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那个约定在, 谢士洲也关注着殿试结果, 得知齐谨高中状元,他心情复杂极了。
女儿有这种优质青年追求是好事, 可他只要想到之前那番谈话,就感觉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说是要为难他,结果人家一点儿没感到为难,轻轻松松得了状元,跟着就要骑白马去游街……
最气人的是啥?
京城治安是谢士洲管的, 兔崽子游街时他还得给安排好, 以免出了乱子。
本来他作为明姝的爹,应该摆着高姿态审视女儿这些追求者……齐谨一中状元, 谢士洲感觉自己威风灭了。
三鼎甲在御前被授了官职, 跟着就是骑马游街的环节,他们出宫时跟谢士洲撞了个正着, 齐谨特地停下来, 略低下头,拱了拱手。
是谦逊的姿态,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都这样了,谢士洲堵着气还是从鼻孔发声应了他……
自打新科状元出炉,局势又发生了变化,谢士洲本来拿定主意要好好刁难他,结果没等他上手,太皇太后听说这届的状元是个模样很好的年轻人, 不到双十的岁数,却很有见地,文章写得非常深刻。
“这些都放下,来给哀家说说这人是什么来历。”
“老奴刚才听人说了,状元郎祖上出过大功臣,算是勋贵之家,只是传到这代品级已经不高了。但他家里代代都有本事人,他父亲齐远学是从三品官,他前头有个大哥,在做什么不太清楚。”
嬷嬷只不过粗略一讲,太皇太后却起了意。
能在这个年纪中状元,说明他才学非常之好,对这种人,本来就不用过分挑剔他的出身。自身有本事不用依靠家族荫庇,只要时运不太差,迟早会出头。
在这个前提之下,又听说他家里还不赖,父辈祖辈都是在朝为官的,太皇太后越发觉得小伙子可以!
很多勋贵之家的,因为出身好,做学问是敷衍,能挤出时间都在吃喝玩乐。他家里条件不差,还能沉下去读书,并且考出个状元。
这说明啥?
说明他不光心性成熟,打小就有目标知道努力,还有配得上野心的天资。
太皇太后越想越觉得不错,她一高兴,找了人去喊皇帝来。她跟皇帝孙子商量,问他认为状元郎配明姝怎样?合适否?
说实话吗?
皇后也打算给状元郎做媒,她说她娘家有个侄女儿,无论相貌才情还是修养品德都非常好,正好也在谈婚论嫁的岁数,还没选上如意佳婿。
这事皇帝懒得管,还想由她去。
谁想太皇太后也盯上了状元齐谨,想让他娶燕王府的明姝。
“这……”
皇帝迟疑了下,太皇太后就眯起眼:“问你状元如何,这什么这?”
皇帝在太皇太后下手方坐下,说:“朕也没去详细了解,粗略看去修养不错。”
“照你说的,修养不错,哀家听说他模样也好,又是官宦人家出身,能中状元学问一定很好……如此看来,他这个条件已经算好的,尤其在自身能耐上,比之前看那些好太多了。”
太皇太后恨不得原地赐婚。
好在皇上稳重,劝住了她老人家。
“您还是跟叔叔他们商量一下,左右状元郎就在这儿也跑不了,赐婚的事不用那么着急。”
“也是!赶明让钱氏进宫来我同她说,皇帝你看着点,别管最后有没有赐婚,在哀家发话之前他别跟其他家的搭上了。”
这么俊一小伙子中了状元,想嫁给他的能少了去?
太皇太后真不是多此一言,她说了这番话,皇帝转身就做了两项交代,亲自到坤宁宫让皇后等会儿,以及放出话说自己有意为状元赐婚。
皇帝想得简单,燕王府能看得上就撮合明姝跟齐谨。没看上也无所谓,让皇后娘家侄女补上。
皇后听了不大痛快,本来她娘家侄女给太子做个侧妃没问题的,可是朝廷不支持近亲结合,嫁太子这条路就堵死了。皇后得让娘家人坚定站在太子身后,也不可能将侄女嫁给其他皇子,撇开他们,配状元郎算是不错的选择。新科状元齐谨条件实在可以,娶了她侄女,日后成长起来也能成为太子助力。
她算盘打得好,要不是太皇太后同时起意,这事没准能成。
毕竟宫里不知道谢士洲夫妻的打算,也不知道齐谨心仪明姝,只要皇后先一步赐了婚,明姝那头即便有心也只能放弃,皇后下了懿旨总不能随便撤回。
偏偏就差一点,现在皇上都提出让她等着,她敢阳奉阴违?
再后来,钱玉嫃携爱女进宫,母女二人在太皇太后宫里待了小半日,出宫时明姝颊边有红霞飞。
太皇太后行动力太强,直接跟明姝要了话,让她凭心意讲,愿不愿意。
明姝对齐谨是没有多深刻的感情,但感觉还是有,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想到他走神。这时的明姝尚且不明白真爱,只知道要让她嫁去齐家跟齐谨做夫妻,一起生活,她愿意的。
这就够了!
