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是为了感谢书友“杏子猫咪”和书友“易行空”在2021年04月30日和2019年3月31日所捐献的全血而加更。之后还有一章为“易行空”加更的章节。
台下的医生们提问的非常积极。大家的态度也非常明确——使用托珠单抗的风险我们已经研究过了,我们想知道的是孙立恩主任你们治疗队是怎么避免这样的风险的。
孙立恩一边回答着问题,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多亏自己还提前写了篇论文出来、多亏为了保证论文顺利发表,他总结并且分析了一大堆数据。要不然这些问题他可能还真回答不了。
当然,由于托珠单抗本身虽然算是“老药”,但用于对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所引发的炎症风暴是明显的超范围用药。孙立恩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几乎快把“注意相关法律风险”的提醒变成了口头禅。
虽然严格来说,孙立恩现在带队来云鹤市传染病院给人看病就算超范围执医、本质上也是违规行为……但超范围用药还是不太一样的。
讲座本身只持续了半个小时,而孙立恩的问答环节则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大家需要得到解答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从不同患者的用药剂量到不良反应,从注射方式到其他需要重点监控的检查指标……孙立恩答的口干舌燥,结果还不敢揭开口罩喝口水。
坚持了两个小时后,这场会议才算是结束。在会议室外面,孙立恩拖着疲惫的身体对张智甫道,“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张教授你看方不方便跟其他相关部门讨论一下,把托珠单抗推开使用?”
“推开是不太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能。”张智甫摇了摇头道,“现在我是这么打算的,只要是需要用托珠单抗的病人,名义上就都算是你们组的病人。反正具体操作让其他医生来搞,也不会怎么增加你们的工作压力。”他盯着孙立恩,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今天凌晨,我们动员了第一例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患者遗体解剖。”
孙立恩一开始还没有理解张智甫在说什么,几秒钟后,他突然蹦了起来,“结果怎么样?”
“云鹤大学的法医系刘教授他们还在完善过程,结果应该会在一两天之内出来。”张智甫说道,“我们还在准备继续动员解剖,目标是在一周内动员大概五到十例。”
云鹤市传染病院目前收治的患者数量大概在545例左右,而且都是重症和危重症患者。除了北五区以外,传染病院的危重症患者死亡率还是比较高的。
所以才有动员遗体解剖的可能,所以这些医生们才着急想要掌握托珠单抗三联疗法的具体使用方法。
孙立恩叹了口气,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动员解剖的任务已经下发到每一个科室了——只要科室里有不幸去世的患者,我们就要和患者家属联系动员解剖。”张智甫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个事情你要是干不来,那我来搞。”
“这个……”孙立恩张了张嘴,半晌之后摇头道,“我确实没干过,如果有这个需要……到时候我再来找你吧。”
张智甫教授和其他医疗队的队员都不一样。他真的是全天24小时几乎都在医院里的。只要有需要,来院长办公室找他就行。
孙立恩慢慢往楼上走去,但愿……没有找张智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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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谷雪正在给孩子哺乳,这是赵鹤安从诞生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喝到来自母亲的母乳。
孩子的状态还是不太好,小小的身体烫的厉害。关谷雪怀抱着自己的孩子,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高温,心疼的一个劲的掉眼泪。
赵健则在一旁努力安慰着妻子,“你看,这小子吃奶可有劲了。放心吧,他会好起来的。”
关谷雪的难过并没有因为丈夫的安慰而好多少,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改善的。她看着吃奶的孩子,感受着这个小生命想要活下去的努力吸吮,在心里暗暗替着孩子打气。
加油,再多吃两口。多吃一点,总能好一些的。
从孩子出生开始,为了防止乳腺导管堵塞所引起的乳腺炎和肿块,关谷雪就一直在坚持用吸奶器吸出母乳,并且将母乳放入冷冻库保存。她在产检的时候就听医生说过,喂母乳的话孩子的免疫力会强一些。但这么长时间来,已经攒了满满一个冷冻仓的母乳以后应该怎么处理……关谷雪也没个主意。
“关女士?”钱红军在门外敲了敲门,“现在方便进来么?”
“孩子在吃奶,麻烦您稍微等一下。”赵健反应比较快,他用帘子遮住了半坐在床上的妻子,然后快走两步打开了房门,然后冲着门外的钱红军露出了一个微笑,“钱医生您好。”
“我这可是打扰孩子吃饭了。”钱红军低着头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我这次来呢……是有个请求。”他维持着低头的状态,把自己防护服外面挂着的小挎包摘了下来。
这种用蓝色无纺布做的小挎包是北六区轻症患者们的杰作。由于医务工作人员进入红区都要穿戴防护服,而防护服上面很明显没有口袋可以供医生们使用。为了方便医生和护士们的日常工作,北六区的患者们自己用订书机、无纺布以及针线做了一大批小挎包送给了医生和护士们。
钱红军从小挎包里拿出了几张打印好的白纸,以及一支笔递给了赵健然后说道,“我记得关女士自从孩子出生之后就一直在用吸奶器和冰箱储存母乳对吧?孩子现在虽然能吃奶了,但是之前那一个多月的母乳里可能会含有新型冠状病毒,所以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再给孩子吃了。”他顿了顿道,“但是……这些母乳里可能会含有对抗新型冠状病毒的抗体,这对我们研究会很有帮助。”
他低着头,指了指放在赵健手里的纸说道,“这是捐赠同意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可以把那些冻在冰箱里的母乳捐给我们。”
这个请求……其实有点突然且可能令人难以接受。毕竟母乳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个带有个人隐私属性的产物。但关谷雪却没有任何犹豫,她几乎是马上就答应了这个请求,“这些东西要是能派得上用场就太好了,我刚才还在发愁这一冰箱奶要怎么处理呢!”
