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一早,颜彦去上房请安时当着陆老太太和朱氏的面又告了个假,这次她说的是实话,说要陪陆呦去听季老先生讲课。
“什么?大郎要去听季老先生讲课?”陆老太太大吃一惊。
朱氏倒是平和多了,事实上,因着颜彦用的车夫是她安排的,所以她早就知道颜彦和陆呦去松麓书院一事,只是颜彦不说,她也不好问出来,怕颜彦怀疑她故意安排一个探子在她身边。
这次见颜彦主动说出来,朱氏倒是也问了一句为什么。
“夫君说他没有进过书院,也没有听过讲学,很是有几分好奇和向往,可巧我前些日子听闻季老先生定了今日公开授课,便想陪夫君去一趟,一来长长见识,二来也算是了却夫君的一个心愿。祖母和母亲放心,回头我换一身男装陪着夫君,想必不会有人认出我来。”颜彦说道。
没办法,她也清楚车夫是朱氏的人,朱氏肯定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所以她也没法撒谎。
“大郎莫非还想进学?”朱氏问了出来。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因为她听柳嬷嬷说过颜彦在训练陆呦说话,好像不止一次提到经义什么的。
以前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如今陆呦不但敢开口说话了,而且也不怕见生人了,假以时日,兴许就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了,难保颜彦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母亲的眼睛,夫君说他只念过短短几年书,我瞧着他似乎对进学很是向往,想着等过些时日他说话若是再顺畅些了就送他去书院念两年书,好不好的倒不要紧,不过是完成也的一个心愿。”颜彦没敢把话说死,可也没敢撒谎,毕竟陆呦若是进学肯定是瞒不住的。
“好好好,大郎从小就能坐得住,他若是会开口说话,说不定还能替我们陆家考个什么功名回来了。”陆老太太倒是很欢喜。
她就这两个亲孙子,陆鸣是不二的世子人选,陆呦若是能考个功名,不但破了他又哑又傻的传闻,还能光耀陆家的门楣呢,要知道陆家这么多年来就一直以武将著称,从没有出过一个文官。
可这对朱氏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皇上和太子本来就偏向颜彦,若是陆呦有了功名,以后她的儿子还能坐稳这个世子之位吗?
不对,功名哪是这么好考取的?
正常人尚且要苦读十年甚至十几年,陆呦才念了几年?
况且,这些年他胆小懦弱的性格早就定型了,哪是这么轻易好改的?
退一步说,即便他真的有了功名,也影响不到她儿子的地位,她儿子是唯一的嫡子和世子,承继爵位是天经地义的,皇上即便再偏向,也不可能公然褫夺了她儿子的封号,那会寒了这些世家的心。
想到这,朱氏略心宽了些,同时更是庆幸她儿子要娶的人是颜,颜同样也得太后欢心,同样也是皇上的表侄女太子的表妹,且颜的聪明才干应该不在颜彦之下,肯定能撑起整个国公府的。
于是,朱氏也挤出了点笑容,“还是我们大郎媳妇有办法,不但治好了大郎的隐疾,还劝动了大郎向学,这可真是大喜事一件,这样吧,大郎进学也不是一天两天,总不能每次都由你陪着,不如我再给他配两个小厮吧,这样他出门也方便些。”
陆老太太见此点点头,刚要开口,只见颜彦先一步把话接了过去,“母亲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只是我们今日是去试听,能不能进学还没有最后定下来,此是其一,其二,如今年关将近,夫君即便要进学也不在这一两个月,怎么着也要过了正月再说;其三,夫君的口吃还没有真正克服,如今谈进学未免有些为时尚早。因此,现在送人真没有必要,还请母亲放心,若真有需要时我们会向母亲开口的。”
“也好,等有需要了再说。还有,出门记得多穿点,冰天雪地的,让赶车的也小心些。”朱氏叮嘱道。
“多带几个人跟着,年关近了,保不齐遇到点什么麻烦呢。”老太太补了一句。
朱氏听了这话,忙吩咐身边的王妈妈,让她去找四个长随跟着颜彦出门。
半个时辰后,颜彦换了身陆呦小时候的衣服,因着她个子偏小偏瘦,肤色又偏白偏嫩,便干脆没有束发,只梳了两个总角,倒是也看不出多大破绽来。
“公子,请,小的今日就听候公子差遣了。”颜彦俏皮地向陆呦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陆呦上前直接握住了颜彦的两手,眉眼含笑地把她拉进了怀里。
一旁的青禾几个见了,刚要轻手轻脚地撤走,只见颜彦从陆呦的怀里挣出来了,喊住了她们。
“好了,我们赶紧出发吧,晚了赶不上。”说完,颜彦似想起了什么,对青苗和青雨说道:“你们两个记住了,没事直接把大门关上,不相干的人不许放进来。”。
“是,小公子。”青禾几个齐声也回道。
稍后,颜彦和陆呦带着一身小厮服的青禾青釉走到大门的影壁处,朱氏身边的王妈妈在马车旁候着,见到陆呦和颜彦,先屈膝行了个礼,“回大公子回大奶奶,夫人指派了四位跟车的骑马相随,也指派小的跟着一路打点。”
“有劳王妈妈了。”颜彦笑了笑,跟着陆呦上了第一辆马车。
青禾青釉两个跟着王妈妈上了后面的马车,出了陆家角门,颜彦听见王妈妈吩咐那几个跟车的,意思是让他们跟紧了,不能出了茬子。
看到这一幕,颜彦忽然多了一个心眼,命马车拐到了“第一糕”处,随后,她亲自下车去找青玉青云要了一盒糕点,然后又嘱咐她们几句话,这才又上了马车。
一个多时辰后,颜彦一行到了松麓书院,这一次大门大开着,陆陆续续有头戴方巾的学子模样的人进了大门,于是,颜彦和陆呦两个也跟在人堆里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