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数去,共十个,往常这些二房三房姐妹,她从不瞧一眼。
年龄和她不相上下,有三个没成年的,除了两个已经定亲,没定亲的占了一半。
尚处闺阁的女子最期盼什么,她很了解,无疑嫁的好,等回娘家拿自个儿夫婿攀比一番。
“大小姐,老夫人还等着,若有事,不妨等到……”
嬷嬷正说着,就被姜对雪摆手打断,“嬷嬷此话有理,这样吧,你们几个就等着。待我从祖母院中出来,再与你们说些贴己话。”
说罢,她略拍衣摆,迈着轻盈步子,直朝老夫人院中去。
嬷嬷怔住片刻,大小姐从不理会庶房姑娘,连到底几个姐妹都不清楚。
此次回来,竟要说贴己话了。如果真是如此,怎可能叫她们站在风口,就这么等着?
思来想去,无疑……
嬷嬷面色肃了几分,必是刚才说的话,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嬷嬷,还不走,想和她们一块站着?”
轻言一语,却溢着责备,没有直接斥责庶出小姐们,却让她们闻声一颤,各个抿唇低头,不敢造次。
“是,奴才这就来。”
说罢,脚步叠叠,不一会跟着远去。
这处府道,虽不是直通府门的大道,但也不是小道,时不时来往奴仆。
十个姜府小姐一溜排站着,脚步都不敢移,冷风直直吹着,全站风口。
到底是庶出的,冬衣比不上嫡小姐,没有狐皮袄子,只有做工尚不错的袄子。
站久了,风朝领口直灌,鼻子都冻红了。
“可怜的,胆子也真大,咱们大小姐成了皇贵妃,还敢放肆?”
“兴许大小姐不在府中,渐渐的,她们忘了大小姐的脾气,蹬鼻子上脸,自找罪受。”
三四个打扫婢女路过,瞧了她们一眼,嘀咕几句飞快走了。
“四妹,就怪你,平日咋咋呼呼,见谁都要说几句。现在好了,连累我们!”
“如果你不说那句话,大姐怎么可能生气?惩治我们是小,若你那病秧子母亲……”
四姑娘被说的脸阵阵白,手也跟着握紧了,声音更带了哭腔,“我没想那么多,姐姐,你知道,我没坏心,说话不动脑。”
想什么说什么,嘴总是比脑子先快一步。以前总被母亲训斥,如今真遭殃了。
几个姐妹连连摇头,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大姐那性子,别看平时喜笑,心思谁都不知。
“你们别这样,姐妹一条心,要帮我。”
到最后,四姑娘声音都缠了,脸更加白,小手攥的死紧。
几个没成年的小妹妹见她如此,心里骇的更紧。
而此时,姜对雪已经到了院门,进去前,她停了片刻。
自她懂事起,就跟在祖母身边,从三岁到十岁,一直陪祖母睡。
直到十岁生辰,母亲给她分派独立的院子,她就从祖母这搬了过去。
周遭一如从前,就连庭前花草,也和昔日一样。
“我听到脚步声了,快去瞧瞧,可是雪儿来了?”
“老夫人,您慢点,大小姐一会就到。”
熟悉的老妇声传来,慈祥不已,姜对雪眸色一变,重整心绪。
走进院门时,她面上挂着浓笑,就像没离开姜府一样。
“祖母,我来看你了。”
几步而上,她一把握住老夫人的手。
祖母比她离开前,苍老多了。
她记得,祖母以前有白发,但没现在这么多,后半鬓全白,脸上沟壑纵横,往日神采奕奕的双瞳,也已陷入眼窝。
“雪儿,回来就好。”
老夫人连连拍着她的手,领她往厅堂去,“你最爱吃莲子红枣汤,苦里透甜,早就炖好了。”
红枣易煮,但莲子,没有半个时辰,味道不会融入水中,也不会烂。
而她,不到半炷香前,决定回姜府,临时决议。
可这道汤点,分明知道她回来,一早就炖煮了。
姜对雪心中狐疑,算好了她会回来,父亲又是央了殿下,才见到她。
其中……
“雪儿,我老了越发糊涂,你不在府中,我有时忘了,总叫后厨做。久而久之,厨子也习惯了,今日一早就炖了。你父亲出府前,我知道,他去做什么,我也晓得。”
缓缓几语,将所有疑惑全部解开。
姜对雪凝了片刻,最终笑道,“祖母,您不用解释。不管现在我是谁,您都是我的祖母。”
说罢,她反握住祖母,入了厅堂。
莲子味混着红枣,溢满整个厅。
看着孙女满眼的笑,姜老夫人心中有些沉重。
她骗了雪儿,早在前日晚上,儿子就告诉她,雪儿会回来。
这次回了姜府,就不会去周国,只要将其留在府内,不让雪儿出去。
到底怎么做到的,她不知,她只知道,就算锁死,也要困住孙女。
姜对雪拿起碗勺,凑近一闻,香味四溢。
从汤汁颜色和莲子口感,她能瞧出,炖煮很久。
几勺下去,记忆中的味道。
“雪儿,想吃什么,我命后厨去做,今日留下用晚膳。”
姜老夫人笑着说道,不是商量口吻,话落就扬手吩咐嬷嬷进来,点了几道姜对雪爱吃的菜。
“祖母,我不能留太久。”
越久,她的心越不安,她同意回姜府,就是为了脱离周无策的桎梏。
“晚膳都不能用?这么快走了,何时再来?”
说着,姜老夫人长长一叹,“我年轻时,有几个闺中好友。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寿康宫那位,说不准我哪天也去了……”
眸中尽是追忆,不多时,沉沉望着姜对雪。
“祖母,你定能长命百岁。”
“即便有幸耄耋之龄,也只有三十几年。一月后,你去周国,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这会,你真要走?”
姜对雪迟疑,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可是,如果晚膳结束……
国君早就回了宅院,若不立即解释,误会酝存太久,她不敢赌。
“祖母,我明日还来,在齐国的一月,尽量每日都来。”
姜对雪笑着,而后起了身。
“雪儿。”
老夫人唤着,手跟着握紧。
此时,院门外站了很多侍卫,各个腰挂佩剑。
“大姐!”
忽的,一道透着哭声的女子声传来,到了院门时硬生生止住,颤颤的望着十几个侍卫。