而转到北五区,作为孙立恩离开时的病区主管,布鲁恩博士正坐在绿区的护士站打着电话。
“嘿,伯纳德,听我说……”布鲁恩博士一边耸起肩膀试图遮挡从电话里漏出去的声音,一边对电话那头的人用英语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在云鹤好吗?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给你帮点忙……”
“不不不,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已经在几天里学会了凉皮的制作方法,或者已经学会了十二种烤制猪肘的方法……我现在一提到猪肘就恶心。”布鲁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的执照是美国执照,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以医生的身份加入到治疗组里。如果你确实想为疫情做点什么,我的建议是你最好直接回国,然后继续在美国作为一名医生工作。”
“是的,我们很缺人手。你如果作为一名志愿者来的话,我强烈欢迎。”布鲁恩都囔道,“但是我不可能让你作为医生加入到治疗组里,这是违反法律的!在中国行医,你必须有中国政府签发承认的执业医师资格证书才行!”
布鲁恩的声音稍微有些大,刚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孙立恩非常准确的捕捉到了“资格证书”这个词。这让他有些诧异。
作为来华专家,布鲁恩和帕斯卡尔博士两人的执照目前都还是参照“外国医师来华短期行医暂行管理办法”执行的。他们的许可证是由第四中心医院向宋安省卫健委进行申请,并且得到宋安省卫健委审核批准后下发的。两人的执照都是一年内有效,超期后需要重新申请。
帕斯卡尔博士和布鲁恩博士两人目前都正在申请加入中国国籍,按照有关规定,他们必须要等到申请成功后,才能按照正常流程参加执业医师资格考试,并且最终获得执业医师资格证。当然,根据今年刚刚公布,还处于征求意见阶段的《外国医师来华行医管理办法》规定,符合条件的外国国籍医生也可以申请。
不过按照目前的申请进度来看,帕斯卡尔和布鲁恩博士大概会在这一条办法正式生效之前就成为法律意义上的中国公民,并且俩人都得去考执业医师资格证。
孙立恩有些诧异的地方也就在这儿了——布鲁恩的执业证书是每年四月到期续签,现在打这个电话……总不能是老布的证书出问题了吧?
缩在一旁打电话的布鲁恩看见了孙立恩询问的目光,他摆了摆手示意孙立恩稍等一下,然后继续对着电话说道,“我可以帮你问一问更高级别的管理人员,但我没办法给你任何保证。伯纳德,我还是这句话——如果你想要为这场疫情出点力,那所有的志愿者队伍都会欢迎你。但如果你要作为一名医生参与到治疗里的话……我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如果有办法了,那我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之后,布鲁恩非常焦虑的挠了挠头,然后对孙立恩道,“那个……孙主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非常纠结且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仍然强忍着心理上的不适问道,“我有个朋友现在就在云鹤,他想参与到临床工作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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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Xu是一名祖籍安徽的第二代美籍华人。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多年后,他决定在这个春节暂时休假,并且回到中国。他想看一看,自己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家乡和国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在探访完了安徽老家后,伯纳德·许医生原本打算将母亲的老家云鹤作为第二个中转点,并且在春节后从云鹤前往沪市——他准备在沪市探访几个自己以前在上学时关系比较好的中国同学,然后再回到美国。
但这个计划却被疫情彻底打乱了。因为母亲的两个妹妹都还在云鹤,许医生最终决定不搭乘美国国务院的撤侨专机,而是留在云鹤照顾两个“陌生”的姨妈。
随着疫情情况逐渐好转,伯纳德自己也有点待不住了。外面是还在肆虐的疫情,作为一名医生,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只能呆坐在家里等待风暴过去。
本来待在家里,着急也就着急了。可伯纳德却在互联网上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他居然在互联网上发现了一段正在疫情第一现场的医生,怒骂网民暴行会让疫情传播风险增高的视频。
这段视频本身没啥问题,伯纳德也非常同意这位孙医生的意见。但真正吸引了他的,则是在视频结尾处一闪而过的那张熟悉的脸。
这不是布鲁恩嘛!布鲁恩·菲兹杰拉德,那个以前在训练室里和自己一起练习举重的家伙!
毕业于尹利诺尹州立大学的伯纳德医生在毕业后进入了霍普金斯医院工作,作为一名研究方向是肿瘤学的医生,他在霍普金斯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好吧,其实并不怎么好。至少情感生活上,伯纳德受伤的还挺严重。
为了弥合自己的情感床上,伯纳德重新开始捡起了自己大学时的兴趣爱好——举重。并且在这里,他认识了布鲁恩。
既然发现云鹤一线的医生里有熟人就好办。伯纳德抄起电话就开始询问起了布鲁恩如今的联系方式——没办法,他和布鲁恩就是个“一起练举重的朋友”的关系。而自从布鲁恩离开巴尔的摩之后,他就和这位朋友断了联系。
持续的电话追踪持续到了今天早上,伯纳德终于从自己朋友的老板手里要来了布鲁恩的联系方式。说来也巧,伯纳德的这位意裔好友的老板,现在也在中国。
不过这都不重要,在拿到电话号码的瞬间,伯纳德就拨通了这串号码。并且在长达十五秒的祈祷后,他成功的听见了布鲁恩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