顶不住了,却仍记得叮嘱闺女这件事,打算过后慢慢将欠债还上。
他们一家都是上过村里的扫盲班的,字多少认识一些,记了账方便以后还钱。
钱宝芳应下,看着钱爸放心地再次睡了过去,钱妈随后也忍不住头一歪,很快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个时候,天色已然不早了,病房里开始陆陆续续地有人拉上帘子入睡,或是在个人小空间里窃窃私语地说话。
钱宝芳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迅速去食堂还了饭盒,回来的路上顺便打上一搪瓷缸的热水,就着毛巾在卫生间的水泥台子上简单洗漱了一下。
然后,她去找护士加了床被褥,费用从剩余的手术费里面扣,不然她现在是多花不了一个子儿的,身上的钱还要留着吃饭。
如果明天的绢花开局顺利的话,可能会缓解一点手头的拮据。
钱宝芳抱着这样的期待,坐在病房的椅子上拥着被子凑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趁着钱爸钱妈还在睡觉的功夫,她先去医院食堂给他们打了小米粥和咸菜回来当早饭,自己照样是玉米面窝窝头就热水,对付着暂且不饿肚子就行。
不过这次她是在外面吃完才回去的,没让钱爸钱妈看见,给他们喂饭时被问起也只说自己在食堂提前吃过了。
不是钱宝芳具有奉献精神,而是实在没多少钱了,在没有进项之前,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再说又没有饿肚子,只是吃的糙些,她觉得自己暂时可以忍受几顿。
等到吃过饭,她就准备去实施昨天的计划了,走前对钱爸钱妈说是出去瞧瞧,让他们一旦有事的话就请同病房的病友家属帮忙叫下护士过来。
嘱咐完之后,钱宝芳就拎着小包袱出去了,走到病房外边还能听见两人有气无力地让她注意安全的话。
她没告诉他们自己是去做什么的。
毕竟这年头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做点小生意‘败坏门风’,因为前些年的影响,这些事情只会被他们认为是投机倒把的走资派行为,会遭旁人鄙夷唾弃,难以接受。
但钱宝芳如今不做就没啥出路了,不管钱爸钱妈对此是个什么反应,她只好先瞒着他们将眼前的难关渡过再说。
绢花小饰品最好卖的所在肯定得是人流量大且年轻小姑娘多的地方,这个毋容置疑。
钱宝芳心里闪过这一点考量,走出医院大门后左右看了看,找人问出县初中的位置,转身朝那边而去。
医院门口不适合她摆摊,卖水果汽水倒还行,方便那些前来探病的人顺手买些礼物带进去。
不过这样的话需要的起始资金比较多,起码现在兜里没几个钢镚儿的她是支撑不起的,而且大家都不傻,总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已经在医院门口的黄金位置摆上水果摊了,据说还是院长家的远方亲戚,她拿什么去跟人家争啊。
钱宝芳摇摇头,转眼来到县初中门口摆上摊,老老实实地卖自己做的收工小饰品。
至于那什么水果摊汽水摊之类的暴利行业,等她还上债有了余钱再考虑吧。
钱宝芳出来的早,算着时间赶上初中生们上学的高峰期,然后她找了个显眼又不怎么碍眼的地方,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包袱解开,把摊子摆上。
说是摆的摊,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块刚充电当过包袱皮的棉布而已,还是她从供销社售货员那里买来的瑕疵品,做东西是做不出什么来的,关键是价钱便宜,正好能用来铺在地上当摊位布。
接下来,昨晚那些赶工做的绢花发卡被她依次摆好,并且顺手将几只比较精致好看的别在自个儿头顶、脑后以及两只麻花辫子尾巴上。
这么一来,她就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堆里变得无比醒目了。
一眼看过去,她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只崽。
虽说摆摊做生意少不了吆喝,但钱宝芳考虑到学校门卫那边虎视眈眈的,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她将自己当成展示模特了,有看到她头上的发卡想要买的自会过来瞧瞧,不怕没顾客。
事实上也是如此,摊子没摆上一会儿,就有小客人自动上门了。
几个路过的初中女生被钱宝芳头上的绢花吸引,瞅着上课时间还早,于是你挤我我挤你地挨挨蹭蹭走过来,一脸好奇地问,“你这些是卖的吗?”
“对,好看的绢花发卡,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钱宝芳点着头应声,示意摊上的那些随她们挑。
听到这话,几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由于这时候街上也有些小摊小贩了,卖汽水卖小人书卖凉皮的都见过,所以小女孩们也没觉得她在这里摆摊有什么奇怪,就是第一次见到卖这么漂亮发卡的,忍不住感到新奇。
当然,发卡好看得引起她们的注意也是关键。
这些生活在县城里的孩子一般家境都不算差,能有闲心看中小首饰的基本都是双职工家庭出身,手里不缺零花钱。
所以她们连讲价都没有,挑中看上的发卡后就问多少钱。
作者有话要说: 啊,爆更失败,我觉得自己明天还能抢救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