太皇太后让她安心,回府去等,自己二度找上皇帝,让他择个好日子,准备赐婚。
谢士洲忙了一天回去,刚进门就发现两个儿子都在前面蹲他。
“爹你咋才回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
谢士洲瞥他二人一眼,嫌弃道:“老子平时怎么教你们?天塌下来也稳住,毛毛躁躁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先教训了儿子,才道:“什么事说吧。”
康哥儿瞅瞅杰哥儿,让哥哥讲。
杰哥儿扛起这重担,把才知道没俩时辰还新鲜的消息说给老爹——
“娘今天进宫去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那不是有段时间没见,太皇太后惦记她么?”
“那是一方面,不是最要紧的。”
“你小子从那儿学的说话吞吞吐吐,一次说完。”
杰哥儿心里苦。
他不是怕亲爹受不住刺激就地厥过去吗?既然爹不领情,杰哥儿心一横,全说了:“娘回来说,太皇太后觉得新科状元不错,正合适配我姐姐,今儿个招她们进宫就是谈这事去的……”
“等会儿你说啥?太皇太后想干啥?”
两兄弟瞅着猛然变了脸色的爹,心说他咋好意思骂儿子毛躁?自己也没见有多稳重。心里这么吐槽着,杰哥儿又说了一遍,说太后想撮合状元郎跟他姐姐明姝,喊了人去问话,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结果事情好像成了,宫里已经在准备为他二人赐婚!
谢士洲只差一点儿就要当场去世。
换做是当年没练武的他,白眼一翻都厥过去了。
他再也顾不上两个儿子,脚下捣得飞快,匆匆赶到夫人房里。“嫃嫃你在宫里听太皇太后说了什么?是说要给明姝赐婚?”
钱玉嫃想到儿子们大概去蹲了他,不奇怪相公已经知道这事,她摸出手帕来给谢士洲擦汗,又给他端了碗凉茶水。
“喝一口,坐下来说吧。”
“女儿都让大尾巴狼叼走了,我哪还坐得住?”
“你昨个儿可不是这么说的?昨个儿还说比齐谨出色的恐怕不好找,咱姑娘十有八|九是得配给他。”
“我是说到最后可能还是配他,那是以后的事,要取经都得历劫,要娶咱闺女凭啥轻轻松松的?”
“亲事定了你也可以考验他嘛……”
钱玉嫃一阵好哄,谢士洲还是气哄哄的,看他这样,钱玉嫃一撂担子不伺候了,她自顾自的端起茶碗喝起来,过一会儿才说:“太皇太后问了明姝,明姝也不反对,她说都听曾祖母的,事儿就成了。世子爷您别冲我发作,不是我兴起的念头,也不是我拿的主意,您不高兴进宫跟太皇太后说去!”
钱玉嫃别开身子这么一叭叭,谢士洲怂了:“我也没说不同意,就是不甘心这么轻松同意,媳妇儿你想啊,我们明姝多好一闺女,生得漂亮就不说了,从小就懂事,比谁都体贴,谁知道这么快他就要嫁人了,想到我女儿以后要离开王府去别人家过日子我真是气!”
“我当初不是我爹掌心里的宝?也是让你这么哄去,跟你大老远上京城来过日子,咱闺女还走不了那么远呢。”
谢士洲将脑袋靠在媳妇儿肩上,委屈巴巴说:“是啊,我也知道我造孽了,那不耽误我舍不得闺女。”
“……”得,再跟他废话一句就是傻子!
哪家当爹的舍得把心肝宝贝送出门去?
再不舍得她不还是要嫁人吗!
当晚谢士洲没停过说,好在他说完就接受了宫里将要给明姝赐婚的事,给齐谨头上盖了个未来女婿的戳。
没过几天,宫里的赐婚圣旨下来,先前听到风声说皇上要给新科状元赐婚,大家还在猜测,他是不是要尚公主?
谁知道呢,圣旨是下给齐谨以及盛明姝的。
京中无数人肖想想攀折回去的高岭之花就这么落到他手上,听起来新科状元配王府小姐挺合适的,就是有很多人在圣旨下来的第一时间陷入自闭,连着几天成串的人约吃酒。
苦逼的人不少,然而最苦逼还是要数大他半岁的族兄齐谆。
本来齐谨高中状元,成为平辈第一人已经给了他很大压力,这两天父亲耳提面命让他别想儿女情长,把心思放正事上来。齐谆答应得好好的,还没发力,就听说皇上给齐谨赐婚了,对方是燕王府的明姝小姐。
齐谆:……??
为什么?怎么会?
齐谆当然知道自己在才学方面比不过齐谆,除了才学,其他任何方面他自认为不输,为啥他去提王府都不考虑,现在宫里却把天上仙女赐给他族弟齐谆了?齐谆家里也不比他好多少,他怎么配得上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他半个字都不敢说,皇上赐婚和自家说亲不同,你敢说一句不好,那不是指责皇上眼瞎胡乱做媒?
跟齐谆一样苦逼的还有皇后,皇上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因为满足了太皇太后使得皇后心里的盘算落空,为此他追加了一道赐婚圣旨,把皇后娘家那个据说各方面都非常好的侄女安排给了个庶出的皇子。
并且他本人还去了趟坤宁宫,语重心长的对皇后说——状元郎虽好,还是比不得当朝皇子。
皇后娘家侄女跟太子有血缘跟其他那些皇子又没有的,这样搭配正好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皇后:我怀疑你在搞我,但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